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陽光正從玻璃碎裂並用木板隨意亂釘的窗戶縫隙間透了進來。


    裏麵布滿灰塵又有黴臭味,鋪在地麵的地毯已經腐爛,丟棄的家具也朽壞不堪,完全無法判斷這棟房舍究竟幾年沒有人造訪了。


    椋郎正彎腰抱著膝蓋坐在廢棄房舍的角落。


    他隻希望夜晚能趕快來臨,隻要入夜就能讓夜之成分遍布整個世界,也能讓用盡的力量立刻恢複。


    「……不知道小貓有沒有問題……」


    與藏島靠在一起席地而坐的麗如此喃喃說道。


    「我也不知道……」


    夏莉披著麗的長大衣窩在稍遠處,就算夏莉是擁有強大複原能力的金狼族,但要讓整個背部直達肩膀的燙傷痊愈,應該還得花卜一段時間。


    「……這就難說了。」


    「我想一定……」


    雖然藏島把麗抱到身邊想說些什麽,不過話說到一半就閉起嘴巴。


    「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紅坐在某張老舊沙發上,並且蹺著腳繼續說道:


    「這麽說好了,假設她平安無事,至少我們會比較安心吧?反正也沒辦法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出事。」


    「我說你喔……!」


    夏莉狠狠朝紅瞪了一眼。


    「……隻有你沒資格說出這種話,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嗎?」


    「資格?紅沒有說話的資格嗎?為什麽?」


    「哪有為什麽啦……」


    「紅剛剛應該也努力戰鬥過吧?該做的事紅都已經做羅,你應該沒資格挑紅的毛病吧?」


    「努力戰鬥……哪裏努力?怎麽看都隻有你一個人毫發無傷吧?」


    「紅哪有毫發無傷?剛剛連手腕都割成這樣了,應該說毫發無傷的人是藏島才對吧?」


    「我是已經痊愈了!」


    「是喔,吸血種還真方便……畢竟紅可是個幻獸使,作戰模式就是叫幻獸負責戰鬥,紅隻能在後麵替幻獸加油加油,所以不能怪紅都沒受傷吧?」


    「真是個口無遮攔的女人……!」


    夏莉看著椋郎並指著紅繼續說道:


    「當初把她交給對方就好羅!不對!現在還不算太遲!隻要讓她無法動彈再把她丟在路中間,那些家夥應該就會把她帶走了吧!」


    「這樣紅會先變成某個變態的晚餐啦~~」


    「這對夏莉來說根本不痛不癢吧?」


    「這樣紅會很困擾的喔~~」


    「你困不困擾關夏莉什麽事啊!」


    「你好壞喔~~」


    「……夠了。」


    椋郎搖了搖頭,甚至連話都不太想說……看來似乎相當疲累。


    「別再吵那些無聊事了。」


    「可是哥哥……」


    「我不打算把三浦同學交給那些家夥,這是我已經決定好的事……如果不想遵守我的做法,你可以不用勉強自己跟著我。」


    「話不用說得這麽難聽吧……!」


    「我也不想說出這些話,是你不應該讓我說出這種話吧!」


    「……看在我的麵子上,兩、兩位請息怒……!」


    「你以為自己算老幾,能出來打圓場啊?」


    「呃唔……被說成這樣,實在是顏麵無光……」


    「總、總之還是別吵架吧!這樣根本無法解決問題……」


    「你這個大奶妹給我閉嘴!明明是個隻有胸部能看的巨奶怪物而已!」


    「……未、未免說得太難聽了吧!我除了胸部還是有一兩樣優點的……!」


    「那你還有什麽優點?說來聽聽看啊!」


    「例、例如肉質之類……!」


    「是喔……紅還以為藏島是乳牛,沒想到原來是肉牛啊。」


    「三浦紅……你給我閉上那張髒嘴!」


    「好好,紅把嘴巴縫起來就是羅。」


    「……真是氣死我啦~~~~!」


    「你們鬧夠了沒有……!」


    椋郎大聲如此暍斥後,整個廢棄房舍也變得鴉雀無聲。


    「……別把體力浪費在無聊的鬥嘴上。我們現在必須趕快休息,盡快讓身體恢複到能動的程度然後立刻出發,還有其他問題嗎?」


    整整等了五秒,卻沒有任何人開口答話。


    椋郎則是垂下頭。


    這時候他隻能深深歎了一口氣。


    ※


    隻要來到有人的地方,烏鴉天狗就會迅速出現,並且跟蹤一行人,在罕無人煙的地方展開襲擊。


    或許該說隻要沒穿學生服,年輕男子帶著四名女性的組合原本就是相當罕見,加上夏莉與紅怎麽看都像是外國人,反而會變得更加醒目,要混進人群躲過大目天的追擊可說是難上加難。


    如果要避免被人看見,基本上就無法使用火車一類的交通工具。


    就算用走路的,也無法在白天進行移動。


    因此隻能盡可能趁夜晚走在幾乎無人無車的道路,或者是幾乎無法稱為道路的路上。


    不過,這倒是很適合夜魔與眷屬們的形象。


    比起太陽,更適合月亮。


    比起月光灑落的夜晚,夜黑風高的暗夜更加適合活動。


    被熟悉的夜晚擁在懷中,不斷地躲避著敵人的追擊……


    話雖如此,還是無法避免接近人類的村鎮,畢竟有很多東西得在人類居住的地方才能找到。


    在深夜時分的某個偏遠城市郊區,椋郎突然停下腳步。


    因為他見到了某個罕見的東西。


    那就是公用電話亭。


    ……電話。


    要說不想打電話回家,那都是騙人的。


    千姬一定很擔心。


    好想聽聽她的聲音。


    就算隻有一下子也沒關係。


    ……還有詩羽琉同學。


    「椋郎大人……?」


    藏島拉了拉椋郞的手。


    「咦?」


    「啊……不,我隻是想問問椋郎大人怎麽了……」


    「沒什麽……」


    椋郎試圖把眼鏡推回原位,不過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戴著眼鏡。


    「沒什麽事。」


    「這樣啊……沒什麽事就好……」


    雖然藏島如此說著,不過她似乎還有話想問。不隻是藏島,夏莉、紅甚至連麗都用滿腹狐疑的眼神看著椋郎。


    椋郎宛如想躲開她們的視線般邁開步伐。


    「我們走吧。」


    看到椋郎繼續前進,她們也默默地跟在後麵。


    不過,這種景象又能持續多久呢?


    雖然大家基本上算是相當有韌性,但總有一天會瀕臨極限。


    椋郎必須在那之前找出活路才行。


    就算他知道這件事,但還是遲遲無法找到能絢突破此種僵局的線索。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贏過基克理德……?


    應該隻有一種方法,能夠對抗那種連續施展的多樣魔法。


    那就是力量。


    隻能訓練出不把魔法放在眼裏的壓倒性強大力囊,以不要任何把戲的正麵對決擊敗他。


    ……我真的有辦法做到嗎……?


