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事到如今,皇後知道與否,於她想做的事情都無甚裨益,相反,可能還會造成後顧之憂,一旦有所暴露節外生枝,被皇帝知道了,情勢會讓他們很被動,如此,倒不如不說。


    再者,她也不知道如何麵對。


    皇後的心思她明白,從來都是偏於慶王府的,可皇後到底是皇後,是秦國的皇後,是趙鼎的皇後,宜川公主也是趙鼎的女兒,夫妻骨肉難以割斷,哪怕和趙鼎並非同心,可終究是趙家的人了,而她,恨透了趙家,說沒有一絲芥蒂是假的,何況,誰知道她們夾在中間會不會有惻隱之心,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她怕了,怕了所謂的人心。


    當年父王不就是太相信他人,才落得如此下場麽?


    馮蘊書想著,也大致曉得傅悅的想法,隻好點了點頭道:“不說便不說,反正眼下也瞞過去了,雖然不能永遠瞞著,可畢竟都是往後的事情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之後,兩人沒有再說什麽,一路往宮門口走去。


    走到宮門口時,楚胤和傅青丞穆燼確實在宮門口等著,其他的祁國官員已經都回了行宮了。


    不過宮門口卻不止楚胤等人,還有其他人,遠遠看著,似乎正在和楚胤他們說話寒暄。


    傅悅遠遠看著,依稀辨出其中一個是趙禩,其他的卻一時間沒認出。


    待一走近,才看清了另外幾個人的模樣,卻也隻認得一個。


    安毅侯雲弼,或者說,應該稱之為安國公雲弼!


    昨日皇帝下詔大赦天下減免賦稅的同時,也根據軍功封上了北境一眾將領,其中安毅侯雲弼被封為安國公,奉旨執掌北境軍權,眼下周圍安國公,算是整個北境的封疆大吏了,北境的行政和兵權,都歸於他之手,不過確非一人獨大,許是因為當年慶王府執掌北境,整個北境隻知慶王不知帝王,所有兵馬皆歸於聶氏,皇帝不喜歡,所以還封了原先的撫北將軍,龐家二爺龐宗緒為旌陽侯,讓其一同鎮守北境,而龐宗緒和雲弼隨一直是上下級,可卻關係不睦,如此一來,北境自然無法成為雲弼的一言堂。


    當然,皇帝這番權衡,也是為了趙禩,他以後是要傳位給趙禩的,雲弼是趙禩的舅舅,自然是和雲弼一個陣營,而龐宗緒是龐家的人,眼下算是皇帝的人了,或者說一直都是皇帝的人,以後自然也是忠於趙禩的,兩人不合,卻都忠於趙禩,這是皇帝一貫喜歡的製衡之術!


    她一走近,正在寒暄的那一撥人就扭頭看了過來。


    傅悅率先走到楚胤幾人邊上,連著打了招呼,才笑吟吟道:“王爺,二哥,姐夫,久等了吧?”


    楚胤道:“我們也剛到這裏沒多久,就等了一會兒!”


    傅悅點了點頭,這才看向另一邊的幾個人。


    趙禩一臉頗有意味的笑意,而那位安國公卻十分詫異的看著她,其餘幾個更是神色莫測。


    傅悅當做沒看到,隻掃了一眼他們,之後笑著挑眉問:“這幾位是?”


    她複明的消息,是恢複記憶後才沒有繼續瞞著的,雖然在太子大婚那夜見到過這幾個人,卻沒有特意接觸介紹,所以,隻能當不不認識。


    楚胤簡單介紹:“這是裕王,這是安國公!”


    說完這兩位,他就沒繼續介紹了,顯然後麵那些他也不大認識,或是沒放在眼裏,故而直接略過。


    傅悅淡淡笑著,簡單欠了欠身:“見過裕王殿下和安國公!”


    趙禩和雲弼以及後麵那幾個也紛紛給傅悅行禮。


    然後,趙禩率先開口道:“本王還沒恭喜楚王妃得以恢複光明!”


    傅悅詫然的看著他一眼,之後淡笑著福了福身:“多謝裕王殿下!”


    起身後,接著有些含蓄赧然的笑道:笑道:“真是慚愧,我先前與裕王殿下有過幾麵之緣,隻可惜以前不能視物,所以不曉得裕王殿下是何模樣,眼下見著了竟也認不出來,真是失禮了!”


    趙禩不以為意的道:“情有可原,不妨事!”


