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悅一聽這話,神色頓了頓,鵝肉挑眉,似笑非笑的反問:“方敘,你這是在……威脅我啊?”


    方敘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傅悅聳了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你想說那便說好了,我倒也想看看,你是如何舌燦蓮花憑空捏造的,唔……他現在把你交給我處置,應該不會來這裏的,不過若是你有話想和他說,我倒是不介意替你傳個話,隻是我得提醒你,我家夫君對於你這個曾害了我的人可是深惡痛絕,他若是來了,以他的脾氣,這楚王府的上百種酷刑,怕是你都要體驗一遍了,屆時,你可就沒有現在這般舒服了!”


    聞言,方敘瞳孔一縮,卻很快恢複如常,咬著牙關冷笑道:“你就這麽篤定,楚胤不會信我的話?別忘了,你被我帶在身邊二十多天啊,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身邊二十多天,怎麽可能真的安然無恙?傅悅,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方敘前麵的這些話,傅悅倒是反駁不了,若非當時她傷的重,方敘又不想她就這樣死了,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而且,後麵他也沒有真的想放過她,若不是她抓住機會傷了他,她也無法逃過一劫,而組從她被救回來後,外麵其實一直隱有流言和猜測,大致就是她落在方敘手裏那麽久,不曉得有沒有受辱,據說,去年她被救回來後,好長一段時間裏,關於她的流言就沒停過,都是猜測議論她被擄走的一個月裏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的,隻是礙於她的身份和楚胤的怒火,那些人不敢太放肆,隻敢私下議論。


    可方敘後麵的話,她卻嗤之以鼻了。


    傅悅沒有對他這些話做出任何回應,隻淡聲道:“方敘,我知道你是想說這些話來激我,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你現在想逃是逃不出去的,想死我也不會讓你輕易的死了,除非你自殺,隻可惜,你這個人執念成魔,你想做的事情尚且還沒如願,豈會甘心前功盡棄?你雖然不懼死亡,卻也絕對不會選擇自盡,而我現在吧,還沒想好怎麽折磨你,所以,你就先好好的在這裏享受一下什麽叫做走投無路的絕望吧!”


    方敘也不曉得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是因為傅悅的話,麵色愈發地難看,卻仿佛極力在穩住,頂頂的歌看著傅悅咬牙道:“傅悅,你以為你們將本王囚於此處,本王就什麽都做不了了?嗬,你太天真了,我早已做好了安排,如若我當真出什麽事,我手下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盡管如今不複以往,可手下養了那麽多暗衛,雖也曾受創,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他這次來本就是孤注一擲而來的,自然帶了所有的人來,且已經做好了安排……


    傅悅笑了笑:“那就讓他們盡管來好了,我正愁沒辦法將你的人一鍋端了呢,不過說起一網打盡,去年齊陽王府幾近滅門,如今除了你,倒是還有個方柔,正好她也在暨城,你說我要不要也來一場趕盡殺絕呢?”


    方敘聞言色變,當即怒視著傅悅:“你敢!”


    傅悅笑意盈盈的看著他,沒說話。


    方敘怒目而視片刻,便好似相同了什麽一般,怒極反笑,不以為意道:“傅悅,你少嚇唬本王,我姐姐到底是蜀國的明王妃,豈是你想動就能動的?”


    傅悅冷嗤:“那又如何?我便是殺了她,你以為司徒奕又能奈我何?”


    方敘咬緊了牙,卻沒有說話了。


    傅悅又道:“何況,我要殺人,何須自己動手?我有的是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送進地獄,且還能全身而退,再不濟,我還可以禍水東引,畢竟當今世上,想要取她性命的,可絕不隻我一個!”


    方敘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卻隻怒視著傅悅,好久都沒說話。


    他不傻,自然知道,傅悅說的都是實話。


    如果傅悅想要他姐姐的命,別說她可以讓別人去做自己不沾染分毫關係,就算是她明目張膽的殺了方柔,也沒有人能奈何得了她!


    僅憑她是楚胤的王妃,祁國的公主!


    北梁是絕對不會出麵,而蜀國更不會,他姐夫司徒奕現在情勢並不妙,以司徒奕的性子,就算再愛重姐姐,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為了她與祁國和楚王府抗衡作對!