    心裏的不安,讓椋郎的步伐顯得有些踉蹌。


    不可能。


    我沒辦法做到。


    在放棄的念頭與恐懼感完全支配心靈之前,椋郎勉強將這些負麵思緒趕出腦外,想盡辦法讓自己的腳跨往前方,因為現在的他必須繼續前進才行。


    必須讓自己更穩重點才行。


    就算迷惘害怕,也不能讓這些情緒表露出來。


    唉……可是……


    我好想見見她們。


    我想看看詩羽琉同學。


    詩羽琉同學一定會看出我正在逞強並好好罵我一頓,然後盡可能地用毫無掩飾的話語與態度安慰我,無論有任何內情,她肯定不會在意並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正因為她是這種女孩,我才不想讓她受到波及或是傷害。


    椋郎獨自點了點頭讓自己重新下定決心,正當他準備踩穩步伐的時候……


    他突然看到了某樣東西。


    視野角落有某個白色物體。


    椋郎將視線轉往該處,便發現有個白色生物正緊緊貼在電線杆上。


    「唔……」


    椋郎勉強忍下差點往後跳開的衝動,隻是向後轉過身說道:


    「我、我們掉頭往回定!」


    「哥哥?」「咦?」「……為什麽要掉頭?」「到、到底有什麽事……?」


    「別、別問這麽多!」


    椋郎用媲美競走的速度穿過先前經過的十字路口,並且選擇另一條路繼續前進,但還沒有經過五秒鍾,就看到白色生物緊貼在水泥牆上。


    「……這、這裏也有……可惡,總之得趕快離開城鎮……」


    「是敵人嗎……?」


    雖然麗如此詢問,但椋郎仍然是置若罔聞地繼續加快腳步。


    他完全不看旁邊,隻將視線緊緊盯著前方。


    然而,白色影子仍然不斷閃過視野邊緣。


    白色生物可說是遍布各個角落。


    「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莉發出這道叫聲。她都沒有發現那種白色生物嗎?代表隻有我看得到嗎?難道是錯覺嗎?


    離開城鎮後,一片田園景象也從眼前擴展開來。


    椋郎從公路轉往田園小徑。


    才沒經過多久,麗突然發出「……唔喔!」的尖叫聲將長大衣脫掉。


    「西神你怎麽了?」


    「呃……好像有東西爬進我的衣服裏麵……唔喔!真的有東西!這、這是……」


    「白壁虎……!」


    當藏島瞠目結舌地發出叫聲的瞬間,椋郎心想「你們看吧」,那果然不是錯覺,白壁虎真的存在。我就說真的有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對,先等等。」


    椋郎不禁退了幾步。


    不知為何,麗從長大衣甩落的自壁虎正逐漸爬往椋郎的方向。


    「不不不不不不……你不用爬過來沒關係……應、應該說別過來啊……」


    先前看到紅的火蜥蜴還能勉強撐著沒昏倒,椋郎以為自己已經克服蜥蜴恐懼症,結果還是沒辦法接受。


    我真的沒辦法接受這種白壁虎。


    光是壁虎已經很讓人反胃了,變成白色就更惡心無法接受,甚至已經超過忍耐極限了。


    「爵哥……?」


    「椋郎先生……?」


    「椋郎大人……?」


    「阿椋……?」


    你、你們別光看著我……趕、趕快想辦法處理掉那家夥……


    雖然隻要說出這句話就沒問題了,不過請她們處理似乎有些說不過去,而且重點是喉頭已經發麻無法好好發出聲音。


    當椋郎還在拖拖拉拉的時候,白壁虎已經接近到危險的距離了。


    隨時有可能撲過來。


    正當椋郎準備轉身拔腿逃跑時,突然有道黑影從旁邊跳了出來。


    ……是黑貓。


    而且是隻體格健壯的單眼黑貓。


    黑貓用前腳踩著白壁虎後,便將壁虎咬得支離破碎並丟往旁邊。


    「洛克……!」


    原本夏莉想衝向洛克把它抱起來……但途中就停下腳步開口說道:


    「原、原來你沒事啊……哼,你沒事就好羅,雖然這和夏莉沒什麽關係啦。」


    「小貓……」


    麗已經是熱淚盈眶,藏島也摸著自己豐滿的胸部露出安心表情,紅則似乎相當佩服洛克能活著回來。


    椋郎盡可能地不讓自己看向壁虎的屍體,並且對洛克露出微笑。


    「還好你平安回來了。」


    「是的……雖然不能說是完全平安無事,不過……」


    洛克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後,便朝著椋郎低下頭。


    「少爺很抱歉,禁術已經把我的力量消耗殆盡了,應該會有段時間無法再化身成人類,所以這段時間和普通貓沒有兩樣。」


    「哼,又沒什麽關係,反正你本來就是貓,簡單說就是和之前沒什麽兩樣嘛。」


    「不不!這還是很值得慶賀的事!主人您覺得呢……唔喔!」


    麗趕緊用手搗著自己的嘴巴。


    「我、我到底在說什麽……」


    藏島一邊發出「嗬嗬」的笑聲,一邊幫驚慌失措的麗摸了摸頭,麗忘我地露出十足陶醉的表情,雖然她很快就告誡自己「這樣不行」,不過最後還是舒服抱眯起眼睛。


    「烏拉拉根本已經成為藏島的手下了嘛。」


    夏莉帶著冷笑繼續說道:


    「感覺隻要再被吸個一兩次血,就會變成貨真價實的吸血種羅,夏莉我看烏拉拉幹脆就直接變成吸血種吧?」


    「就這麽辦吧。」


    藏島挑起嘴角並「啪」地拍了一下手掌。


    「西神,過來吧。」


    「遵命……不對!別、別開玩笑了!身為吸血鬼獵人的我,怎麽能成為吸血鬼……」


    「別說那麽多,乖乖聽我的話就對了,不準違背我的命令喔。」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麗繃緊全身試圖拚命抵抗,但似乎還是沒辦法完全違抗命令。


    「遵、遵命……主人……」


    「過來這邊,更靠近我一點。」


    「……遵命。」


    「啊啊……看起來好美味喔……喀嚓。」


    「唔哇……不、不能這麽直接就……」


    「噗滋……噗滋……嗯,好美味喔……」


    「啊嗯……噫啊……嗯……呀……」


    「西神,你可以盡量發出叫聲沒關係喔,就像這樣……噗滋……」


    「啊……主、主人不能這樣……這樣我會……啊啊啊啊……!」


    「啾……噗滋……噗啾……」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呼……!」


    「……看樣子再一次應該就淪陷了。」


    夏莉露出完全無法置信的表情。


    紅也顯得有點嚇到。


    「可是……她們有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我也不知道喵……」


    洛克用別有含意的眼神朝紅瞥了一眼後,便走向椋郎身邊。


    椋郎卻趕緊向後一跳。


    「……洛、洛克別靠我太近,你剛才咬過壁虎吧……」


    「少爺……您怎麽還在說這種事喵?」


    「少、少羅嗉……沒辦法接受的東西就是沒辦法……」


    「少爺,就是那種心態有問題。」


    「……什麽心態?」


    「少爺,很可惜您還無法控製自己的欲望……那就是達到真正奈落境界的條件。」


    「我聽不懂你想表達的意思。」


    「簡單說就是意誌力。」


    「意誌力……?」


    我說你啊,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經吃過什麽樣的苦頭……」


    「和那個沒有關係。」


    洛克的單眼突然發出光芒。


    「就算那是幾乎會讓少爺昏倒的漫長痛苦同憶,但隻要少爺是個夜魔,就必須輕鬆地跨越這點程度的障礙喵。」


    「你以為我不想嗎!」


    椋郎不禁咬緊自己的嘴唇。


    「……我也想克服這個難關,可是沒辦法的事就是沒辦法。」


    「問題就出在少爺覺得自己無法做到,這種心態不能算是個及格的夜魔。」


    「說的也是……」


    夏莉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並撫著下顎說道:


    「夏莉記得宗家的人都是自信過剩到很誇張的程度,說難聽點就是不管別人的死活,說不定哥哥算是異類羅。」


    「我想夜魔會這個樣子,一定有個很合理的理由喵。」


    「理由……?」


    「我是這麽想的,而少爺也像夏莉說的與眾不同,所以少爺不算是個完全的夜魔。」


    「我是個不完全的夜魔……」


    「可是紅比較喜歡阿椋現在這個樣子喔。」


    見到紅準備靠到椋郎身邊,夏莉氣得瞪大眼睛企圖想把她嚇跑。


    「夏莉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你好像很想被夏莉殺掉,所以不殺你反而好像是夏莉不通人情吧……?」