    說著,略有深意的看向楚胤,意味不明的道:“本王倒是一直忘了恭喜楚王,總是如此有福氣,自從成了親,不僅身體好了,這腿也痊愈了,眼下就連王妃也恢複了光明,可喜可賀啊!”


    楚胤麵色淡然無波,聞言隻點了點頭道:“確實是可喜可賀!”


    趙禩還想再說什麽,在楚胤那邊的傅青丞就很不耐煩的道:“好了,別在這裏繼續廢話了,都快午時了,本王這肚子都餓了,妹夫,咱們該回去用午膳了吧?”


    這一打岔,自然也不好繼續在這裏說話,打了招呼後,楚胤就拉著傅悅上了馬車,其餘幾位也上了各自的馬車。


    趙禩和雲弼卻沒有第一時間走,隻讓他們後麵那幾個先走了。


    看著那機輛馬車漸遠,甥舅倆都若有所思。


    之後,雲弼收回目光,扭頭一看,見趙禩依舊在看著,卻神色頗有深意,眯了眯眼,而後問:“殿下是否對楚王妃有心思?”


    趙禩微微回神,收回目光看向雲弼,挑眉:“舅父為何如此問?”


    雲弼道:“總覺得殿下對她態度不同!”


    作為舅父,雲弼對自己的外甥還是頗為了解的,哪怕方才隻是短短幾句話,雲弼也瞧出,趙禩對傅悅態度是不同的,哪怕隻是一點點不同!


    趙禩神情十分輕蔑不屑,嗤笑道:“舅父想多了,本王豈會覬覦一個有婦之夫?何況,隻是一張相似的臉罷了,楚胤喜歡這些虛無的東西,本王可不喜歡!”


    雲弼聞言,隻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問:“是麽?”


    趙禩挑眉:“那不然舅父以為如何?”


    雲弼淡笑不語。


    趙禩頗為懊惱煩躁的道:“不過看這情形,楚王府和祁國算是綁在一起了,真是失策!”


    本來是要讓秦國和祁國結盟,眼下雖然明麵上兩國是結盟了,可事實上,卻是楚王府和祁國結盟,且因為先前的那些事情,祁國對秦國皇室怕是已經生了不滿,甚至是仇怨!


    有這麽一樁婚盟在,想要動楚王府,真得從長計議了。


    雲弼淡淡的道:“祁國站在了楚王府那邊,眼下也隻能把精力放在其餘各國上了,隻要其他的結盟能順利達成,一個祁國而已,不足為患!”


    趙禩眉眼間多了幾分凝重,道:“怕是沒那麽容易!”


    幾個國家蜂擁而上的與秦國結盟,這對秦國而言,可不是好事,隻是他父皇看不破,竟還引以為傲!


    雲弼不置可否:“陛下這一次心急了些!”


    可,也是形勢所迫。


    最先談好的是東越,當時業務是為了掣肘祁國,可誰知後來和北梁北漢接連交戰,最後也化作和談,北漢倒也罷了,可北梁眼下公主都送來了,而蜀國國內局勢不穩,對峙的兩方都請求結盟,也是意料之外的。


    趙禩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倒是雲弼忽然又道:“瞧陛下的意思,怕是有意讓你娶一位公主了!”


    趙禩哼笑:“舅父也看出來了?”


    雲弼直言道:“陛下如此明擺著的態度,豈會看不出?眼下暨城中有三位異國公主,雖不知結果如何,可瞧著現在的局勢,東越的聯姻是板上釘釘的,而北梁怕也是難以推脫,總不能都讓宗室子弟娶了,自然是需要一位皇子迎娶的,北梁是戰敗國,公主所嫁何人尚可定奪,可東越那位卻是不能差的,隻能皇子迎娶,寧王已定親,接下來的,隻能是殿下了!”


