鄱陽城城主府。


    晉連城的手臂是被蕭星寒砍斷的,頭發是被蕭月笙剃掉的,而他曾經雙目失明,是穆妍做的。


    晉連城不想恨穆妍,不敢恨蕭月笙,所以他所有的恨意,全都集中到了蕭星寒一個人的身上。


    過往的事情不可回頭,失去的手臂長不回來,剃掉的頭發也寸草不生,這些他都接受了。但如今,明心瑤這個在他眼裏從頭到尾都是個賤貨的女人,竟然拿著一根銀針想要弄瞎他的一隻眼睛?!晉連城是絕不可能不反抗的!


    就在明心瑤冷笑逼近的同時,晉連城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韓禦揮掌朝著晉連城打了過來,而晉連城急速後退,同時手中多了一支短笛,放在唇邊,吹了起來。


    在這暗夜時分,驟然響起的笛聲突兀而怪異,沒有任何美感,就像晉連城始終浮躁,無法安寧的心一樣……


    韓禦神色一僵,腳步一滯,感覺丹田之中的內力開始亂了。


    明心瑤反應過來,試圖通過關閉聽覺來阻擋,但是發現關閉了聽覺之後也沒有任何用處,丹田刺痛了起來。


    這是晉連城第一次使用他修煉了幾個月的音攻,音攻已經發揮了效果,但他心裏其實並沒有得意或者輕鬆之感。因為他的音攻跟玄苦那種心經不一樣,是需要用內力驅使的,吹笛子的同時,晉連城能夠感覺到他的內力正在快速流失。這還是他不久之前吸收了假圓通的一半內力,否則隻憑他曾經的內力,很快就不行了。


    而晉連城的音攻功法還沒有真正修煉到家,又是第一次真正使用,有些生疏,還要同時對付兩個實力跟他相差不多的高手,內力消耗了不少,但是效果打了個折扣,並沒有預想中威力那麽大。


    但音攻就是音攻。晉連城已經成功地阻止了韓禦和明心瑤對他出手,接下來,他隻需要再堅持一會兒,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到時候那兩人就沒有什麽翻身的餘地了!


    韓禦捂著耳朵倒在地上,臉色煞白,嘴角溢血,明心瑤的情況也差不多。


    可惜,就在晉連城以為他再過片刻功夫目的就能達到的時候,一陣琴聲突然響起,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某一瞬間又讓人覺得很近。不同於晉連城的笛聲噪耳,這琴聲很舒緩,很平靜,卻很快打破了晉連城的音攻,讓晉連城的笛聲亂了,他的笛子剛離開唇邊,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短笛離手,掉在地上,咕嚕嚕地滾到了牆角去,晉連城也沒有去撿,捂著心口轉身就跑!


    琴聲來得突然,走得也快,已經停下來了。韓禦和明心瑤從地上爬起來,再次朝著晉連城打了過來。


    三人都因為音攻受了不同程度的內傷,而就那麽片刻琴聲的功夫,晉連城受的內傷比韓禦和明心瑤都更重。兩種音攻,高下立見。


    但晉連城是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認命,到了最後一刻都不會低頭的人。他之前得到了一段自由的時間,在錦芳城的藥鋪裏不隻找了緩解疼痛的藥物,還製作了不少防身的毒藥帶在身上。作為曾經天羽大陸毒宗宗主的徒弟,他的毒術雖然遠遠不如蕭月笙和蕭星寒,但會不少陰毒的玩意兒。


    晉連城一邊表現出一副已經抵擋不住的樣子,還生生挨了韓禦一劍,“正巧”刺中了他沒有手臂的左肩。


    而在明心瑤冷笑一聲,認為馬上就能把晉連城拿下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子發軟,一頭栽倒在了地上!韓禦身子晃了一下,也栽倒了下去,壓在了明心瑤的身上。兩人眼神很快變得有些迷離,臉也浮現出不正常的紅色,明顯是中了媚毒之類的東西……


    因為當時在錦芳城,條件有限,晉連城盡可能地用可以找到的藥材製毒,做的最多的是媚毒。正常人一般都下迷藥,下軟筋散,但晉連城覺得,媚毒挺好,尤其適合明心瑤這個賤貨!