    「呀~~好可怕喔!阿椋救救我……咦?」


    原本紅想緊緊抓住椋郎,卻反被椋郎緊緊抓住。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壁虎。


    是白壁虎。


    不隻是團園小徑,就連沒有水的旱田也呈現美麗的白皙色澤……不對,那根本不是什麽白皙色澤。


    裏麵到處都是白壁虎。


    「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夏莉一邊把蜂擁而上的白壁虎踢開,一邊如此喊道。


    「這和我的禁術不一樣!這些都是真正的壁虎喵……!」


    洛克也用貓掌展開迎擊。


    「可是數量這麽多……!」


    「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藏島不停地揮動手刀,將撲上來的白壁虎切碎。


    「西神!讓它們見識一下吸血種的吸血鬼獵人有多厲害……!」


    「……主人,遵命!」


    麗的雙眼散發出鮮紅光芒,迅速地拔出食骨丸,不隻是碰到刀身的壁虎,甚至連沒有觸及刀身的壁虎都被砍成兩半。


    「開眼·鬼神流『斬魔劍』!我、我需要更多的血……!」


    「哇喔……」


    紅仍然緊緊地抱著椋郎。


    「啊……紅會負責保護阿椋的,別擔心喔。」


    「別、別、別、別、別、別、別、別、別、別擔心……」


    椋郎隻能咬緊牙關搖了搖頭。


    「不不不不不不……這、這點程度算什麽……」


    不行,我要克服這個難關,白壁虎又怎麽樣?不過就是壁虎變成白色而已嘛。


    椋郎瞪大眼睛,刻意讓自己緊盯著壁虎。


    「呃……」


    魂魄都快要升天了,或許該說是掉進地獄才對。


    ……不對。


    就算掉進地獄,男人還是有很多事得獨當一麵!有很多時候還是得硬著頭皮上陣!……應該吧。


    「……放開我,三浦同學。」


    「阿棕。」


    「窩沒溫踢的。」(我沒問題的。)


    「阿椋的語氣怎麽變得好像機器人一樣……?」


    「窩鋪濕奢麽欺欺人。」(我不是什麽機器人。)


    椋郎把紅的手甩開,搖搖晃晃地走向逼近的白壁虎群。


    然後刻意用手抓起一隻壁虎。


    「噫嘎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邊發出慘叫聲,一邊把白壁虎能丟多遠就丟多遠。


    就這樣,他反覆進行著抓起就丟的助作。


    「看吧!我不怕啦!沒感覺!完令沒柯街怕的感覺!」


    雖然椋郞感覺到大家頻頻投以驚訝與憐憫的眼神,不過他仍然視若無睹。


    比起眾人的視線,現在更重要的是克服恐懼症,要用強大的意誌力控製欲望。


    ……這樣我才能成為一個完全的夜魔。


    無論如何都必須跨越這個難關……


    「隻是區區幾隻白壁虎!盡量放馬過來吧!看我把你們全部收拾掉!」


    白壁虎的外表和觸感變得愈來愈不恐怖,甚至還有種可愛的感覺……不,雖然還不到可愛的程度,但至少能夠想像成蟑螂比白壁虎還惡心,畢竟白壁虎的觸感比較舒服,蟑螂果然還是完全無法接受,要是被迫得從白壁虎乾和蟑螂乾挑一種來吃,肯定還是會選白壁虎乾吧。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做到這種程度,應該已經算是大幅度的進步了。


    「……不過數量怎麽會這麽多……!」


    除了紅以外,明明所有人都已經盡力驅趕白壁虎群,但數量別說是減少,甚至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


    而且,被蠢動的白壁虎淹沒的旱田突然唰唰唰地開始隆起。


    是白壁虎堆成的小山。


    堆成五到六座的小山,朝著一行人襲擊了過來。


    接著,突然有條渾身布滿美麗白銀毛皮、宛如豹的生物跳到某座小山上。


    不,與其說是豹,身形還比較接近獵豹,它不隻有條長長的尾巴,宛如圍巾般的長鬃毛還發出閃亮的光芒。


    「……塔亞奇娜。」


    椋郎不禁咬緊牙齒。


    塔亞奇娜是某個名為凱格洛瓦的古代種王族後裔,有著等同於公主的地位。


    在從前以神話傳頌的時代,凱格洛瓦曾經與率領蜥蜴的古代種魯薩利歐爭戰並殲滅該族,原本蜥蜴們也將遭受相同命運,但蜥蜴們選擇向凱格洛瓦投降,並且以絕對服從為條件才獲得赦免。


    雖然這隻是傳說中流傳的內容,但操控蜥蜴確實是凱格洛瓦代代相傳的特殊能力。


    而就像眼前所見到的,身為該族最後幸存者的塔亞奇娜,正以領袖之姿率領著這群白蜥蜴。


    那頭帶著白銀長鬃毛的獵豹,就是塔亞奇娜的真正模樣。


    「這一定是聲東擊西之計……!」


    椋郎一邊如此喊叫,一邊轉頭環視四周。


    「小心點!基克理德藏在某個地力……!」


    「我在這裏。」


    是基克理德的聲音。


    他在哪裏?


    ……上麵嗎?


    椋郎抬起頭一看,便發現基克理德浮在夜空中並準備打開書本。


    「驢馬之書,p202——」


    「要來了!大家快躲開……!」


    椋郎立刻往旁邊一跳。


    「『必中矢彈』。」


    基克理德的身旁浮現出約二十顆……不,應該說有三十顆左右的藍色光彈圍繞在他的身邊,而這些光彈也同時飛射而出。


    藍色光彈宛如追蹤彈般緊追在逃跑的椋郎等人身後。


    不行。


    沒辦法躲開。


    「……夜之隱!」


    椋郎釋放出夜之成分,將周圍一帶布滿由黑暗構成的煙霧。


    「『迫擊之強風』。」


    是風。


    一陣劇烈強風將周圍的黑暗煙霧完全吹散。


    椋郎一邊趴在地麵躲避強風,一邊用視線觀察周遭狀況,不隻是黑暗煙霧,強風甚至毫不留情地將白壁虎刮得七零八落。


    「那是……」


    在北方有座山……不是白壁虎堆成的小山,而是貨真價實的山。


    有道微弱光芒正在山裏不停閃爍。


    「原來是這樣……!」


    椋郎用手指著北方並高聲喊道:


    「……撤退!先撤退重整態勢!快點……!」


    夏莉抱起洛克開始拔腿狂奔,藏鳥與麗也跟在她後頭,椋郎則是拉著拖拖拉拉的紅的手腕往北方奔跑。


    「我來負責開路……!」


    麗一個加速,轉眼間衝到隊伍最前端,並且用食骨丸從白壁虎堆掃出一條路。


    椋郎等人隻需要跟在她後麵。


    不……


    「驢馬之書,p366——『五火神焰扇』。」


    上空突然冒出火焰。


    一道猛烈火焰正以驚人氣勢襲卷而來。


    「快跑……!」


    椋郎一邊說著不需要特別提醒的話,一邊拚命地擺動雙腿。


    不過,情況還是相當不樂觀。


    隻用跑的絕對會被火焰追上。


    「既然這樣的話……」


    強烈的意誌力啊,讓我獲得自由操控夜之成分的力量吧……


    「夜啊!掀起驚濤駭浪吧……!」


    椋郎釋放出的夜之成分成為黑暗颶風將火焰吹了回去,同時往椋郎等人的背後推了一把。


    椋郎一行人就像順風的帆船般瞬間加速逃竄,快速衝過田園後,便朝著北方的山逃之夭夭。


    即使逃進北方的山中,卻還是沒有喘息的空間,他們利用樹木遮蔽行蹤並持續爬上陡坡。


    回過頭一看,就能發現遠處傳來白銀色的光芒,那應該是塔亞奇娜,基克理德人在哪裏?


