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悅本就不打算繼續隱瞞自己已經複明的事情,所以前天也好,今日也罷,都大大方方的走在人前,也讓楚胤不用管那些傳言,任由它怎麽傳都無所謂,越多人知道越好,她剛到門口海門走進裏麵的時候,滿殿的目光齊齊停留在她身上,然後,跟著她一路走進大殿中間,神色各異,多有驚訝震撼。


    而傅悅的眼神,始終目視前方,絲毫沒有被周圍各色的目光影響到,步伐平穩輕緩的走到大殿中間,站定之後,微微抬眸看著上邊的皇後,神色微動,不過並未表露出太多情緒,隻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和馮蘊書一起給皇後襝衽行禮。


    “參見皇後娘娘!”


    “王妃和夫人快平身!”


    “謝皇後娘娘!”


    “坐吧!”


    兩人依言在左側的兩個空位上坐下,楚馨則是靠坐在馮蘊書懷裏。


    最先開口的是沈貴妃,語氣卻有幾分陰陽怪氣:“這兩日就聽聞楚王妃複明了,看來是真的了,本宮可要好好恭賀王妃和楚王府了!”


    沈貴妃這些年幾乎不踏足皇後這裏,當然,也是皇後取消了內外命婦的請安拜謁閉門禮佛的原因,可自從太子崛起之後,皇後一改以前的閉門謝客,重新開始了請安拜謁的規矩,自然,並非日日都要,每隔五日一次,其他時候隨意,許多妃嬪命婦都時常自覺來請安,不過沈貴妃和皇後不和,平時是不可能來的,今日其實並非規定請安的日子,隻因為傅悅進宮,大家都來一探究竟,而沈貴妃自然也來了。


    聽到她陰陽怪氣的話,馮蘊書正要開口,傅悅已經先一步開口,不卑不亢的得體笑著,不冷不熱的道:“多謝貴妃娘娘!”


    沈貴妃看著傅悅的眼神,夾雜著深深的厭憎,如此濃厚的憎意有些掩藏不住,她笑著,一臉遺憾的歎息道:“說起來也是遺憾呢,本宮記得當時楚王妃剛到大秦時,本是要嫁給太子的,可因為眼疾,陰差陽錯的嫁給了楚王,如今王妃複明,楚王也康複了,兩人郎才女貌的也算是天造地設了,隻是本宮總是想啊,若是當時華珺公主嫁的是太子,想來也一定是一樁良緣,真是可惜了,皇後娘娘錯失了一位好兒媳呢!”


    這話一出,殿內的人大多臉色就變了。


    這沈貴妃真是什麽都敢說啊。


    雖然這是事實,當初傅悅本來是要嫁給太子的,後來因為眼瞎不宜為太子妃,所以鬧出了一場風波,傅悅轉而選了楚胤,可現在人家夫妻倆感情如此好,且這件事當時是秦國理虧了的,本就不宜再提起,這位沈貴妃卻在這個時候當眾提起,不僅是打楚王府和祁國的臉,還是在挑事。


    皇後和楚貴妃都目露不悅,其他人也多多少少臉色不太好,不過有好幾個卻是在看熱鬧不嫌事大,看著傅悅是何反應,可怎麽看,都看不出傅悅的喜怒哀樂。


    不過馮蘊書聽著她這話,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忍不住就要開口,卻被傅悅伸手過來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別說話。


    然後,她淡淡的笑著看向沈貴妃,不疾不徐的反唇相譏:“沈貴妃娘娘說笑了,緣分天定,我與王爺有緣,故而才會兜兜轉轉的與他喜結良緣,至於太子,太子殿下自然也會遇上與他有緣的姑娘,這不,陛下就給他和沈小姐賜了婚,說起來本妃先前還覺得他們二人極其般配,可現在聽著沈貴妃的話,看來貴妃是覺得這樁婚事不甚般配呢,看來貴妃娘娘挺有自知之明,不過貴妃娘娘有句話倒也有理,皇後娘娘錯失了我這麽一個好兒媳,也隻能退而求其次的將就著了,當真是遺憾!”


    傅悅這番話,可謂毫不掩飾對沈貴妃的反擊和諷刺,其他人聽著,都為之色變,而沈貴妃,直接臉都氣綠了,惱羞成怒厲聲道:“你……放肆!”


    傅悅一臉的無辜:“貴妃娘娘這是怎麽了?難道我說錯話了?若是如此,還請娘娘切莫與我計較,我這個人自小就是個有話直說的性子,從來不懂得彎彎繞繞,更不懂的玩弄心機,若是說的話令貴妃娘娘不開心了,您大人大量可要海涵,或者當做沒聽見便是,不必太過在意!”


    沈貴妃被傅悅當眾一番反駁諷刺,丟盡了顏麵,被這麽多人看笑話,氣得臉都綠了,自然理智也失了大半,當即冷笑道:“沒想到楚王妃堂堂一國公主,竟是這般不懂禮數之人,看來祁國的教養也不過……”


    隻是,話沒說完,就被皇後冷聲打斷了:“沈貴妃,你今日話太多了!”