    這會兒晉連城已經翻身了,他並沒有叫囂什麽,一個字都沒說,轉身就跑!因為他知道這個地方還很危險,剛剛彈琴的那個人實力絕對遠在他之上,保命要緊!反派常常死於話多,而晉連城這個人能夠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他在這種危急關頭向來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晉連城剛剛逃出韓禦的房間,琴聲再次響起,他心中一沉,恐懼是有,但腳步未停。很快,晉連城就發現,這次的琴聲沒有攻擊性,但這讓他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捂著隱隱作痛的心口正準備飛身而起,琴聲一個轉折,他剛剛騰躍起來的身子,突然失去了控製,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去!


    晉連城知道暗處有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而那雙眼睛的主人,似乎有著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的實力,他再做無謂的抗爭,再想方設法逃走,都沒有意義了。那人其實可以用音攻直接把他殺了,但是那人沒有這樣做,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有價值……


    想到這裏,晉連城也不跑了,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然後盤膝在地上坐了下來,閉上眼睛開始調息。


    而房間裏麵,中了媚毒的韓禦和明心瑤,已經失去意識,滾做了一團。


    琴聲再次響起,沒有攻擊性,晉連城卻猛然睜開眼睛,歎了一口氣,知道那個暗處的人是在警告他,到此為止。


    晉連城起身,進了房間,給韓禦和明心瑤嘴裏塞了解藥,然後走過去把自己的短笛撿了起來,拿在手中。


    “晉連城,你找死!”明心瑤清醒過來,看到自己衣襟已經被扯開了,意識到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抓過旁邊地上的劍,爬起來就朝著晉連城刺了過來!


    “住手。”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明心瑤神色一僵,立刻收手,轉身對著聲音來源的方向跪了下來,垂著頭恭敬地說:“參見義父!”


    義父?晉連城眼眸微微眯了起來。不遠處有扇屏風,他看到屏風後麵出現了一道黑影,他想或許就是剛剛彈琴的那個人,但那個人並沒有現身的意思,晉連城隻能確定,第一,這是個男人,第二,這人年紀應該不小了,聲音之中的蒼老感雖然被刻意遮掩,但還是沒能完全遮住。而這人,應該就是晉連城之前猜測的,明心瑤背後的神秘人,也是明心瑤現在一身本事的來源……


    明心瑤對她口中的義父不管是懼怕還是敬重,那人沒說讓她起來,她就一直跪在那裏,韓禦也跪在了明心瑤的身後。


    而看韓禦微微顫抖的手,晉連城可以確定,韓禦是真的怕這個人。


    晉連城就站在那裏,他知道這個人沒打算殺他,不然他早就死了。而他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想對他做什麽。


    “心瑤,你太讓為父失望了。”屏風後麵的人開口,緩緩地說。


    明心瑤的頭垂得更低了:“義父,都是晉連城太過狡詐,義父讓我去救他,我出事他卻扔下我跑了!”


    晉連城眼眸微微縮了一下。當時在朔雪城,明心瑤帶著齊昀去救他,竟然是這個人授意的?!他到底想幹什麽?


    “說那些有什麽意義?”屏風後麵的人說,“敗了就是敗了,你的心智,遠不如連城。”


    明心瑤神色不甘地跪著,沒有再說話。


    晉連城就聽到屏風後麵傳來一聲:“跪下。”


    晉連城眨了眨眼睛,這次沒有直接跪下,而是問了一句:“為何?”


    下一刻,一道掌風襲來,晉連城隻看到一道黑影從屏風後麵閃出,又很快回去,速度快得出現了殘影!而晉連城躲閃不及,雙膝之中都中了暗器,劇痛襲來,膝蓋不受控製地彎下,他跪趴在了地上,正對著屏風的方向。


    “給你一個機會,跟心瑤一樣,認我做義父,你可以拒絕。”


    屏風後麵傳出的聲音讓晉連城瞬間意識到一件事,在他拒絕的下一刻,他就會丟了性命,他沒有別的選擇。


    晉連城身子微微顫抖,跪在地上,叫了一聲:“義父。”


    “很好,連城,你知道你跟心瑤的共同點在什麽地方嗎?”屏風後麵的人問了晉連城一個問題。


    晉連城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說了四個字:“心魔難解。”