    「你這個不成器的宗子……雖然知道自己實力不足是件好事,不過建議你別再這麽丟臉地四處逃竄,畢竟你怎麽逃都是沒用的,而且模樣真是難看啊……!」


    基克理德的聲音傳遍整座山。


    他在哪裏?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


    椋郎一邊思考,一邊讓自己繼續奔跑。


    紅已經跌跌撞撞並差點摔倒,椋郎立刻把她抉起繼續狂奔。


    「阿、阿椋對不起……!」


    「嗯……」


    「我完全幫不上忙……!」


    基克理德再度傳來一道聲音。


    「我並不打算對你這個小毛頭和那些沒用屬下動手!隻要把墮落者三浦紅交給我,之後若是大目天沒有特別要求,我並沒有繼續追捕你的意思……!」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就算你不相信也沒關係,其實我算是個和平主義者!我不喜歡無謂之爭,也不想看到你們這些低賤家夥流出半滴血,這就是我完全沒有經過掩飾的真正心聲……!」


    「不管那是你的真正心聲還是謊言!我都不會相信你……!」


    「沒想到你會這麽討厭我呢……!」


    「我從來沒說過自己喜歡你吧……!?」


    「雖然隻有短短一段時間,不過我想自己應該不是個太差的班導師吧……!」


    「真虧你敢說出這種話……!」


    「順帶一提,我是個很公平的人!我不會毫無代價地要你把三浦紅交出來……!」


    有種……


    非常……


    誇張的……


    不祥預感。


    椋郞停下腳步回過頭。


    塔亞奇娜正在比想像中還近的地方。


    她先停下動作,並且晃了晃白銀色的身體,結果塔亞奇娜漸漸地變成人形……不過她理所當然地沒有穿著任何衣服,整個身體都是一絲不掛。


    看到塔亞奇娜走了過來,椋郎也自然地從她身上別開視線。


    紅頓時變得渾身僵硬。


    基克理德從空中緩緩地落向地麵。


    夏莉、洛克、藏島和麗則是在稍遠處的樹蔭下觀察狀況。


    「……我再說一次,我不會毫無代價地要你把她交出來。」


    當基克理德著地後,全裸的塔亞奇娜也自然地靠到他身邊。


    為什麽我非得看到這種景象不可?


    雖然椋郎腦中浮現出這個想法,但他還是轉個念頭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聽到椋郎擠出這個疑問,基克理德便用下顎指了指塔亞奇娜。


    「遵命,基克大人。」


    塔亞奇娜點了點頭,並且張開自己的朽手。


    她的手掌上有隻白壁虎。


    白壁虎跳到地麵並大大張開嘴巴,人到簡直超越常理所能想像的程度。


    塔亞奇娜彎下身體,把手伸進壁虎口中姬把某種東西拉了出來。


    ……那是個人類。


    是個女人。


    那個女人穿著製服並閉著眼睛,即使被塔亞奇娜拉出來並抱在懷裏,卻仍渾身癱軟地毫無動靜,看來似乎正在沉眠。


    「……詩羽琉同學。」


    「為了不讓你誤會,我先聲明她不是被我硬綁來的,這是我虛心坦誠地請她幫忙,因為我表示自己知道高夜椋郎人在哪裏,為了把你帶回去需要她的協助,而她也選擇點頭承諾。」


    「你這家夥……」


    「不過我覺得很多事情不需要讓她聽到,所以才會請她稍微小睡片刻,這樣應該無可厚非吧?或許該說和我相比,你有更多事情不想讓她知道吧?」


    「基克理德……你這家夥……!」


    椋郞眼前突然一陣暈眩,肺部也有種幾乎快爆開的感覺……不行,要忍下來,他的用意是想讓我驚慌失措,讓我失去正常的判斷力與注意力,我絕對不能著了他的道,讓自己冷靜下來。


    「來吧。」


    基克理德伸出手扶著詩羽琉的下顎,並且輕輕將下顎抬了起來。


    ……別摸她,不準你摸她,我絕對要把你殺掉。


    要控製自己的情緒。


    「我想拿她交換三浦紅,這應該不算太差的條件吧?」


    椋郎抬起視線瞪著基克理德,並且吸了一口氣。


    呼吸紊亂到連肩膀都跟著上下擺動。


    接著他闔起嘴唇,盡可能地隻用鼻子緩緩呼吸。


    最後則是從嘴巴靜靜吐出一口氣。


    「……我知道了。」


    椋郎轉頭看著紅,並且放開她的手微微低頭道歉:


    「抱歉。」


    「阿椋不需要道歉。」


    紅搖了搖頭後,便垂下頭浮現出有些尷尬的微笑。


    「我不會恨阿椋的,謝謝你把我帶出九十九牢……而且還一直陪我到現在。」


    看到椋郎含糊地點了點頭,紅則是抬起頭繼續說著:


    「那個……阿椋,我有事想拜托你。」


    「……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事都可以。」


    「最後讓我任性一次就好……」


    紅用濕潤眼眸緊盯著椋郎,並且戰戰兢兢地逐步靠近他。


    椋郎回盯著紅,並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紅將身體靠在椋郎身上。


    「阿椋……」


    「抱歉羅,三浦同學。」


    紅的右手正拿著小小的針筒。


    椋郎露出微微笑容並將雙手用力一握,紅立刻發出「呃啊」的短短慘叫聲,右手的針筒也掉了下來。


    「我就覺得你應該會這麽做……和我猜的沒有兩樣。」


    「為……什麽……好痛……放開我……」


    「三浦同學,我不能放開你,因為你是個不能放鬆戒心的對手,當然也沒辦法相信你。」


    夏莉等人也零零散散地從樹蔭處走了出來。


    「哥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一切都是陷阱,事情就是這麽單純。我說的沒錯吧?三浦同學?」


    紅別過頭並沒有回答。


    藏島似乎有些摸不著頭緒。


    「一切都是……?」


    「打從一開始就是設計好的。三浦同學聲稱她攻擊我的行為與白之血族沒有任何關係,結果被基克理德抓住,而且被視為墮落者交給大目天,為了幫助被下毒的詩羽琉同學,我協助她逃出九十九牢,還有最後在這裏發生的所有事……這一切都是陷阱。」


    「阿椋……其實我……」


    「三浦同學,你不用再裝了,而且不需要向我道歉,因為你隻是遵守命令而已。」


    椋郎用宛如能射阱人的銳利視線緊瞪著基克理德。


    「……『東方博士』基克理德,一切都是那個男人設計的陷阱,目的就是活捉身為夜魔宗子的我。」


    基克理德沒有說任何話,他的態度像是看著一場雖不精彩卻也不算無聊的鬧劇,至於塔亞奇娜則仍然抱著詩羽琉,宛如洋娃娃般毫無動靜地站在原地。


    「可是……這是為什麽喵……?」


    洛克在夏莉腳邊搖了搖頭繼續問道:


    「為什麽要選擇活捉喵?少爺是宗家唯一的幸存者,對白之血族來說可是危險的敵人,為了根絕夜魔的血脈,想取少爺的性命這我還能理解,可是……」


    「這你就要問他了,我沒辦法說出口……因為宗家有個就算死都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就算死都不能說出口?」


    基克理德突然反常地發出高分貝笑聲。


    「就算死都不能說出口嗎?你說的還真奇怪,那為什麽我會知道那個秘密?理由是什麽?因為那是我從知道秘密的人口中問出來的!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嗎!既然是死都不能說出口的秘密,照理說應該沒辦法問出來才對吧?」


    「你說的沒錯……既然這樣你是怎麽問出來的?」


    「夜魔的確是非常勇敢,和你這個不成才的懦弱家夥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基克理德挑起單邊眉毛,歪著嘴角繼續說著:


    「那畢竟還是無謂的抵抗,雖然他們是能力不足慘遭敗北,不過那些夜魔與你完全不同,他們是盡全力抵抗直到戰死。就算我很想將號稱最悠久古代種的夜魔力量納歸已有,但最後還是無法如願,那些愚蠢至極的可惡眷屬們不停頑強抵抗,讓俘虜數量變得相當稀少,大部分都是逃走或戰死,不然就是被我們成群結隊屠殺,至於塔亞奇娜……」