    傅悅也沒有說話了,就似笑非笑的看著裏麵一臉憤怒卻無力的方敘。


    也就在這時,管家楚安忽然出現。


    他匆匆走來,附在傅悅耳邊低聲道:“王妃,蜀國明王妃來了,如今大夫人正在招待,可她說要見您,大夫人問您是否要見?”


    傅悅訝異的挑了挑眉,卻又仿佛在意料之中,所以很快就恢複如常了,然後忽然笑開了:“真是說什麽就來什麽啊!”


    說著,她看向裏麵的方敘,笑吟吟的問:“方敘,你姐姐來了!”


    方敘因為傷的重,且是內傷,所以聽不到方才楚青特意壓低的聲音,是眯著眼看著他們,如今一聽傅的話,當即臉色大變。


    傅悅悠然笑道:“她應該是為了你而來的,嘖嘖,真是姐弟情深啊,如此看來,殺了你留著她似乎太殘忍了,應該讓你們共赴黃泉一家團聚才對!”


    方敘當即掙紮著站起來,狠狠地看著傅悅,咬牙警告:“傅悅,我警告你,不許動我姐姐!”


    傅悅沒有理他,隻轉頭看著楚安,淡淡的問:“明知道她是來做什麽的,為何還要讓她進來,王爺呢?”


    “王爺剛才出去了,說是去見謝國公,晚膳前定會回來,王爺剛出去片刻明王妃就來了,大夫人原本也不想理會,可畢竟來者是客,且是蜀國來使,眾目睽睽之下上門拜訪,大夫人也不好直接拒絕,就把人請進來了!”


    傅悅點了點頭,然後淡淡的道:“不見!”


    楚安不再多言,點了點頭後,躬身退下。


    傅悅這才再度看向方敘,見他一臉滔天怒火恨意卻站都站不穩的樣子,輕輕笑了。


    “方敘,你說你姐姐現在會是何種心情呢?一定害怕極了,齊陽王府被屠殺殆盡,如今你可是她唯一的弟弟,可你現在卻落在我手裏,也不知道我能讓你活到什麽時候,又讓你怎麽死,她估計傲擔心的眼都不敢閉上了,不過這就對了,當初我落在你手裏杳無音信的那段時間裏,我的夫君,我的父皇母後,我的兄姐……他們每天都在擔心我,怕我有個好歹,幾乎夜不能寐寢食難安,我母後還因此大病一場,這種滋味,自然不能就他們承受,隻可惜你就這麽一個姐姐了,如今也隻能讓她獨自體會了,你若要恨,那便恨你自己,當初不知死活的對我下手,如今這般境地,也是你咎由自取了!”


    她是前些時日才從傅中齊那裏得知這件事的,周皇後本就因為當年被謀害導致早產難產,又日夜擔憂多年,再之後痛失幼女落下了病根,身體一直不怎麽好,一直都由姬亭細心調養,去年她出事之後,直接就病倒了,且病的很重,隻是大家都沒有告訴她,如今已經大好,原本也是不打算讓她知道的,隻是一次聊天中,傅中齊說漏了嘴,傅悅逼問之下才從中得知。


    而這筆賬,自然也要算在趙氏和方敘頭上!


    方敘如今已經在她手裏,而趙鼎很快就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隻是這個代價需得好好籌劃才可,不過沒關係,她慢慢等著便是!


    方敘死死的盯著傅悅半晌,才咬著牙關卻很是無力的重複了一句與方才類似的話:“傅悅,早知今日,我當初真的不該留下你的命!”


    若是當初弄死這個女人,以楚胤對她的情,怕是也毀了!


    殺不了楚胤,起碼能毀了他!


    傅悅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蔑的笑意:“隻可惜,你如今再後悔不當初,也拿我沒辦法了!”


    方敘咬牙,又不吭聲了,緩緩癱在那裏,重重的喘著氣。


    傅悅覺著無趣了,正打算起身離開,楚安卻去而複返了。


    “王妃,那明王妃不肯走!”


    傅悅聞言忍不住皺眉:“讓她走她不走,那就直接丟出去好了!”