    晉連城一直以來都很清醒,他甚至知道自己做的很多事情都是錯的,但心魔之所以是魔,就是因為那是深入骨髓的執念凝聚而成的,是解不開掙不脫的。說白了這也是一種欲望,越是求之不得,欲望越大,而現實受到的挫折導致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這種感覺,會讓人瘋魔。


    這人問晉連城和明心瑤有什麽共同點,晉連城覺得,除了在感情方麵偏執成魔之外,他們兩人,沒有任何其他的共同點。


    屏風後麵傳來低沉的笑聲,聽起來有些怪異:“連城,你真的很聰明。”


    晉連城心想,那個神秘人難道想要的就是這個答案?誰會欣賞偏執成魔的人?晉連城覺得,也就隻有跟他們一樣偏執,甚至在這方麵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人,才會在這種時候還誇他一句,說他聰明。


    晉連城認為明心瑤是個瘋女人,而他知道,他自己也是個瘋子,想要殺了蕭星寒和想要得到穆妍的執念,讓他已經瘋了,所以他沒有辦法接受平靜的正常的生活,那點執念變成了他人生現在和未來唯一的目標和意義。


    而晉連城很清醒,所以他知道,瘋子才會欣賞瘋子,屏風後麵那個人,絕對是個比他更加瘋魔的人物。


    “多謝義父誇獎。”晉連城低著頭說。


    一個藥瓶咕嚕嚕滾到了晉連城的腳下,晉連城撿起來,就聽到屏風後麵那人說:“把裏麵的東西喝了,可解噬心蠱。”


    晉連城神色一喜!他拔開瓶塞,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喝了之後很確定,這就是人血。


    晉連城一度以為,蕭星寒獨創的噬心蠱旁人根本解不了,他甚至做好了長久熬下去的準備。但是現在,喝了一點人血之後,晉連城感覺,他身體因為噬心蠱造成的,即便服了緩解疼痛的藥物之後依舊會有的隱痛,瞬間消失了!


    晉連城想,噬心蠱應該是真的解了。但他之前想的也沒錯,蕭星寒獨創的蠱毒,旁人是解不了的,隻是這不知道是誰的血,本身有特殊之處,可以解蠱罷了。


    晉連城膝蓋上麵的銀針並沒有毒,他自己用內力逼了出來,又上了藥之後,再次跪在了明心瑤身旁。


    “連城,心瑤,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兄妹了。”屏風後麵的人聲音低沉地說,“我希望你們以後可以互相扶持,我相信,你們想要的東西,最終都可以得到的,我會幫你們。”


    “多謝義父。”明心瑤恭敬地說。


    晉連城眼底暗光閃爍,也開口說了一句:“多謝義父。”


    “連城,接下來為父會指點你的音攻。”屏風後麵的人說。


    “多謝師父!”晉連城這次道謝明顯帶著喜意。他知道自己的音攻還有很大的欠缺,而這個人的音攻在他看來已經登峰造極了,如果他能得到指點,必然會有飛躍式的提升!以後會怎麽樣,以後再說,晉連城一直以來也都在抓住一切機會提升自己的實力,現在對他來說就是個好機會。


    “好了,都起來吧。心瑤,安排連城住下,明日我會指點你們,接下來怎麽做。”話落,屏風後麵的黑影就消失了。


    明心瑤從地上起來,看著晉連城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給撕了,咬牙切齒地說:“是你害我瞎了一隻眼睛!你剛剛竟然還給我下媚毒!晉連城,你給我等著,早晚我要剜了你的眼睛,把你大卸八塊!”


    晉連城卻笑了:“明心瑤,別逗了行不行?把你弄瞎的是你的情郎蕭星寒,不是我,你有本事找他去,在我麵前這麽橫?你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將了,現在你的靠山,也成了我的靠山,你還有什麽可囂張的?我倒是要提醒你,小心一點。”


    明心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晉連城冷笑了一聲:“現在,去給我安排住處吧。不過不要管我叫哥,我怕我聽了之後吐出來。”


    明心瑤冷冷地看了晉連城一眼,甩袖出去了。而晉連城落後了半步,壓低聲音對韓禦說:“你當真一點兒都不在意你兒子的死?你可知道錦芳城現在是什麽樣子?”