    一說到這裏,基克理德便用手杖前端按著塔亞奇娜的臉頰。


    「她對我來說幾乎算是唯一的優良戰利品,最後也順利成為了我的東西。塔亞奇娜,我沒說錯吧?你是屬於我的東西吧?」


    「是的,基克大人。」


    塔亞奇娜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塔亞奇娜是屬於基克大人的東西。」


    「基克理德……」


    「別這麽生氣,克洛斯迪安·吉斯特·哥但。」


    「我說過不準叫我那個名字了……!」


    「這是為什麽呢?你不是一直都想讓某個人叫出那個名字嗎?不是稱呼為宗子,而是被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至於那個人就是……」


    基克理德用手杖敲了敲塔亞奇娜的頭。


    「就是塔亞奇娜。」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我已經說過一切都是問出來的。」


    「你、你這家夥到底對塔亞奇娜做了什麽事……!」


    「所有事都做過了。」


    基克理德抽回手杖並張開雙手。


    「從你這個小毛頭或許能想到的事,到你無法想像的事,不論是身體……」


    接著,基克理德用手杖前端重重地頂了一下塔亞奇娜的胸口,雖然塔亞奇娜微微皺起眉頭,但反應僅隻如此而已。


    「……還是她的心靈!我已經翻遍她靈魂的每個角落,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挖出來了!她真的很可憐,不但嚐到如耶穌基督般的毀滅性痛苦,還有宛如狩獵魔女時被當做目標般的無情羞辱,她忍耐了很長、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不過她怎麽忍耐都是沒有意義的……!」


    我已經無法呼吸了,那些到底是什麽?塔亞奇娜到底受到了什麽樣的對待?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基克理德將手杖轉了一圈,用把手的彎曲部分勾著塔亞奇娜的脖子並將她摟進懷裏。


    「她根本不需要忍耐,就算忍耐也沒辦法改變結果。總之不論如何,她已經被重新塑造並在我麵前坦承一切,實際上也是專屬於我的東西!我說的沒錯吧?塔亞奇娜?你的身心靈都是屬於我吧?」


    「是的,基克大人,塔亞奇娜是屬於基克大人的東西。」


    「是專屬於我的東西吧?」


    「是專屬於基克大人的東西。」


    「可是你這家夥……」


    基克理德將手杖丟開,用單手掐住塔亞奇娜的脖子。


    「你居然不知道最重要的事,雖然那確實是宗家直係血脈才知道的秘密,然而你卻隻知道有某個秘密存在……隻有宗家命脈能夠接觸到那個秘密——就是夜魔隱藏著某種稱為『利維坦』並足以統治全世界的力量!你隻知道這一丁點的事!其實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塔亞奇娜!」


    「……真的……很抱歉……基克大人……」


    「塔亞奇娜,這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事,你這家夥真是太無能了,真是個沒用的垃圾。」


    「……很……抱歉……」


    「快給我放開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當椋郎準備撲過去的時候,紅立刻拔出暗藏的小刀砍向椋郎……不過這隻是無謂的抵抗,椋郎輕鬆地將小刀拍落地麵,並且用手勒住紅的脖子。


    基克理德仍然勒著塔亞奇娜的脖子,而且還歪著頭不解地看著椋郎。


    「小毛頭,我先說清楚,把她當成人質是不可能叫我讓步的。」


    「……你的意思是說,就連為了達成你的野心而身負危險的部下,對你來說都隻是單純的道具嗎?」


    「克洛斯迪安,你說錯了,這可是很嚴重的誤會。紅,我說的沒錯吧?」


    「是的,基克大人。」


    紅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不過她還是帶著笑容回答:


    「紅的身心靈都已經奉獻給基克大人,如果會讓墓克大人添麻煩的話,紅還不如死掉算了……阿椋抱歉,雖然紅也很喜歡阿椋,不過還是比不上基克大人。」


    「……三浦紅,不隻是你,所有墮落者應該都是這麽想的吧。」


    「那、那是……」


    「標準答案。」


    基克理德發出似乎很愉快的笑聲。


    「以莎夏為首,我已經把幾名部下以墮落者的名目送到大目天手中,雖然還不至於送進九十九牢,不過已經有幾個墮落者帶著白之血被送進其他牢獄裏,隻要讓那些墮落者一起發動武裝叛亂,再同時從外麵進攻的話,就算是大山洞應


    該也會被攻下吧。」


    「基克理德,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嚼?」


    「不,我想得到的還是你,小毛頭。原本我猜想你會被藏匿在大山洞裏,結果你居然假扮成人類過著悠閑的生活。」


    「那你上次為什麽打敗我還讓我逃走?」


    「原因很簡單,那時候與大目天全麵為敵還不是上策,因為我仍沒有做好準備。不管怎麽樣,都必須想辦法讓手下潛進大目天的根據地,拿這次來當例子,要是你一個疏忽被大目天囚禁,我也必須想辦法把大山洞攻陷吧?」


    「……原來如此。」


    聽到頭上傳來這道聲音時,究竟是誰會最感到驚訝呢?


    至少可以確定絕對不會是椋郎。


    椋郞已經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因為剛才他已經看到信號了。


    信號就是剛才北邊山區的小小閃爍光芒,雖然不算是相當貼心,但對椋郎來說已經是足以識別的信號了。


    而信號內容就是句我已經做好準備瞥。


    「我大概知道狀況了。」


    蝦夷井悠站在粗樹枝上俯視著椋郎等人,她並沒有戴著迦樓羅麵具,左手拿著手電筒,右手則是拿著小型攜帶式錄音機。


    「我從以前就覺得有可能是這樣,由本人說出口果然很有說服力,看來相信你果然沒錯,高夜。」


    「看來是這樣。」


    椋郞一邊露出苦笑,一邊迅速地朝夏莉等人便了個眼色,然後直直地瞪著基克理德。


    「你是……原來如此。」


    基克理德拾起頭看著蝦夷井。


    他的嘴角也「哼」地浮現出冷酷笑容。


    「……沒想到我會掉進你們的圈套,不過這件事讓大目天知道就不妙了。沒辦法,隻能請你們這群礙事的家夥消失了。」


    基克理德總算放開塔亞奇娜的細瘦脖子,並且打閱書本開始念著:


    「驢馬之書,p85——」


    他的視線並非是朝著椋郎……而是蝦夷井悠。


    不過,蝦夷井似乎已經猜到基克理德會出現這種反應,當她迅速地灑出樹葉後,身形便「唰」地突然消失無蹤,這是大目天擅長的隱形術。


    椋郎把紅往前推了出去。


    「要是你再礙事,小心我真的把你殺掉!」


    「……!」


    紅隻好半跌跌撞撞地逃進附近的樹蔭。


    基克理德再度將頭轉向椋郎。


    「『大火遁』。」


    「夜之吼……!」


    基克理德放出幾乎要用雙手才能環抱的大火球,椋郎也一口氣釋放出夜之成分形成四片恐怖的黑暗之翼,雙方幾乎是同時施展出招式。


    椋郎奮力拍動黑暗之翼往空中飛翔,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火球。


    這樣就讓他看到用黑暗之翼飛翔的能力了,之後基克理德應該會以椋郎會飛為前提展開攻勢,或許該說見到椋郎像鳥一樣四處飛翔,他應該會集中尋找能確實活捉椋郎的魔法。


    基克理德的白色手指持續翻動著a書的書頁。


    「驢馬之書,p940——」


    原本椋郎打算發出指示,但看來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快上……!」


    當洛克如此一喊,夏莉立刻從後方,藏島和麗則是分別從左右……三名眷屬各自從三個方向撲向塔亞奇娜。


    「唔……!」


    雖然塔亞奇娜把直直撲過來的藏島踹飛,背後卻被維持真狼外形的夏莉擊中,化為吸血種並獲得驚人速度的麗隨即趁機將詩羽琉劫走。


    「什麽……!」


    基克理德瞠目結舌地發出大笑。


    「與其讚賞你們的合作無問,看來我更應該責備這個難以置信的失誤呢!塔亞奇娜!你這個蠢貨!之後再好好處罰你!現在先想辦法將功贖罪……!」


    「……遵命,基克大人……!」


    塔亞奇娜放出白銀色光芒,轉眼間變回自己的真正姿態,雖然不知道是豹還是獵豹,但不管哪邊都應該不會飛吧……塔亞奇娜確實看起來不會飛,或許該說她完全沒有想飛的意思,但從附近樹枝卻有無數白壁虎跳了出來。


