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本來還因為龐妤婷的那件事弄得心情有些不快,眼下看到這滿園春色,心裏的那點陰霾不覺散去,隻覺頓時身心通透舒暢。


    隻是,瞧著這裏裏外外的守衛如此之多,暗中還潛伏著不少暗衛,傅悅不由得好奇:“我們就出來住幾日,怎麽就派了那麽多人守著?搞得好像在防賊似的!”


    楚胤道:“最近不太平,謹慎些總是好的!”


    傅悅皺了皺眉道:“那也太謹慎了吧,而且,這麽多人守著看著,我也不自在!”


    隻是外圍守的人多些,我們住在莊子中間山腳下的慕蘭閣,他們影響不到的!”


    “哦,那還好!”


    莊子很大,那日站在那邊的山頭上,也才能略略將莊子盡覽眼底,眼下真的在莊子裏走,因為到處都種著桃花,現在花開得盛,且地上也都是鋪著一層花瓣,仿若天地間都是紛紛綠綠的一片,叫人看著有些眼花繚亂,七拐八拐的,一路走到位於莊子最中間,也就是依山傍水的慕蘭閣時,傅悅都有些眼暈。


    慕蘭閣是莊子裏最好的一處住所,是一座兩層的閣樓,附著山腳而建,閣樓前麵還有一潭湖水環著閣樓,湖麵上是一條蜿蜒曲回的木橋,走過木橋,便是閣樓前麵的景台,走過景台,便是閣樓門口。


    閣樓建造和裝潢都是偏於雅致的,不算很大,可卻五髒齊全,一樓有起居廳和膳廳和洗浴間,洗浴間正好引進的是後麵這座山自帶的一個溫泉,二樓則是相連著的書房和房間,還有一個觀景台。


    既然打算住幾日,自然是帶了不少東西,這不,安姑姑和清沅帶著幾個丫鬟收拾了好一陣才弄好,而傅悅,則是興致勃勃的左看看右看看,興致過了之後,才打算拉著楚胤出去逛園子,隻是還沒走出閣樓,楚青就走了進來。


    “王爺,王妃!”


    楚胤當即問:“何事?”


    楚青道:“回稟王爺,住在莊子裏的客人派了人過來,說是想見王妃,請王妃快些過去!”


    聞言,楚胤倒是沒什麽,傅悅卻詫異挑眉,問:“客人?清瀾莊裏住了客人?是何人,為何指定要見我?”


    楚青倒是不知道怎麽說。


    傅悅隻好看向楚胤。


    楚胤沒回答,隻笑道:“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傅悅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撇嘴吐槽:“又賣關子!”


    楚胤笑了笑,拉著她的手道:“走吧,過去看看!”


    說著,已經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過了木橋後,往和方才來時相反的方向走去,正好沒入了一片桃花林間,然後再林間拐了三個彎,又看到前方坐落著一處小院子,也是別樣雅致簡約。


    院門口正站著一個人。


    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麵目肅然,甚至有幾分懾人,裏麵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長袍,外套著一件白色的寬袖褙子,腰間束著一把劍,一副劍客打扮的樣子,似乎就是在等著他們,看到他們兩個走來,急忙上前,散去一臉的肅然,麵色和語氣都變得恭謹起來:“臣參見公主殿下,見過楚王!”


    把傅悅的稱呼放在第一位,其後才是楚胤,且稱為公主,此人顯然是祁國人,所以,自然是傅悅開了口:“平身吧!”


    “謝公主殿下!”


    傅悅歪著頭打量著他,越看越玄乎,忍不住問:“你是何人?為何我怎麽覺得你有點眼熟?”


    早前就聽說傅悅複明了,可眼下親眼所見還是有幾分意外詫然,隻是意外歸意外,餘伉還是神色如常正經嚴肅的回答傅悅的話:“回公主的話,臣是餘伉!”


    餘伉?


    傅悅一陣茫然後,頓時恍然大悟:“餘伉……對了,你是執掌龍騎軍的統領餘伉,我當年失明之前曾見過你,可是你不是一直都近身守在父皇身邊護駕的麽?你怎麽會在這裏?”