    韓禦低著頭,臉色發白,卻沒有回答晉連城的問題。


    晉連城又深深地看了韓禦一眼,然後抬腳出去,跟著明心瑤走了。


    明心瑤帶著晉連城進了旁邊的一個院子,轉身就要走,晉連城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早知道會在這裏碰上你這個賤貨,我就去錦芳城紀家落腳了。”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義父願意指點你,是你的福氣!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跟義父玩心眼,十個你都不夠看的!”明心瑤話落大步走了。


    晉連城看著明心瑤的背影,眼眸微微眯了起來。第一,他暫時沒覺得自己得到了什麽便宜,隻是再次遇到了一個大麻煩,危機之中求生,尋求提升實力的機會而已;第二,他剛剛是刻意提起錦芳城紀家的,想看看明心瑤會作何反應,來判斷明心瑤以及那個神秘人跟錦芳城被屠城有沒有什麽關係。


    從明心瑤的反應來看,晉連城基本可以確定,明心瑤並不知道錦芳城出了什麽事。但這並不代表那個神秘人跟錦芳城被屠城也沒有任何關係。


    晉連城會起這樣的疑心是必然的。因為他才剛從錦芳城那邊過來,錦芳城中的慘狀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而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實力很恐怖的神秘人,竟然還會音攻!


    音攻這種東西向來是跟元隱寺連在一起的,錦芳城的慘案,凶手是誰不知道,但凶器卻是可以確定的,就是先前藏在元隱寺佛塔之中,一度還被晉連城得到過的風雲劍。這些蛛絲馬跡聯係起來,由不得晉連城不懷疑。


    此外,晉連城已經意識到,那個神秘人不管是誰,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跟蕭星寒和穆妍有仇,否則不會收了明心瑤和晉連城這兩個人當義子義女,還說要幫他們實現心願。


    但晉連城現在隻能暫時低頭,看看那個人到底想做什麽,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後再做打算。同時他也確實希望得到那個人對他音攻的指點,至少要等他的音攻提升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再考慮要不要擺脫他們。


    於是,晉連城當夜就在鄱陽城城主府住了下來,也沒有暗中搞什麽鬼。


    第二天夜裏,晉連城再次見到了那個神秘人。不應該說見到,因為出現在他麵前的依舊是個什麽都看不清的黑影。


    而那人兌現了昨夜說的話,果真開始指點晉連城的音攻。晉連城得到了點撥之後,再使用音攻的時候,沒有昨夜那麽生疏了,很快就能熟練駕馭手中的短笛。這讓他很高興,對那人很是恭敬,希望那人可以教他更多的東西,讓他的實力提升到更高。


    晉連城在那人麵前沒有再問過任何問題,也沒有說過一句廢話,因為那個人一直遮遮掩掩的不願露出真容,晉連城知道他肯定不喜歡別人打探他的任何事情,所以他就口口聲聲叫著義父,當起了一個聽話又好學的兒子。


    朔雪城。


    距離蕭星寒帶著齊昀從寒鴉島歸來,已經又過去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這半個月裏麵,祁寧遠派人把寒鴉島以及朔雪城其他的附屬小島和周邊,全都搜查了不止一遍,中間他和上官淩以及齊昀還親自出去參與了搜查,然而最終一無所獲,沒能發現穆霖的任何線索。


    而現在這個時間,穆霖如果還活著,並且是自由的,其實自己也該回來了。但他遲遲不見影子,這種音訊全無的狀態,實在是讓人無法放心。


    這天祁寧遠和上官淩以及齊昀都在府裏,蕭星寒把他們叫了過去。


    “蕭老大,有什麽吩咐?”上官淩問。他消瘦了很多,因為自從穆霖被抓到現在失蹤,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心中一直緊繃著一根弦。


    “當時我用齊昀的心頭血養了血蹤蠱。”蕭星寒說。


    “嗯,表妹夫你是為了找那個明心瑤。但是血蹤蠱不是三天就成了嗎,你一直沒再提,我覺得應該是明心瑤服用過解藥吧。難道有什麽問題?”祁寧遠不解地問。


    蕭星寒養血蹤蠱找明心瑤這件事,他們都知道,也沒忘,隻是蕭星寒不說,他們默認血蹤蠱沒有用。


    “血蹤蠱指向的是鄱陽城。”蕭星寒說。


    齊昀眼眸一凝,眼底滿是冰寒之色:“她果然還活著!”