    「唔……!」


    椋郎趕緊爬升到能夠俯瞰樹林的高度……居然忍不住又開始躲避白壁虎了,我到底在搞什麽鬼?下麵還有夏莉她們,而且重要的是還有詩羽琉同學在場。


    「壁虎又怎麽樣……!」


    椋郎一邊在心中默念「我完全不怕壁虎」,一邊急速往下垂降,橫抱著詩羽琉的麗正被白壁虎群追趕,椋郎則是降落在她旁邊並用黑暗之翼掃向壁虎。


    「羽翼啊!把眼前的敵人切碎吧……!」


    大群白壁虎轉眼間被剁成碎片,將白壁虎群擊退後,麗帶著散發出鮮紅光芒的眼神說道:


    「椋郎先生!詩羽琉就麻煩您了……!」


    「幹得漂亮!麗你真是太棒羅!」


    「謝謝您的稱讚……!」


    麗感動地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不過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唔……少爺!」


    一聽到洛克的聲音,椋郎趕緊環視四周,一群純白色卻很明顯並非壁虎的大型……或許該說全長約二到三公尺的巨型蜥蜴正從許多地方冒了出來。


    「什麽……是科莫多巨蜥……!」


    除了顏色以外,這怎麽看都是棲息於印尼的現有世界最大蜥蜴科莫多巨蜥。


    「嘎吼~~~~!嘎吼!嘎吼嚕嚕嚕嚕嚕嚕嚕……!」


    金狼姿態的夏莉正與一匹……或許該說是一頭白科莫多巨蜥互相對峙,雖然夏莉很快就將白科莫多巨蜥壓製並咬斷蜥蜴的喉嚨,但其他科莫多巨蜥也朝著她衝了過去。


    藏島也與兩頭白科莫多巨蜥展開搏鬥。


    當洛克一爬上樹準備逃離科莫多巨蜥時,反被白壁虎襲擊而頻頻發出尖叫聲。


    紅不知道躲在哪裏,完全沒有見到她的蹤影。


    話說回來……這些蜥蜴怎麽會這麽惡心?


    而且巨大體積看起來更讓人反胃。


    不過我沒問題的,或許該說我很喜歡這些蜥蜴,雖然這是騙人的,但就算討厭還是能勉強撐住。


    「……塔亞奇娜!你居然連這些家夥都……!」


    「椋郎先生!連這裏也有大蜥蜴!拜托您照顧詩羽琉……!」


    從麗手中接過詩羽琉後,椋郎開始尋找著基殼理德的蹤影……那家夥在哪……?


    「嗯……」


    突然有道呻吟聲隨著氣息傳了過來。


    ……是從椋郎懷裏傳來的。


    詩羽琉微微睜開並眨了幾下眼睛,接著便大大地瞪圓雙眼。


    「……椋郎?」


    「詩羽琉同學……」


    「咦?什麽?這裏是哪裏?呀……咦?發生什麽事?咦咦?咦……!」


    「詩、詩羽琉同學!你不用擔心!這裏我會……不對!這裏有我在!」


    「可是……這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詩羽琉同學請你別亂動!我會負責保護你!我絕對會保護你的……!」


    「嗨,遠野詩羽琉同學。」


    在正上方……


    基克理德將a書夾在腋下,宛如魔法師般浮在半空中。


    「看樣子你醒過來羅。」


    「……風間老師?可是頭發為什麽是白色的……咦……!」


    「唔……基克理德你這家夥……!」


    「驢馬之書,p74——」


    打開過這個『顛轉之夢』的頁數……這魔法到底是怎麽回事?彷佛像是天地倒轉般,椋郎的身體突然開始往上方墜落。


    「呀……!」「詩羽琉同學抓緊我……!」


    椋郎緊緊抱著詩羽琉,並且盡力地拍動黑暗之翼,拍動的方向並非是上或下,而是拚命地往右方飛翔,轉眼間墜落感突然消失,看來應該是離開了魔法的有效範圍,不過應該已經爬升到一百公尺以上的高度了。


    「好、好高……」


    「別擔心!我們不會掉下去的!絕對不會……」


    可是,現在這樣好像有點不太妙吧……?


    因為我正抱著詩羽琉同學飛在空中。


    「椋郎……」


    「呃……嗯……」


    「這是……」


    詩羽琉緊緊盯著椋郎,雖然她似乎想說話般動著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椋郎也想對她說些話,不過同樣不知道該怎麽對她解釋。


    「遠野同學,就像你親眼見到的……!」


    基克理德突然急速爬升,那家夥到底是怎麽飛起來的?不知道那是否也是魔法的一種,但棕郎趕緊朝基克理德的反方向急速垂降,基克理德則是追了過來。


    「除了你以外,這裏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是普通人類……!」


    「……不是普通人類?椋郎……?」


    「詩羽琉同學!別聽那家夥說的話……」


    「遠野同學!從你這個人類的角度來看,這裏的每個家夥都是怪物!妖魔鬼怪!異形!當然連那個現在正抱著你,而且身為鄰居、同學和兒時玩伴的高夜椋郎也是……」


    「詩羽琉同學!別聽他說的話……算我拜托你……!」


    椋郎加重抱著詩羽琉的力道並如此喊著,他很想把詩羽琉的眼睛和耳朵搗住,雖然不希望她看到或聽到,不過還是無法如願。


    詩羽琉仍然仔細傾聽著基克理德所說的話。


    她慌張地四處張望,不隻是椋郎,甚至還確認著夏莉等人與白科莫多巨蜥和白壁虎交戰的模樣。


    此種景象既不是夢境或幻境,基克理德所說的話也並非謊言。


    一切都是事實。


    隻是椋郎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而已。


    就算是不想讓她知道的事實,詩羽琉也有求知的權利。


    畢竟她已經被牽連到這種地步了。


    「高夜椋郎也是……!」


    基克理德發出宛如獲勝般的得意叫聲。


    「他不但是個怪物,而且簡直是怪物中的怪物!隻要是與他為敵的人,這個冷酷的妖怪就會毫不留情地將對方殺死!他還是支配黑暗夜晚、殘酷至極的家夥!既貪心、好色又極為傲慢!簡直是『怪物』這個詞的具體象征!而且還是醜惡至極的化身……!」


    詩羽琉正繃緊身體並緊緊閉著眼睛。


    ……也難怪她會出現這種反應。


    沒辦法,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我是個貨真價實的怪物,就算受到人類害怕或避忌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像我這種家夥出現在身邊當然會造成麻煩。


    實際上要是我沒出現的話,詩羽琉同學就不會碰到這種事,全部都是因為我的關係,一切都是我的錯。夜魔混在人類世界生活原本就是很荒謬的事,早知道別這麽做就好了。


    當初要是沒碰到詩羽琉同學就沒事了,我根本不應該遇見她。


    所以至少讓我消失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消除詩羽琉悶學心中關於我的記憶,可是很抱歉,我沒辦法做到消除記憶這種事,所以至少讓我從詩羽琉同學麵前消失吧,我會主動消失的。


    可是,最後請讓我道個歉。


    「詩羽琉同學……」


    「可是……」


    詩羽琉突然睜開眼睛——


    就像是春天綻放的花朵般露出了微笑。


    接著,她伸出手摸著椋郎的臉頰。


    「可是椋郎就是椋郎喔。」


    「咦……」


    椋郎突然放鬆力氣,身體差點直接撞向地麵,於是他趕緊調整姿勢讓自己著地。


    「……什麽?」


    「就算發生了很多我不懂的事,和椋郎一起相處的時光還是不會消失或改變,我說的沒錯吧?即使椋郎不是人類也沒關係,你看,你就在我眼前喔。」


    詩羽琉用雙手包覆著椋郎的臉並來回撫摸。


    「我的手能像這樣直接觸摸到你……我果然還是喜歡椋郎,我最喜歡你了。」


    「……詩羽琉同學。」


    椋郎隻能叫出她的名字。


    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什麽?


