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時能醒?”


    姬亭一邊從一旁帶來的醫箱裏翻出一瓶藥倒出一顆,一邊道:“她脈象不穩,我現在給她吃一顆可助她安神平息的藥,再加以施針,讓她好好睡一覺穩一下心脈,若無意外,明日可醒!”


    說完,上前坐在床邊,捏著傅悅的兩腮張開她的嘴,把藥塞進她的嘴裏,然後折騰了一下讓她咽下去,又從箱子裏拿出針包,琢磨著給她施針。


    楚胤正想說什麽,門口傳來疾步急促的腳步聲,楚胤看去,是燕不歸。


    一旁的燕無籌見也不放過急匆匆的走進來,當即問:“槊兒,你怎麽過來了?”


    燕不歸道:“我聽說臻兒忽然昏迷,楚胤還找了你和姬亭前輩過來,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怎麽回事!”


    燕無籌還沒說出話來,姬亭有些惱火的聲音就直接傳來了:“你倆立刻滾出去,別在這裏礙老子的眼!”


    雖然給了解藥沒藥了燕不歸的命,可不代表姬亭就是諒解了燕不歸,他還是很不待見燕不歸的,如今本就心情煩躁,再看見燕不歸,心裏更加氣惱!


    當然,看燕無籌也怎麽都不順眼!


    燕不歸想說什麽,可觸及燕無籌遞給他那一個讓他安心,示意他出去的眼神,隻好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傅悅之後,轉身走了出去。


    燕無籌也隨之走了出去。


    然後,姬亭還是不滿意,掃了一眼楚胤:“你也出去,別在這裏打擾我!”


    楚胤雖然不放心想要在這裏,可也知道姬亭的脾氣,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傅悅後,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楚青隨著走了出去。


    姬亭這才吩咐一旁的清沅去關門,然後吩咐安姑姑:“寬去她的上衣!”


    ……


    門外麵,燕不歸火急火燎的詢問傅悅的情況,燕無籌剛才給傅悅把了脈,便也不瞞著,大致說了一下。


    燕不歸聽見燕無籌說雖有些棘手卻不會危及性命,懸著的心落了一些,可轉念一想,擰眉急聲問:“好端端的怎麽會受刺激?還有,受了什麽刺激?”


    一旁的楚胤淡淡的道:“方才楚青稟報我說北境三城被屠城的消息,被她聽見了!”


    燕不歸聞言麵色驟然大變,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很是不可置信:“屠城?”


    “嗯,眉山,赤泠和汀州被屠城了!”


    震撼和悲痛過後,燕不歸陡然眯眼:“是方敘?”


    “不錯!”


    燕不歸頓時惱恨咬牙道:“這個畜生,當初就該不惜一切代價的弄死他,留著他果然是個禍患!”


    曆經慶王府的湮滅,燕不歸對大秦恨之入骨,也沒了當年那份赤子之心,可慶王府世代鎮守北境,北境對於聶家子孫,終究是一份刻在骨子裏不可磨滅的責任,哪怕經曆了那麽多,心境都變了,可對北境的疆土和軍民,燕不歸還是有那麽一份不一樣的情愫和眷戀。


    如今聽見北境被屠城,自然是有些難以承受。


    楚胤何嚐不後悔沒有對方敘追殺到底。


    當時想著留著他的狗命讓他承受一下親人被屠殺家族遭滅門的悲痛和絕望,哪怕再如何,也不過是北梁發兵南下,正好遂了他的意亂了大秦江山,讓趙鼎感受一下江山危矣無人可用的滋味,可導致屠城,就不是他所願了。


    燕不歸沉聲問道;“可這件事怎麽會刺激到臻兒?她什麽都不懂……”


    楚胤道:“她並非真的什麽都不懂,她懂得生死,懂的殺戮,也懂得戰爭!”


    她懂得太多了,失憶,隻是讓她喪失了對往事的記憶能力,可有些事情刻在她骨子裏,就像與生俱來的本能一樣,如何能忘得掉。


    燕不歸抿了抿唇,冷笑道:“嗬,我聶氏鎮守北境百年,北境就算再如何戰亂,都從未受過如此大辱,竟讓無辜百姓慘遭屠戮,可當年父王和二叔以及兄長們都死了,聶家軍幾乎全軍覆沒,沒了慶王府和聶家軍,北境竟還是淪落到了被屠城的地步,當年是朔陽和釜嶺兩城被屠,如今便是眉山、赤泠和通汀州,也不知道接下來又是哪裏了!”