    楚安愣了愣,有些為難:“這……”


    方柔到底還是蜀國來的使者,是蜀國王妃,眾目睽睽之下進了楚王府,若是直接丟出去,總歸有些不妥,鬧大了,誰的麵上都不好看。


    傅悅也知道這一點,剛才的話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


    不過……


    傅悅想了想,忽然問:“她可有對大嫂無禮?”


    楚安一臉遲疑不語,卻是顯而易見的。


    方柔急匆匆的來,原本就對楚王府懷恨在心,如今方敘又淪落至此,她哪裏還有理智可言?梓安不會客氣到哪去,不過馮蘊書到底不是軟柿子,應該也不會吃虧。


    隻是……


    她甚為不悅的皺起了眉頭,看著裏麵的方敘一眼,便淡淡開口:“來人!”


    候在一旁的兩個侍衛當即上前應聲:“王妃有何吩咐?”


    傅悅抬著下巴指了指方敘:“進去,扣住他!”


    兩個侍衛立刻領命,往裏麵走去。


    方敘重傷在身,根本無法反抗,加上四肢都被大條的玄鐵鏈拴著,而楚王府的侍衛都是武功在身的,所以,他們很輕易就把人扣住了。


    傅悅也隨之起身,緩緩走了進去。


    然後,邊走邊從身上掏出那把隨身帶著的匕首。


    而方敘此時已經被兩個侍衛桎梏在那裏,動彈不得,看到她進來,還掏出匕首步步走近,在他麵前緩緩蹲下,臉色陡然大變,可他卻怎麽也掙脫不開,隻狠狠地看著傅悅咬牙問:“傅悅,你想做什麽?”


    傅悅輕輕一笑:“放心,不是殺你!”


    方敘聞言抿了抿唇,正要說什麽,卻見她麵色一狠,迅速拔出匕首,緊接著手起刀落,方敘還未反應過來,她的匕首已經在他指縫中狠狠一切……


    方敘隻覺手一顫,然後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意就從手上蔓延開來。


    傅悅切了她他一根指頭!


    饒是他再如何鐵骨錚錚無所畏懼,也還是忍不住渾身發顫,嘶啞的慘叫出聲。


    傅悅站起來,滿意的看著拿一根斷指,再看看方敘的模樣和方敘那不斷湧血的殘掌,眼中沒有半分動容,隻微微一笑:“我就是想取你一根手指而已!”


    說完,她沒有再看方敘,隻緩緩轉身,看向楚安。


    “把這根手指拿去裝進盒子裏,送去給明王妃,就說,她若是再不走,我就挖了方敘的眼珠子送給她!”


    楚安領命,走進來拿上那根血淋淋的斷指,躬身離開了。


    傅悅這才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還在被桎梏著然後一臉痛苦的方敘,哼笑一聲,然後瞥了一眼那還在流血的斷指,吩咐那兩個侍衛:“給他止血包紮,別讓他死了!”


    “是!”


    傅悅這才走出去。


    然後,沒有再繼續逗留,而是帶著清沅和蒙箏,離開了地下牢房。


    剛回到墨瀾軒正要洗刀,馮蘊書就來了。


    傅悅見她,挑了挑眉:“人走了?”


    馮蘊書坐在傅悅旁邊,無奈道:“你都送了那個東西給她了,那裏還敢繼續留下,不過她倒也不算是自己走的!”


    “怎麽說?”


    馮蘊書道:“看到那盒子裏的東西,一口氣上來,險些當場暈倒,站都站不穩了,死被她的人扶著離開的!”


    傅悅聞言,隻哼笑一聲:“倒也是個好姐姐!”


    隻可惜,是方敘的姐姐,方拓的女兒!


    馮蘊書點了點頭,倒是認同這一點,想了想,忽然問:“臻兒,你打算如何處置那方敘?”


    傅悅靜了一瞬,然後淡淡的道:“反正不會讓他輕易死去就是,至於過程如何,大嫂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馮蘊書沒有說話,隻有些心疼的看著傅悅。


    終究,還是變成了最不該變成的模樣了。


    也不曉得聶家那些人在天之靈看到如今的她,該是何等的難過。


    他們,可是拚了命的寵著她護著她,任何陰暗殘忍的事情都沒有讓她沾染接觸過,就是希望她一輩子純粹幹淨的活著,沒有任何罪孽和血腥,可如今,終究再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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