    明明我什麽都做不到,可是詩羽琉同學卻不一樣。


    「我們回家吧。」


    她甚至還說出了這種話。


    「千姬小姐也很擔心你喔,她擔心到幾乎吃不下飯,就是在等椋郞回來,而且不隻是椋郞……就連夏莉、小麗、藏島同學……還有洛克也在這裏,我們大家一起回去吧。」


    「詩羽琉同學……」


    她居然……


    居然……


    居然……!


    雖然我早就知道她是這種人!可是她居然……!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基克理德宛如飛彈般襲擊了過來。


    他用力挑起眉毛並瞪圓雙眼,還歪起嘴角露出極為不滿、不愉快與不悅的表情。


    「唔……!」


    椋郎緊緊抱著詩羽琬盡力拍動黑暗之翼,往後一跳躲開基克理德。


    「等等等等……遠野同學你先等等,你的任務應該不是說出這種話吧……!?」


    基克理德突然緊急煞車並轉頭看向兩人。


    「你和這些垃圾有極為明顯的差異,你應該要對難以填補的隔閡感到相當絕望,然後排拒那些垃圾吧!尤其要讓那個廢物夜魔宗子陷入絕望深淵!道應該才是你的工作吧!你這個蠢丫頭到底在做什麽……!」


    「別把詩羽琉同學當成那種人……!」


    椋郎浮現出得意的笑容繼續說道:


    「……像你這種卑劣的家夥根本不可能理解!詩羽琉同學就是個令人無法置信的好人!而且是個既率直又純真的好女孩……!」


    「真是可笑。」


    基克理德突然變得麵無表情。


    「真是可笑至極,不過……結果還是一樣,你們這些家夥不可能離開,我不會放你們走的。」


    「這就難說了。」


    其實椋郎目前可說是相當氣憤。


    基克理德從前曾經破壞椋郎珍視的人事物並將之掠奪殆盡,先姑且不論椋郎本身,他居然如此戲弄椋郎的眷屬、朋友、以及目前對椋郎而言最為珍視的對象,這股憤怒根本無法用義憤填膺來形容,甚至有種彷佛融化大地或天空都不足以平複的灼熱怒氣。


    不過,基克理德不是憑著激情橫衝直撞就能獲勝的對手。


    要將這股無盡憤怒化為力量,並且用腦袋冷靜思考如何贏過這名強敵的方法。


    首先是絕對不能放棄。


    不能屈服在他手下。


    「我們會回去的,而且不會缺少半個成員,所有人都會平安回去……我說的沒錯吧……!」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夏莉發出吼叫聲,一口氣把兩頭白科莫多巨蜥轟了出去。


    「……隻要是椋郎大人的命令……!」


    藏島用手刀輕易地將白科莫多巨蜥的脖子斬斷。


    「我無論如何都會遵寺……!」


    「應該說


    ……!」


    麗也用食骨丸不停地砍著白科莫多巨蜥和白壁虎。


    「其實我很想趕快和大家一起回去……!」


    「喵……喵……喵……誰都沒關係,快來人救救我啊喵……」


    ……隻有洛克被白科莫多巨蜥追趕著四處竄逃。


    夏莉隻好無可奈何地趕過去幫忙洛克。


    「真是天大的笑話。」


    基克理德一邊如此說著,一邊露出無動於衷的模樣。


    「克洛斯迪安·吉斯特·哥但……你是說你這個怪物有地方可以回去?」


    「當然有!」


    在椋郎開口說話前,詩羽琉就已經瞪著基克理德如此喊道:


    「絕對有!萬一椋郎沒有能夠容身的地方……我就會負責創造出椋郎的容身之處!隻要有我在,隨時都能讓椋郎回來……!」


    這句話差點讓椋郎無法控製住淚腺。


    不過,這時候還是隻能忍下來。


    要是不刻意裝酷就不配稱為男人了。


    「基克理德,放馬過來吧,我……應該說我們還沒有蠢到會被你收拾掉。」


    「要我放馬過去……宗子,你沒有資格用這麽高傲的態度命令我……!」


    基克理德微微抽搐著臉頰繼續說道:


    「塔亞奇娜!把他們解決掉!最後收尾由我來,在那之前好好折磨那個既愚蠢又悲哀的宗子……!」


    塔亞奇娜倒豎起白銀色的毛,一邊散發出耀眼光芒,一邊發出宛如撕裂空氣般的吼叫聲。


    動員如此龐大數量的白壁虎和白科莫多巨蜥,原本椋郎以為她已經燮盡把戲,但看來似乎不是這麽回事。


    「喔唔……」


    椋郎頓時有些頭昏腦脹,不過他還是勉強撐了過去。


    好白。


    附近一帶被白色完全占據。


    漸漸地,感覺整座山似乎都變白了。


    有些是從地底爬出來的,有些是從別處聚集而來。


    尺寸有大有小。


    這些全部都是蜥蜴.


    但即使說是蜥蜴,裏麵還是有平常印象中的蜥蜴,或是沒有四肢無法區別究竟是蛇還是蜥蜴的生物。


    數量說不定有數千或數萬以上,該不會甚至有上億吧?有這麽誇張嗎?別開這種玩笑啦……應該不是開玩笑吧。


    「……椋郎,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詩羽琉同學,你怎麽會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你剛剛看起來好像很難受……」


    「在一秒之前,我是很難過沒錯。」


    椋郎讓自己做了個短短的深呼吸。


    我已經沒問題了。


    詩羽琉同學正在我懷裏,我怎麽可能會有問題!


    「不過話說回來……」


    椋郎的視線專注地停留在塔亞奇娜身上。


    即使她全身覆滿白銀色毛皮與長出尾巴,不過她那美麗的淡褐色眼眸依舊沒有任何改變……但眼神似乎一瞬間出現迷惘的神色。


    為何父母親與夜魔們需要桀敖不馴到接近冷酷的程度?現在的椋郎似乎能夠體會其中隔因。


    因為肯定有個需要這麽做的理由。


    絕對無法動搖的自負、對自己本身的信賴、認為自己是具有壓倒性強勢的存在。


    這種強烈自尊心能夠成為保護夜之眷屬並同時君臨天下的決心與覺悟,以及維持此種偉業的力量。


    「塔亞奇娜……!」


    椋郞盡可能地伸展四枚黑暗之翼,抱著詩羽琉的身體也浮了起來。


    隻拍動了一次羽翼,椋郞便迅速地衝到塔亞奇娜麵前。


    「你給我收斂點……塔亞奇娜!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要是你還搞不清楚的話……」


    塔亞奇娜宛如被綁住般完全無法動彈。


    就算想動也沒辦法動。


    因為塔亞奇娜受到椋郎身為夜魔宗子的威嚴震懾,而變得畏畏縮縮不敢行動。


    「要是你還搞不清楚,那我就讓你知道我是誰……!」


    椋郎隻用左腕抱著詩羽琉,伸出右手緊緊抓著塔亞奇娜的額頭,然後一口氣將夜之成分灌進塔亞奇娜體內……塔亞奇娜……!