    餘伉是個武將,常年都是沉默寡言不擅言辭,一時間還真不曉得如何作答:“這……”


    傅悅卻不用他回答,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麵色變得喜不自勝起來,撒腿就往裏麵跑去。


    她疾步跑過小徑和長廊,在院子裏麵找了一下,然後,在院子後麵小圓中的亭子裏看到了一個人的背影。


    因為那抹背影被桃花綠葉擋了大半,瞧著影影綽綽的不甚真實,且傅悅仍有些不敢相信,竟是愣在拐彎那裏,好一會兒都沒敢過去。


    然後,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抬了腳下意識的靠近,等回過神時,人已經站在亭子之外。


    那背影依舊沒有轉過來。


    傅悅卻頓時紅了眼,鼻子一陣酸澀,隻覺眼前變得模糊起來。


    中,那個人轉過身來,麵含笑意的看著她,滿目的寵溺和慈愛。


    眼前的人,和記憶中有些不一樣,畢竟上次看到時,已經是十四年前了,當時才四十歲的人,如今已經五十多了,依稀看到他老了許多,當年看著隻覺得他才三十出頭,可眼下,卻一眼就看出他年逾五十……


    這麽多年,也著實過的煎熬了。


    淚水滑落,眼前一切都清晰了幾分,她怔怔的看著,嘴巴動了又動,在看到他抬步走過來的時候,傅悅才勉強回了神。


    一雙溫厚的大掌撫在臉上,那帶著薄繭的指腹在輕輕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然後,原本還在笑著的人笑意一斂,無奈的蹙眉道:“怎麽才兩年不見,就染上了哭鼻子的毛病了?莫不是受委屈了?”


    傅悅稍稍緩神,忙收去淚水,忍住有些繃不住的情緒,低著頭吸了兩下鼻子,才抬頭看著傅中齊終於啞著聲遲疑著輕喚道:“父……舅舅……”


    傅中齊愣了一下,而後含笑溫聲道:“朕還是習慣了聽臻兒喚朕父皇!”


    聞言,傅悅抿緊了唇極力忍著,可還是沒能忍住,隻覺得鼻子卻越發的酸,眼眶也是越發的熱,淚水似乎不要錢似的噴湧而出滑落臉頰,她急忙提起裙擺,毫不猶豫的屈膝跪下,給傅中齊磕了個頭,顫聲低喚道:“父皇!”


    傅中齊低頭看著地上匍匐輕顫的傅悅,愣了一下後,輕歎了一聲,緩緩蹲下,將傅悅扶了起來。


    然後,目光溫和慈愛的看著傅悅的麵容,見她起色還不錯,隻是還是不及兩年前紅潤,且整個人在沒有了往常的靈動活潑,眉眼間盡是滄桑憂鬱,眼底滿滿的都是愁緒,他抬手輕輕拭去傅悅臉上的淚水,卻忍不住唏噓著開口道:“傻孩子,這兩年來苦了你了!”


    傅悅本來就很想哭,可忍了又忍,現在聽到傅中齊這一句話,卻再也忍不住,當即淚如雨下的,滿臉的委屈和憋悶,仿佛滿腹的委屈想要傾訴,特別想放聲哭出來,可卻還是她死死的咬著唇沒哭出聲,臉上帶著一絲倔強隱忍,可正是這幅強忍著哭意的樣子,讓傅中齊看著忍不住心疼不已。


    這孩子,是他這麽多年放在手心捧著的珍寶啊。


    原本在祁國的十幾年來,她雖然失去記憶不能視物,可到底無憂無慮單純快樂,可這才兩年,就變成了眼下這個樣子,沒有了往日的半分影子,而這一切,都源於他把她送回這裏來才導致的,想到這裏,傅中齊心裏有愧又疼,沉沉歎了一聲,將她抱在懷裏,卻不曉得說什麽去安慰,隻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聲的安撫著。


    傅悅趴在傅中齊的肩頭上壓抑的哭了好一會兒,也是什麽都不說,哭聲也不大,就咬著唇悶悶的哭著,身子卻隱隱顫抖著,顯然是還在忍著沒有真正哭出來。


    不過,這樣也很好了,起碼宣泄了一下,心裏不會如此憋悶。


    哭過之後,傅悅確實是心裏舒坦多了。


    坐在石桌邊上,傅中齊快拿著在兀自拿著帕子擦淚痕的傅悅,神色恍惚著,忍不住歎了一聲,帶著幾分追念和遺憾道:“你這個樣子,可真是像你的母親!”


    傅悅聞言抬頭,愣愣的看著傅中齊,問:“我像她?”