    楚胤道:“應該不會有了,汀州之後,便是綿延近百裏的喀爾林山脈,乃是大秦北邊一道天然屏障,天險之地易守難攻,方敘和方適沒那麽蠢耗這個力氣,原本奪了那幾座城沒什麽好處,他們也不過是奪來屠城,如今目的達到了,他們不會再攻這條路線,至於紫雲關之後,往南兩百裏內的百姓都在北梁來犯之前往南遷移了,就算他們繼續南下,短時間內都不會殃及百姓!”


    燕不歸點了點頭,而後下意識地問:“你對這一戰有何對策?”


    楚胤詫異的看了一眼燕不歸,有些意味不明的反問:“這不應該是陛下操心的事麽?我又何必做出對策?”


    燕不歸驀然一僵。


    是啊,他怎麽忘了……


    楚胤淡聲道:“此事我不會插手,宮裏那位也不會讓楚王府插手,隨他去吧,他自己作繭自縛自取滅亡,好過我們費盡心思給他挖墳!”


    燕不歸點了點頭,沒再對此多說什麽。


    剛才他都給忘了,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王府公子少年將軍,北境的安危和大秦的江山如何,與他何幹呢?


    他是燕不歸啊,一個從地獄中爬回來的人,存在這個世間的意義,便是複仇和殺戮,哪來的憐憫和不忍?這些早就隨著慶王府的湮滅一起埋葬了,死多少人與他何幹?隻要可以達到目的,隻要可以報仇雪恨,哪怕江山染血萬骨成枯,他也不在乎,如他這個名字一樣,從他苟且偷生活下來的那一天開始,他就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這條路,容不得他再回顧當年的聶禹槊和聶家,自然,那些責任和使命,便也都沒有意義了!


    楚胤看著他已經恢複如常沒有任何問題的麵容,道:“不過,既然你身體無恙了,有些事情,你也該去辦了!”


    “你是說……”


    “嗯!”


    燕不歸遲疑猶豫許久,道:“我想等臻兒醒來看看情況再去,可以麽?”


    楚胤想了想,道:“隨你!”


    姬亭在裏麵待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出來,出來的時候,隻丟下了一句傅悅身邊離不得人,有異樣立刻去告訴他,便飄飄然的走了,臨行前,卻破天荒的看向燕無籌,嫌惡又不耐煩的讓他跟上。


    燕無籌無奈的跟上。


    倆人一前一後就這樣走了。


    可楚胤卻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姬亭從來不愛搭理燕無籌,先前也情況再不好,他也從來不願意讓燕無籌一起給傅悅調理身體,還死活鬧著要住在和燕無籌住的地方最遠的客苑,又是好幾次喊打喊殺的,可見有多厭憎燕無籌,如今卻一反常態的把燕無籌叫上,這很讓他不安,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緊急情況……


    燕不歸沒有楚胤了解姬亭,所以沒想那麽多,瞧著姬亭的樣子,曉得傅悅情況並不是很嚴重,稍稍放下心來,然後,問了一下心中疑惑了許久的問題:“這姬亭前輩和我舅舅怎麽感覺如此古怪?”


    楚胤涼涼的掃了一眼應該吧,神色帶著幾分古怪的道:“你以前不是很好奇燕前輩為何一生不娶麽?這就是答案!”


    燕不歸頓時懵了:“哈?”


    楚胤卻不解釋了,轉身走回了傅悅的房間。


    留下燕不歸站在那裏風中淩亂……


    好久之後,他才轉身一臉滑稽的瞅著沒走的楚青,扯了扯嘴角:“楚青,他說的……”


    楚青眼觀鼻鼻觀心:“燕公子,王爺說的是真的!”


    燕不歸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嚇。


    還以為舅舅一輩子不娶妻不納妾不近女色的,是清心寡欲,是太過熱愛他的醫術,想要用一生去鑽研醫術什麽的,原來,幕後原因竟是這麽的……驚悚!