    沈貴妃一噎,被皇後當眾打斷她的話,更是不悅,看著皇後正要說什麽,可還沒說出口,就被傅悅的聲音堵回去了。


    傅悅含笑,眼底卻是一片冷然,毫不客氣的道:“貴妃娘娘這是在質疑我祁國的教養?那這可就冤枉了祁國了,祁國可是世人稱頌的禮儀之邦,父皇從小隻教我有話直說坦誠做人,我覺得比起那些隻會彎彎繞繞搬弄是非的,這才是真正的教養,所以一直在貫徹父皇的教導,說話比較耿直,貴妃娘娘若是聽不得實話,日後在貴妃娘娘麵前,我少說話便是!”


    在大家神色各異和沈貴妃臉色鐵青氣得發抖的時候,傅悅仿佛有想起了什麽,恍然一笑道:“哦對了,剛才娘娘說我不懂禮數,貴妃娘娘正好提醒了我,方才得了娘娘的一句道賀,應該要禮尚往來才對,這不,早前聽說貴妃娘娘不幸寢宮失火受了重傷,痊愈了有些日子了,我倒是忘了恭賀娘娘玉體康複了,確實是失了禮數,眼下在此恭喜貴妃娘娘,算是有來有往了,不過出於好意,我也要提醒一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以後可要仔細些,可別再如此不謹慎了,畢竟不是誰都能在烈焰之中僥幸撿回一條命的!”


    這件事可謂沈貴妃的一大恥辱,當初那一場大火,差點要了她的命,害得她在床上躺了幾個月才好,卻落下了一身的疤難以根除,臉上也有疤痕,哪怕用了很多祛疤的藥膏也都沒辦法剔除幹淨,現在隻是用脂粉遮蓋住了才看不出來,可她也因此失去了太多,皇帝表麵上寵她如故,可事實上疏遠了許多,許久不曾留宿她那裏了,哪怕留宿,也不曾碰過她,就連後宮的大權,她怎麽求他都不肯再給她,而是讓宜川公主全權掌控,這一切,都源於那一場大火,而那場大火,是祁國的人和楚王府聯合放的!


    所以,沈貴妃被氣到說不出話來,隻死死的看著傅悅,整個人都氣得隱隱顫抖。


    誰都沒想到傅悅今日會這般銳利直言,絲毫沒有顧及任何顏麵,更是讓沈貴妃難堪到極致,就連沈家也被順帶著諷刺了,別說沈貴妃,就連坐在傅悅對麵的青陽長公主也都臉色十分難看,雖然以前傅悅說話也確實會比較耿直,可今日這般直言不諱當中諷刺,可是確確實實的嚇到了在場的人,所以,大多數人都低著頭當做沒聽見這些話。


    而青陽長公主,眯著眼看著傅悅,那眼神,仿若毒蛇一般陰冷懾人,似笑非笑道:“許久不見,楚王妃當真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


    傅悅笑容可掬:“姨母說笑了,比起那些能指鹿為馬顛倒是非的口才和本事,我這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青陽長公主聞言,麵色僵硬的同時,看著傅悅的眼神,愈發的陰騭凜然。


    被傅悅輪番當眾讓她們下不來台,沈貴妃和青陽長公主又不好駁斥,隻能臉色難看的離開了。


    她們走後殿內才再次開始談笑風生起來,不過有了前車之鑒,再沒有人敢觸黴頭去惹傅悅,怕被傅悅反擊打臉當眾難堪,而且,眼下這個局勢,沒必要也不敢在皇後麵前放肆,得罪楚王府和祁國。


    傅悅也沒有和麵對沈貴妃和青陽長公主那樣鋒芒畢露毫不客氣,言笑晏晏的和大家交談著,大方得體從容不迫。


    大概差不多中午的時候,大家猜陸續離開,很快殿內隻剩下幾個熟悉的人。


    目送最後兩個女眷離開,殿內總算沒有外人了,十公主吐了吐舌頭,兩眼放光,又夾雜著幾分雀躍,看著傅悅道:“方才表嫂可真的嚇了我一跳,竟然當眾打臉沈貴妃,讓她怎麽都下不來台,她那臉色可難看得緊呢,怕是要抑鬱一段時間了,表嫂可真是厲害,以前怎麽就沒發現表嫂有這本事呢?”


    傅悅微微笑著:“以前看不見,現在看見了,看她有些不順眼,才嗆了幾句,可沒有十公主說的那麽厲害!”


    也是讓所有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以免以後有些人不知深淺來惹她,她可沒功夫理會。


    何況,她最恨趙鼎,其次可就是沈家!


    沒必要客氣,反正說的話再不好聽,也沒有人敢跟她計較!


    聞言,十公主努了努嘴的,倒是沒說什麽,倒是皇後這時不以為意的含笑道:“不過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王妃何必理會她?”