    傅中齊點了點頭,道:“自然,你小時候和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現在長大了,也還是有她的影子,若是……她應該也是長這個模樣的吧!”


    傅悅仿佛記得楚胤和她說過,她娘親成為燕家的女兒之前,因為祁國內亂出事毀容,後來被外祖父救下治好了臉,可卻變了模樣,才是那個樣子,可事實上,她的樣貌是承自於娘親的,之所以和作為她舅舅的父皇想象,便是因為他們是龍鳳胎,長得比較像,她像娘親,自然也像舅舅。


    記得小時候好多人都說她長得雖然極為精致,卻偏巧了和父王娘親都不像,也不知道是像誰,可事實上,她原來是像娘親的。


    傅中齊想了想,又道:“不光樣貌,臻兒的聰慧果敢和倔強堅韌,也是隨了你的母親!”


    猶記得當年傅悅解碧落毒時的情景,這孩子一次又一次的熬了下來,當時他除了心疼,便隻有一個想法。


    不愧是姐姐的女兒!


    這孩子的這份堅韌,可謂青出於藍勝於藍!


    這麽多年,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從一個小女娃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就仿佛親眼看著姐姐長大,那份欣慰,尤記如初!


    傅悅聞言,忽然淡淡的笑了起來,似乎很喜歡傅中齊說她像燕無暇的話。


    傅悅笑著,心裏卻一陣陣發堵,恢複記憶後,每當想起娘親,她就很難受。


    所以,她也也不想再提及這個悲傷的話題,便岔開話題問:“好了不說這些了,我都忘了問了,父皇怎麽會突然出現在秦國?”


    傅中齊笑道:“父皇就是想來看看臻兒,之前你出事,父皇很擔心你,可你不肯回去,我和你母後都不放心,隻是你母後身體不大好,不能長途跋涉,加之你嫂嫂也快生了,朕就自己來了!”


    聞言,傅悅當即變了臉色,急忙問:“母後身體不好?可是病了,可嚴重?”


    “倒不是病了,你母後身體一向弱,去年聽聞你出事病了一場,不過現在已經沒事,隻是需要靜養,無甚大礙!”


    傅悅有些提心吊膽,聽言總算舒了口氣,喃喃道:“那就好!”


    放下心來後,傅悅才又問:“那父皇就這樣來了秦國,國政怎麽辦?”


    所為國不可一日無君,君王怎麽著都是不可擅自離開朝廷的,否則不僅會耽誤國事,還會讓臣民不安,她家父皇倒好,祁國到暨城何止將近萬裏,他竟然跑來了!


    傅中齊當即理所當然的道:“不是有你太子哥哥?朕立下太子就是用來托付江山的,這托付江山也不能等朕駕崩了趕鴨子上架吧,總得給他機會曆練一番,眼下正好是個好機會,讓他獨當一麵也好!”


    傅悅:“……”


    她不發表意見!


    輕咳了兩聲,她又問:“那父皇何時到暨城的?怎麽會住在這裏,為何不進城去楚王府呢?”


    傅中齊住在這裏,肯定是楚胤安排的,所以,楚胤昨夜提議今日出城來這裏,不隻是讓她小住散心,更是為了讓她見傅中齊,先前一直不說,估計是打算給她驚喜來的。


    不過,這也確實是是一個大驚喜!


    傅中齊道:“也是昨日才到的,不想進城,就派人跟楚胤說了一聲,你那夫君就派人將朕安置在這裏了!”


    傅悅聞言,看著傅中齊諱莫複雜的神情,她默了一下。


    她大致知道傅中齊為何不願進暨城。


    怕是因為她娘親吧!


    父女倆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傅中齊才分神看向傅悅後麵不遠處站著的人,眉目輕佻,許是因為他看過去了,在那邊站了好一會兒的楚胤這才走了過來。


    傅悅聽到腳步聲靠近,扭頭看去,看到楚胤,才想起一茬事兒。


    傅悅忙起身上前拉著他道:“阿胤哥哥,你快過來,你還沒見過我父皇吧,快過來見見!”


    雖說楚胤事先知道父皇來了,可昨日一天楚胤除了進宮都不曾出過府,肯定是沒見過她父皇的。


    楚胤被她拉著走進了亭子。


    這確實是楚胤第一次見傅中齊,先前雖然知道傅中齊長什麽樣,可也隻是看過畫像,真人第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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