    怪不得……


    傅悅是第二天醒來的,然後,不曉得為何,她醒來後沒有預料之中的激動和其他異常,反而很是平靜,也不過問昨日聽到的話,跟個沒事的人似的。


    姬亭診了脈,也說她暫無大礙,不過她心情壓抑情緒不穩,需要好好開解和勸慰,否則鬱結於心對身體不好。


    當然,雖然她的情況沒有預想的糟糕,可啟程南下歸國的事情,需要延緩了。


    大家都走後,楚胤坐在她邊上,拉著她的手,端詳著她平靜的神色後,有些遲疑的問:“臻兒,昨日你是不是都聽見了我和楚青的話?”


    傅悅怔然片刻,抿唇點了點頭。


    是都聽見了!


    “那你……”


    傅悅微微抿著唇,微微摒著呼吸,眼眶略略紅潤,她忍著那股酸澀,拉著他的手寫道:“是因為我,死了那麽多人!”


    楚胤當即否認道:“不是的,這些都跟你沒關係!”


    傅悅卻搖了搖頭,寫道:“你別騙我,我都知道的!”


    楚胤深吸了口氣,耐著性子緩聲道:“臻兒,真的不是因為你,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就算沒有你的原因,也會有這一天的,我和趙家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和方敘乃至於整個北梁也是如此,如今這些都是我計劃中的一步棋,跟你沒有關係,你的事情,隻是讓我加快了腳步罷了,可事實上,與你沒有多少關係!”


    傅悅愣住,好一會兒,才寫著問:“血海深仇?”


    楚胤頷首:“嗯,說起來也是我對不起你,之前他們對你下手,也是因為我和他們有仇,他們拿我沒辦法,卻把矛頭指向了你,這才讓你承受這些傷害,如今,我與他們不死不休,這一日注定會來,一切皆因我而起,與你無關!”


    傅悅沉默了許久,才在他手心寫道:“不能罷休?”


    楚胤怔然片刻,搖了搖頭:“不能了!”


    傅悅放開了楚胤的手,低著頭坐在那裏,不曉得在想什麽。


    楚胤見她擰著眉又在胡思亂想,急忙道:“臻兒,你別胡思亂想,你現在需要好好靜養不能多想,你聽著,這本就是我和他們的恩怨,原本不幹你的事,所以那些人的死與你無關,你不許把這些歸咎在自己身上,知不知道?”


    傅悅凝神許久,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臻兒乖……”


    傅悅有些許困倦,剛才喝的藥裏麵有安神的作用,沒多久就又睡著了。


    傅悅睡著許久,楚青來找,楚胤才起身離開。


    傅悅醒來後一切如常,原本以為這次的情況隻是虛驚一場,可第二天,就出問題了。


    傅悅上午還好好的,中午也一切如常,可午覺醒來後,忽然吐血,楚胤得知此事時,正在和楚青楚明在書房議事,聽聞此事急忙拔腿奔出書房去了傅悅那裏,就看到傅悅蜷縮在床上,正文個人都在顫抖著,臉色發白嘴唇發黑的模樣,床邊一攤黑血,似乎是她吐出來的,而她的嘴邊也都是血跡,暗黑色的血跡!


    傅悅很痛苦,蒼白的麵上和額間的青筋暴起,冷汗津津的流著,她呼吸也是一陣陣的急喘,手死死地揪著心口,好似特別難受,可因為喉嚨啞了,盡是發不出任何痛呼聲,隻有一些嘶啞的怪聲代替著她的痛呼。


    安姑姑和清沅正一邊急聲叫著她一邊拉著她的手,可她似乎什麽都聽不進去,就隻顧著縮在那裏承受著痛苦。


    楚胤見狀臉色大變,上前將她抱起來大聲叫她的名字,她依舊是聽不進去。


    楚胤立刻讓楚青去找姬亭他們過來,自己則是抱著她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姬亭最快趕來,見到傅悅的情況,立刻上前抓著傅悅的手把脈,觸及她的脈象之後,當即毒楚胤道:“快,弄暈她,封住她的穴道,別讓毒再繼續侵入心脈!”


    楚胤顧不上心中的震驚,聽話照做,把傅悅弄暈,再封住她的穴道阻止毒繼續蔓延侵蝕。


    傅悅很快癱軟下來不省人事。


    楚胤急聲問道:“怎麽回事?她為何突然這樣了?”


    先前還好好的,睡著之前一切如常,這睡一覺起來,怎麽就忽然這樣了……


    姬亭沉聲道:“她體內的毒發作了!”


    聞言,楚胤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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