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胤笑而不語,不過倒是沒有帶著燕無籌去見傅悅,而是吩咐楚青,去把傅悅帶過來。


    這期間,燕無籌定定的看著楚胤,那雙銳利的眼睛定定的打量著他,不發一言。


    傅悅很快被帶來,當燕無籌第一眼看到傅悅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猛然起身,一臉不可置信。


    “臻兒……”


    這一聲下意識的輕喚,很小很輕,不注意的話都聽不清在叫什麽,可這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進來的傅悅為之一愣,這才感覺到屋內有一個陌生的氣息。


    她本來還帶著一絲蹦跳的腳步立刻停下,本來洋溢在臉上的笑意當即斂去,準確無誤的朝向燕無籌的方向,有些納悶的問:“咦,王爺夫君你這裏有客人啊?”


    “嗯,有一個前輩在這裏!”楚胤說著,自己已經扳著輪椅上前,很自然的伸手抓著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很冰涼,當即蹙眉,低聲訓道:“不是說了讓你出房間要帶著手爐?怎麽不聽話?還有,你蹦蹦跳跳的作甚?雪天路滑,你又看不見,萬一摔了怎麽辦?”


    傅悅低聲回嘴:“那我聽楚青說你有急事找我過來嘛,我肯定就急著過來了,而且你看,我穿了好多衣服,還披了披風,一旦都不冷,我一點都不喜歡那個手爐,拿著它就什麽都做不了了……”


    “你還有理了?”語氣沉了幾分。


    傅悅撇撇嘴,沒吱聲。


    哼,就知道跟大人教訓小孩一樣教訓她!


    楚胤叮囑:“下次注意些!”


    “知道了!”聲音怎麽聽著那麽憋屈?


    楚胤瞧著她不服氣卻又不敢不服氣的小樣兒,無奈的笑了笑,這才拉著她介紹燕無籌:“這位是神醫門燕家家主,來給我瞧病的,你和我一起叫他前輩即可!”


    傅悅立刻乖巧的朝著燕無籌彎了彎眉眼,甜聲問好:“哦哦,前輩好!”


    燕無籌這才堪堪反應過來。


    他帶著幾分歲月磨礪過的俊臉白了又白,依舊是不可思議的樣子,猛然看著楚胤:“小胤,她是……”


    他一貫叫楚胤不是小子就是小胤。


    楚胤麵色嚴肅的道:“她是我的王妃,傅悅!”


    “這怎麽可能,她……”


    楚胤打斷他的話:“前輩,你先替她把個脈看看眼睛,其他話一會兒再說,可好?”


    燕無籌話一頓,有些震驚不解的看著楚胤,後者目光坦然的看著他,燕無籌怔然許久,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之後,傅悅坐在了桌邊,燕無籌坐在她旁邊,給她把脈,檢查眼睛。


    作為一個醫者,燕無籌哪怕現在心神再如何的亂,在把脈檢查的時候,還是勉強能穩得住心神,極力壓下心底的困惑和震撼,一心給傅悅把脈查看身體情況和眼睛的問題。


    可就在燕無籌的指腹搭在傅悅脈搏上片刻之後,臉色就開始變了,看著傅悅的眼神,比之方才愈發的難以置信,好似發現了什麽不可能存在的事情,震撼不已,手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他的手就搭在傅悅手腕上,傅悅自然是感覺到了他輕微的顫抖,心下納悶正要詢問,楚胤似乎是看出來她要出聲,在她出聲之前拉著她另一隻手按了按掌心,之後在她耳邊低聲道:“別出聲,會擾亂前輩的注意力!”


    傅悅學醫,也知道把脈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安靜的環境,這樣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病人身上,全身心的投入感知脈搏的情況。


    所以,她雖疑惑,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不過,也不知道她的脈象有什麽問題,竟然讓這個人反應這麽大。


    她自己給自己把過脈,反正是把不出來的,而她的脈搏,除了師父和國師師伯,其他的大夫也摸不出具體的脈象,她一直奇怪,可以前師父他們從不告訴她她的身體狀況,若是這個前輩可以告訴她就好了。


    燕無籌把了脈後,又給傅悅看了眼睛,之後,大致有了結論。


    傅悅揉了揉被他剛才一陣扯皮檢查弄得有些難受的眼睛,正要問他怎麽樣,楚胤忽然讓她先回西院。


    傅悅這就不高興了:“我都還沒問我的身體和眼睛怎麽樣呢,才不走!”


    她這麽聽話的坐在這裏給這個人又是把脈又是看眼睛的,可都是因為想知道怎麽回事,還沒聽見這個人告訴她呢,自然是不想走。


    楚胤態度也是強硬,繃著臉嚴肅道:“聽話,我有些事情要和前輩談談,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耽擱,你的情況一會兒他會告訴我,我晚些再和你說,好不好?”


    傅悅聞言想了想,倒也沒有鬧:“那你要和我說實話,不可以忽悠我!”


    “嗯好!”