    皇後看不上沈貴妃,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身為謝氏嫡女,皇後有自己的傲骨,也有傲視一切的資本,她並非高高在上看不起身份低微的人,可生於謝氏這種鍾鳴鼎食的書香世祖,自小受到這樣的教養和熏陶,養成了愛恨分明的性子,對於沈貴妃這種隻知道以色事人寡廉鮮恥,喜歡勾心鬥角搬弄是非的女人,她自然不會放在眼裏,當然,皇後看不上的可不止一個沈貴妃,隻是,最厭惡的是沈貴妃罷了。


    傅悅微微笑道:“皇後娘娘所言極是,我並沒有將她看在眼裏,可就是不喜歡聽她那些陰陽怪氣的模樣和言辭,才讓她長長記性罷了!”


    楚貴妃出言道:“話是如此,可剛才那麽多人聽著看著,定然會傳揚出去,總會對你名聲有些影響,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為了這些人丟了份,可不值當!”


    傅悅惟微垂眸莞爾道:“姑姑的話我記下了,以後會注意的!”


    就這麽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聊著,眼看著中午了,皇後正說著讓她們一起留下用膳,正好楚胤也還沒過來,可剛說著,外麵忽然傳來一聲高呼:“陛下駕到!”


    傅悅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陡然僵硬住,好一會兒都沒有緩過來,還是皇帝邁進來大家一起站起來迎駕的時候,馮蘊書拉了她一下,她才緩緩起身,然後跟著大家一起行禮。


    “……參見陛下(父皇)!”


    來的不止皇帝一人,還有楚胤也在,當然,還有太子和寧王,顯然是剛商議完事情一起過來的。


    皇帝大步走上台階後,親自扶起了皇後和楚貴妃,之後才轉身過來笑嗬嗬的道:“都起來吧!”


    “謝陛下!”


    大家紛紛起身。


    而跟著皇帝來的楚胤和太子寧王幾人這才向皇後和楚貴妃行禮問安。


    互相行禮問安後,皇帝才道了一聲坐下。


    這次,傅悅坐在楚胤下邊的位置,兩個人相鄰坐著。


    皇帝坐下後,皇後淡淡地問:“陛下這個時候怎麽過來了?”


    皇帝笑道:“朕聽聞楚王妃複明了,人在皇後這裏,正好事情商議完了,楚王要過來接楚王妃,朕索性也無事,就一同過來瞧瞧,順便在皇後這裏用個午膳!”


    說著,他看向傅悅道:“王妃眼睛複明了,朕是真的高興,正好前幾日北梁送來的第一批珍寶財帛已經到了,裏麵有一盒夜明珠,整整十二顆,朕命人帶了來,就送給王王妃拿著玩,正好相得益彰了!”


    說完,看向何福,何福會意,當即雙掌一擊,然後,門口又進來兩個太監,正抬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精致盒子,抬到傅悅跟前,然後其中一個將盒蓋打開。


    裏麵躺著十二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顆顆都是罕見的精品,一打開,那光芒直射出來,猶如萬丈光芒散開,閃的傅悅下意識側臉閉上了眼。


    還是楚胤示意那小太監合上蓋子,傅悅才慢慢緩過來,然後,鬆開了一直握著的拳頭,眉眼間閃過一抹極致的隱忍後,從容起身,微微福身,聲音輕緩冷然的道:“多謝陛下賞賜!”


    皇帝含笑道:“王妃喜歡就好!”


    傅悅不語,福了福身後,抓海參坐了回去。


    袖口下,拳頭再度緊握起來,且因為太過用力,隱隱有血跡溢出,渲染著她的衣袖……


    她卻渾然感覺不到一絲痛意……


    楚胤知道她一直在忍著,因為她平靜的麵容下,是極力的忍耐,眼神如此,額間的青筋隱隱突起,也泄露了她眼下的情緒不穩,隻是在拚命忍著,兩個人坐著的位置隔著一張茶幾,他原本沒注意到她的手,直到嗅到一股血腥味,他不動聲色的側頭看去,才看到她袖口下拳頭緊握,有那麽一絲血跡渲染開來,大家都沒注意到,他卻看得清楚……


    太子就坐在他們對麵。


    而他,也一直在有意無意的看著傅悅。


    他一直沒把這個眼瞎的女人放在眼裏,以前對她是厭惡,後來是無感,可現在,看到複明之後徹底蛻變的她,太子心情有些複雜。


    在他看來,這是他看不上的女人,他不肯娶,她才隻能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別人,嫁給了楚胤,一開始,他覺得他們一個殘廢一個瞎子結成一對,還為之幸災樂禍過,可現在,他心境不複以前,而他們一個站起來了,一個複明了,兩個人感情還這麽好,郎才女貌的樣子,這讓他看著十分刺眼……


    若是當初他順應聖意娶了傅悅……


    ------題外話------


    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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