    “等等……”上官淩皺眉,“蕭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心瑤在鄱陽城,為什麽現在才說呢?難道你不打算去把她殺了?”


    “以她的蠱術,想要讓自己不被血蹤蠱找到,並不難。”蕭星寒說。尋蹤蠱和血蹤蠱本就是蠱術之中最簡單的,明心瑤連傀儡蠱都會用,不可能不會做血蹤蠱的解藥。


    “表妹夫的意思是,她是故意讓我們找到她的?”祁寧遠神色莫名。


    “陷阱!鄱陽城一定有陷阱等著我們!”上官淩握著拳頭說,“蕭老大你不是說明心瑤背後還有人嗎?他們肯定已經把鄱陽城韓家給拿下了,現在要明著跟我們對抗!這邊的島嶼,都是易守難攻,他們來打我們沒有優勢,我們去打他們,也會失去優勢!”


    “表妹夫你是怎麽打算的?”祁寧遠問蕭星寒。


    蕭星寒還沒說話,外麵突然傳來侍衛的稟報:“城主大人,有兩個人在城外,要見蕭星寒公子。”


    “什麽人?”祁寧遠皺眉問。


    “是從錦芳城紀家的一個附屬小島上麵來的兩個男人,他們說,是一個叫蕭月兒的人派他們來的,為蕭星寒公子帶來了一個人。”門外侍衛恭敬地稟報。


    房間裏麵的人臉色都變了,上官淩不可置信地說:“蕭月兒怎麽來了?”


    “不對勁。”齊昀皺眉。


    祁寧遠還想問蕭星寒要不要親自出去看看,話還沒出口,蕭星寒已經不見了人影。


    上官淩拍了拍祁寧遠的肩膀說:“很正常,蕭月兒可是蕭老大他哥,其實蕭月兒才是真正的老大。”


    三人都跟著出去了,而穆妍這邊每次蕭星寒不在,玄苦都在,蕭星寒不允許他出門。


    出了城,到了海岸邊,就看到兩個神色有些不安的年輕男人站在岸上,旁邊站了幾個侍衛,地上躺著一個披頭散發看不清容貌的人。


    “城主大人!”侍衛對祁寧遠行禮。


    兩個年輕男人其中一個開口說:“我們是幫人送禮的……什麽都不知道……”


    “這是……”祁寧遠蹲下,撥開地上那人亂糟糟的頭發,神色有些驚訝,“韋方平?!”


    “是一個叫蕭月兒的人讓我們來的。”


    聽到這話,蕭星寒冷聲問:“你們說的蕭月兒,長什麽樣子?”


    前來送禮的兄弟其中一個回答了蕭星寒的問題:“他是個和尚,說他來自元隱寺,他沒有左臂。”


    “晉連城!”上官淩脫口而出,“不要臉的賤人,竟然敢冒充蕭月兒!”


    那對來送禮的兄弟都感覺接了個燙手的活兒,有些後悔了,轉身就想走,也沒提要錢的事。


    “等一下。”祁寧遠叫住了他們,然後吩咐侍衛去城主府取了一包金子過來,給了那對兄弟,讓他們走。


    而韋方平,被帶回了朔雪城城主府去。


    “韋方平不是在錦芳城紀家嗎?晉連城這是打算幹什麽?”祁寧遠覺得一頭霧水。


    “肯定是個陷阱!晉連城那個賤貨不可能幹什麽好事!”上官淩說。


    那邊蕭星寒已經給韋方平把過脈,知道韋方平是什麽狀況了。


    蕭星寒取了他的玄心金針過來,往韋方平腦門上麵紮了一針,身上其他幾個穴位,也紮了幾針,很快就把金針收起來了。


    然後蕭星寒才解了韋方平的迷藥,把他弄醒了。


    韋方平緩緩地睜開眼睛,就看到祁寧遠出現在他麵前,至於其他的人,一個人都不認識。記憶回籠,韋方平不知想到了什麽,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