    原先隻有東越公主到的時候,皇帝是打算讓宗室子弟娶了,所以讓趙銘達和趙拓那兩位王爺世子一並去迎接使臣,可別說東越似乎不大樂意,就說眼下北梁和蜀國都帶了公主來,蜀國便罷了,和東越一向沒有交集,倒是北梁和東越向來是以不和的,現在北梁是戰敗國,北梁的公主倒是可以敷衍,可東越的定是要好一些的,否則,東越必定不滿。


    真定公主已經定了是要嫁給東越皇帝宇文煊為妃的,說是已經訂好了,等真定公主被迎回去,就即刻封為一品榮妃,說是東越後宮少有高位妃嬪,且現在並無皇後,給這個位分算是極好的了,且隻要誕下皇子,就即刻封為貴妃,或是其它的,也尚未可知,東越算是很給秦國臉麵了,閉經真定公主隻是個庶出公主,而和安公主雖不是嫡出,卻是東越最受寵的公主,秦國自然不能怠慢了東越公主。


    如此,皇帝垂暮,太子已婚,其他的也都已婚,東越公主不能做側妃,隻能選一個合適的皇子,雖然八皇子趙祉和十皇子趙祈也都適婚年紀了,可總不能直接越過趙禩定給那兩位,這樣的話,就讓人起疑了。


    趙禩擰緊了眉靜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道:“東越公主……我是不會娶的!”


    “殿下,兩國聯姻乃是大事,切不可誤了……”


    趙禩道:“舅父放心,我自有定奪,不會誤了大局!”


    話音一頓,他看了看天色,在雲弼說話前就道:“快午時了,本王先回府了,舅父也早些回去吧!”


    說完,不等雲弼說話,就大步走向那邊,上馬,帶著幾個侍衛策馬離開。


    雲弼看著他策馬遠去甚至慢慢消失的背影,神色忽然變得晦暗深長……


    靜立片刻,他也離開了宮門口。


    回府的路上,楚胤有些疑惑是的問傅悅衣服怎麽和先前不一樣了,傅悅這才和楚胤說起了在皇後宮裏發生的事情。


    聽完,楚胤若有所思的靜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沒想到她動作這麽快……”


    “嗯?什麽意思?”


    楚胤道:“前兩日謝世伯曾派人來告知,皇後召他入宮問起了這些事,儼然是對你起了疑心,不過他都糊弄了,我就說依照皇後的性子,豈是那麽好糊弄的,定還會有後手,隻是沒想到那麽快!”


    傅悅聞言,頓時有些鬱悶:“那麽怎麽不告訴我啊?”


    他道:“我沒想到她會動作那麽快,且如此直接的找你驗證,而且,覺得不是什麽大事,就給忘了!”


    皇後知不知道,其實都不會有什麽,所以,他就沒太在意,且那兩日在清瀾莊,她玩得開開心心的,他也不想讓她煩惱,反正不管皇後如何查證,都無濟於事,隻要他們不說,皇後就沒辦法確定,他也沒想到,皇後會直接弄濕了傅悅的衣服讓她換衣驗證。


    傅悅撇撇嘴。


    不再說這事兒,傅悅問了另一個問題:“對了,你們方才在宮門口說什麽呢?”


    楚胤道:“隻是一起從皇帝那裏出來,在宮門口說了幾句寒暄的話!”


    “哦!”


    楚胤有些好笑的看著她興致缺缺耷拉著小臉的樣子,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鬢角,之後隨口問:“姑姑身體如何了?”


    楚貴妃病了他是知道,可沒空去看她,剛才身邊有祁國那幾位在,也不好進後宮。


    她道:“隻是小風寒,吃點藥靜養幾日就好了,不必擔心!”


    說著,她又有些憂心仲仲的道:“不過我們在昭陽殿遇上了寧王,他最近風頭正盛,姑姑不希望他介入奪嫡之爭,可皇帝的意思明確得很,怕是難以置身事外,就算寧王沒這個心思,也難免會成為皇帝給趙禩準備的踏腳板,我就擔心他若是有個好歹,姑姑會傷心!”


    趙褚是趙家的人,她不會在意趙褚的死活,甚至,樂得看趙家的人自相殘殺,可一想到楚貴妃,她就多了幾分惻隱之心。


    到底不能不管。


    楚貴妃以前也是很疼她的,就跟親姑姑一樣,雖然不及皇後,可皇後疼她是因為愛著父王愛屋及烏,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楚貴妃則是一直把聶夙當兄長看待,所以和她就跟親姑侄一般,她自然也是敬愛的。


    何況,因為皇帝的私心,楚貴妃一輩子沒有自己的孩子,把心思都放在兩個養子養女身上,以她對兩個孩子的教導讓他們不爭來看,她是希望這兩個孩子都一世安好的,自然不能讓皇帝把趙褚當做棋子搭進去!


    楚胤道:“你放心,他既然是姑姑的養子,也算是我的表弟,我不會讓他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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