    傅悅這才不情不願的起身,走人。


    因為剛才去請傅悅過來的時候,為了不節外生枝,楚青沒有讓清沅跟著過來,所以,楚青把傅悅帶過來的,自然是他送傅悅回西院,他們一出去,屋內隻剩下楚胤和燕無籌倆人。


    燕無籌檢查完了傅悅之後,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也沒有說過話,可是臉色很奇怪。


    楚胤看著他這樣,也沒出聲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燕無籌堪堪回神,那雙銳利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看著楚胤,沉聲問道:“小胤,她到底是誰?”


    楚胤淡淡一笑沒回答,反問:“前輩還沒告訴我,您檢查出了什麽?”


    燕無籌麵色沉靜的低聲道:“若是我沒猜錯,她曾經中過碧落!”


    楚胤聞言眯眼,麵色有些難看:“碧落?”


    燕無籌頷首:“對,她的身體不好,應該是中過碧落之毒,此毒是一種陰毒至極的慢性毒藥,一旦中毒便會隨著時間推移蔓延全身,從內到外侵蝕人的身體,是沒有解藥的,但是卻並非無解,隻是解毒之法甚為複雜殘忍,要用隻有沙漠才有的茗鬆草入藥遏製毒性蔓延,但是茗鬆草也是一種毒草,對人體傷害極大,這也就罷了,想要清除毒性,還得刮骨換血把毒逼出來,且因為是強製解毒,一招不慎便是死路一條,她應該是被以此方法解了毒,隻是過程太過殘忍凶險,傷及根本,才會導致體內肝髒肺腑多有衰竭,至於她的眼睛,若我沒猜錯,她應該是碧落之毒發作時毒性蔓延到了頭部,才會傷到眼睛,以至於失明!”


    楚胤沒有說話,可攥緊發抖的拳頭,蒼白如雪的臉色,青筋暴起的額頭,還有那睚眥欲裂的猙獰之色,足以看出來他此刻的心境。


    濃濃的殺意和排山倒海的恨意,頓時將他整個人吞沒。


    燕無籌看著他這個樣子,原本還不敢確定的猜測,頓時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中震撼欣喜,麵上卻強忍著激動,定定的看著楚胤,問:“她是臻兒,對不對?”


    楚胤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幹澀沙啞的聲音道:“對!”


    燕無籌頓時紅著眼笑了:“果然是……”


    楚胤看著他。


    燕無籌閉了閉眼,沉痛而無奈的道:“當年聶家出事之前,無暇曾經飛鴿傳書回長幽穀給我,讓我查找解碧落之毒的方法,如此看來,當時臻兒就已經中了此毒,且被她發現了……”


    隻是,他查了方法之後,把方法傳回暨城給了燕無瑕,燕無瑕托他幫忙尋找茗鬆草,且讓他不惜任何代價要在三個月內找到,不過沒有告訴他是誰中了毒,他猜到事情緊急,也沒有浪費時間多問,直接從長幽穀動身去了域外的萬裏沙漠尋找茗鬆草,因為茗鬆草太稀有,十分難尋,燕家一直都沒有備存,他差點把命丟在那裏,才勉強尋到了一棵,還沒來得及來暨城,聶家就出事了,回到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楚胤沒有說話。


    聶蘭臻十三年前就中了碧落,此毒應該就是宮裏的那個人下的,且此毒應該是早就下了的,皇帝想要聶蘭臻的命,而聶家出事前,燕無瑕就發現她中了碧落,而那場大火燒死的人不是她,她當年逃出生天,被送去或是救去了祁國,應該是到了那裏之後不久就毒發了,被祁國醫聖姬亭和國師姬倉救了,因為毒發的時候毒性蔓延傷到了腦子和眼睛,才會失憶眼瞎。


    刮骨換血,這該是什麽樣的折磨?


    他心愛的姑娘,他曾經捧在手心,連她掉了一根頭發都心疼的姑娘,在那樣幼小的年紀,在他不知道的時間和地方,曾經遭遇了什麽樣的折磨,他無法想象,也不敢去想。


    可,卻也忍不住去想,想象著她毒發時痛不欲生的樣子,想象著她解毒時生不如死的樣子,再想著她如今懵懂天真的模樣,他心如刀絞。


    燕無籌仍有些沒緩過來,十分不解的道:“可是她怎麽會是臻兒?當年臻兒不是已經和無暇一起……”


    楚胤沉聲道:“當年死的不是她,當年慶王叔等人都出事了,慶王嬸肯定會想盡辦法保住聶家嫡係僅存的血脈,隻是我不明白,臻兒為何會被送到祁國,為何會成為了祁國的公主,我讓楚青去查過,傅悅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臻兒又怎麽會成為傅悅,這中間到底藏著什麽秘密,或者說,慶王嬸和祁國,是否有淵源?”


    燕無瑕到底和祁國有什麽淵源,除了她自己,怕隻有燕家能曉得一二。


    ------題外話------


    沒錯了,如標題,還有二更,因為大管家說,我不二更就打我兒子,嗚嗚嗚,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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