    “韋方平,你知道我是誰吧?”負責問話的是韋方平認識的祁寧遠。


    “祁……寧遠……你……我怎麽會在……這裏……這是哪兒……”韋方平聲音都在顫抖,顯然受了極大的驚嚇。


    “這裏是朔雪城,是有人把你送過來的,至於為何這樣做,我也不清楚,但你自己或許知道原因。”祁寧遠看著韋方平說。


    “我……朔雪城?這裏是朔雪城?”韋方平得知他現在離開了錦芳城,似乎稍稍鬆了一口氣,神色依舊有些驚懼,瞪大眼睛看著祁寧遠說,“祁寧遠……錦芳城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祁寧遠皺眉問。現在紀宏宇死在了朔雪城外,這個他們知道,但是最近也沒有錦芳城的其他消息。


    “死了……全死了……”韋方平臉色慘白,喃喃地說,“所有人,都死了……”


    祁寧遠麵色一沉:“你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是軒轅……軒轅燁幹的……”韋方平說,“他把錦芳城全城的人……都殺了……隻剩了我一個……”


    “你看到什麽了?是誰告訴你那是軒轅燁?”蕭星寒冷聲問。屠城?難道雲中島的慘劇,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再次發生了嗎?


    “他自己說的!”韋方平神色驚恐地說,“因為……因為我不是……錦芳城的人……所以他才沒殺我……他跟我說,他叫軒轅燁……雲中島的那個軒轅燁!”


    “你看到他長什麽樣了?”祁寧遠心中一沉。雲中島被滅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沒想到現在同樣的悲劇竟然再次發生了!又跟軒轅燁這個名字有關,到底是不是真的軒轅燁?如果是的話,他做出那種事,又故意留了個活口,表明身份,就是為了讓人知道軒轅燁這個殺人狂魔再現江湖嗎?似乎說不通……


    “沒有……我什麽都沒看見……”韋方平的思緒已經有些混亂了,劇烈地搖著頭說,“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祁寧遠和蕭星寒對視了一眼,蕭星寒神色很凝重:“先把他帶下去吧。”


    祁寧遠把韋方平交給屬下,讓把他關起來,然後再回來,就看到蕭星寒和上官淩以及齊昀都麵色沉沉地坐在那裏,氣氛沉默而壓抑。先前朔雪城的大長老叢贇以及他的兩個兒子被“軒轅燁”所殺,他們尚未查到凶手到底是不是軒轅燁,如今錦芳城竟然落得了跟雲中島一樣的下場。


    即便錦芳城紀家沒有跟他們相關的人,但他們就算要滅掉紀家,也隻是要解決掉在玩弄權術的紀家人,絕對不會屠殺無辜的百姓!這種事,實在太殘忍了,天理不容!


    “表妹夫,現在怎麽辦?萬一那個殺人魔頭一直不收手,再對另外一個城池下手的話……”祁寧遠說不下去了。


    “我們應該阻止他,但我們現在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上官淩神色難看地說。


    “我要去鄱陽城走一趟。”蕭星寒開口說。明心瑤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會不會跟錦芳城出事有關,是他現在想要弄清楚的。原本他不打算離開穆妍身邊,可是這次,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蕭老大你不是說那明心瑤是故意引你過去的嗎?肯定有陷阱。”上官淩皺眉說。


    “就這麽定了,祁寧遠留下,齊昀跟我去。”蕭星寒說。


    “好。”齊昀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鄱陽城中,晉連城和明心瑤坐在一起,明心瑤麵色沉沉地說:“義父說,蕭星寒很快就會來鄱陽城,讓我們選一個人做主來對付他,你怎麽看?”


    晉連城微微一笑:“這次應該你出手,讓蕭星寒看看你的真正實力。這邊是我們的地盤,我相信你可以扳回一局,我會幫你的。”


    明心瑤握著拳頭冷聲說:“好!我要讓他看看,我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明心瑤了!”


    晉連城看著明心瑤的樣子,心中輕嗤了一聲,默默地說:要是你這個賤貨都能把蕭星寒打敗了,顯得老子成了個傻缺……不自量力的賤人,這一局,老子賭蕭星寒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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