    我不確定究竟是什麽魔法束縛著你,但不論是哪種魔法,都不可能贏過你對我的忠誠心!畢竟我可是夜魔唯一的宗子,而你是將一切奉獻給我的侍女……


    塔亞奇娜一邊散發出白銀色的光芒,一邊逐漸變化自己的姿態。


    她的模樣緩緩地變回人型。


    她仍然用力地睜開那淡褐色的眼眸,並且緊緊盯著椋郎。


    她的眼眶泛出淚水。


    大量的淚水。


    「啊啊……」


    接著,她那柔軟豐嫩的嘴唇緩緩發出聲音。


    「啊啊……啊啊……克洛斯迪安大人……!」


    「沒錯!塔亞奇娜……你終於想起來了嗎!你的主人是我……!」


    「當然!克洛斯迪安大人當然是我的主人!您是我的一切……!」


    「既然想起來了,那就完成你該做的事!塔亞奇娜……!」


    「遵命!克洛斯迪安大人……!」


    塔亞奇娜親吻著椋郎按著她額頭的右手手指,並且浮現出宛如精靈在月夜中妖豔飛舞的微笑。


    椋郎將夜之成分轉換成黑暗之衣覆蓋在她的裸露身體上,塔亞奇娜則是以彷佛彈奏豎琴的動作擺動雙手並轉了一圈。


    「帶鱗同胞啊!遵循古老誓約聽從主命吧……!」


    所有白壁虎、白科莫多巨蜥、以及各式各樣大小的白蜥蜴都同時停了下來。


    就在下個瞬間,白蜥蜴們毫無例外地朝著基克理德展開攻擊。


    「……你這個廢物夜魔宗子……驢馬之書,p123『飛天法』……!」


    基克理德立刻打開書本並飛向天空。


    雖然再怎麽說都沒有會飛的蜥蜴,但蜥蜴群邊是以宛如有翅膀般的氣勢拚命追趕著基克理德。


    「真是惡心,真是個令人反胃的夜晚。」


    基克理德俯視著椋郎等人,並且闔起書本有如吟詠詩句般說道:


    「你這個可恨的夜之公子。夜乃暗,暗即黑——黑之宗子。」


    「『東方博士』基克理德。」


    椋郎緊緊抱著詩羽琉,雎然可以把她托付給別人照顧,不過椋郎卻沒有選擇這麽做。我會保護詩羽琉同學的。


    「……我已經看膩你那張麵無血色的臉,差不多是一決高下的時候了。」


    「一決高下?好吧……驢馬之書,p992——」


    基克理德打開書本開始施展魔法。


    「『蜿蜒纏繞八頭龍』。」


    基克理德的背後冒出藍色帶狀火焰,而且宛如擁有八顆頭的龍般不停扭動。


    藍色火焰八頭龍沿著地麵往前肆虐,讓樹木與蜥蜴群全都燒了起來。


    塔亞奇娜、夏莉、洛克、藏島和麗也隻能被迫四處竄逃躲避。


    不過椋郎可就不同了。


    「詩羽琉同學把眼睛閉起來……!」


    「嗯……!」


    椋郎張開黑暗之翼並往前飛翔。


    他穿過帶狀藍色火焰的縫隙並衝向基克理德。


    「基克理德!我會親手把你解決掉……!」


    公尺以上,目測約有三百公尺左右的距離。


    「驢馬之書,p2386——」


    在哪裏?


    基克理德在上麵……難道是在更高的空中嗎?


    「『閃耀劍之火焰』。」


    與其說是火焰,這還比較像是眩目鮮豔的光芒。


    就像是數十發……甚至是數百發特大煙火同時爆炸一般。


    無數宛如流星般的光帶就道檬由天空落向地麵。


    「呀啊啊……!」


    詩羽琉忍不住發出尖叫聲。


    因為熱氣與光芒不斷逼近眼前。


    由光構成的火焰數量實在太過龐大,而且每道光芒都是碩大無比,要全部躲過簡直是天方夜譚。


    椋郎用四枚羽翼將自己團團包覆,而詩羽琉當然也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唔……啊……!」


    羽翼被降下的光之火焰灼燒融化。


    一枚。


    ……兩枚。


    光之火焰似乎有逐漸減緩的趨勢。


    於是,椋郎奮力張開剩下的兩枚羽翼。


    他穿梭在降落的光之火焰間不斷爬升,一心一意地往上方高空衝刺。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家夥在那裏。


    「基克理德~~~~~~~~~~~~~~!」


    正當椋郎準備直接用身體衝撞時,基克理德已經打開書本了。


    「驢馬之書,p202『必中矢彈』。」


    藍色光彈飛了過來,數量有二十發以上,不過椋郎並沒有躲開的意思。


    「……夜之成分~~~~~~~~~~~~~~!」


    不是把夜之成分釋放出去,而是要吸進身體裏,椋郎從夜晚吸進的夜之成分立刻成為黑暗之翼,讓原先隻剩兩枚的黑暗之翼增加為四枚甚至六枚……不,是八枚。


    雖然藍色光彈將兩枚黑暗之翼貫穿擊散,不過還有六枚羽翼。


    「喔?還真難纏,不過呢……驢馬之書,p997——」


    基克理德又再度打開書本。


    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能夠在魔法發動前展開攻擊。


    「『獸神玉體』……!」


    「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椋郎朝基克理德的胸口正中央賞了一記結結實實的飛踢。


    這份手感……不,應該說是這份腳感究竟是怎麽回事?


    有道強烈無比的衝擊力,甚至讓椋郎有種右腳差點斷掉的感覺,也讓他的腳不由得被彈了回來。


    「……那、那是什麽……!?」


    椋郞一邊拚命在空中穩定姿勢,一邊抬起頭看著基克理德。


    隻見基克理德的身體膨脹成約兩倍大小,身上穿著的白色裝扮幾乎已經撐破,不隻是露出的肩膀、雙手、胸部或是雙腳,甚至連臉部都浮現出肌肉,與先前可說是判若兩人。


    「黑之宗子,真的很可惜,我可是比你想像中還要強得多。驢馬之書,p1894——」


    椋郎下意識地開始降落……我想逃走嗎……?


    「『重力之井』……!」


    「唔喔喔喔喔喔……!」「椋、椋郎……!」


    不過根本不需要自己降低高度,因為整個人正被往下拉扯,身體突然變得好重,感覺就像體重瞬間增加數百數千倍一樣……要掉下去了。


    地麵正被剛才的光之火焰引燃,這樣身體會直接撞上地麵。不行,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保護詩羽琉同學。


    「夜之拒……!」


    椋郎朝著正下方位置,從全身盡可能地釋放出所有夜之成分。


    落下的速度頓時減緩,椋郎用雙手緊緊抱著蔣羽琉用雙腳著地,雖然衡擎力道瞬間差點讓意識飛到九霄雲外……但這時候絕對不能昏過去,當驚郎刻不容緩地讓自己打起精神並抬起頭一看,就發現基克理德正在頭頂上方。


    「驢馬之書,p1443『海神三叉戟』。」


    巨大的雷電槍從空中落下,並且在途中分成三個方向襲向椋郎,腳和身體都無法盡情移動……總之必須想辦法先保護詩羽琉同學……!


    ……而椋郎的身體被雷電槍直接貫穿。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肩、腰和左腳都被直接命中。


    可是,椋郎很清楚詩羽琉同學毫發無傷,於是他使盡力氣飛向空中,讓自己低空滑翔在極為接近燃燒地麵的空中,並且躲進沒有火焰的岩蔭處。


    「……椋郎!椋郎你流血了!流好多血……」


    「詩羽琉同學,我沒事,這點程度的傷不算什麽。」


    椋郎對懷裏哭泣的詩羽琉露出笑容,不過視野已經變得模糊不清,每當說話還會從嘴巴裏吐出鮮血……這副模樣似乎沒什麽說服力。


    「我就說你沒辦法贏過我吧……!」


    基克理德的聲音清楚地傳遍附近一帶。


    「居然想解決掉我……就憑你這個不成材的黑之宗子!?你是哪根筋燒壞嗎……?你怎麽可能贏得過我?隻要我完全發揮力量!甚至連這個區區島國都有可能被我擊沉……!」


    「你有本事就試試看啊……!」


    是夏莉,夏莉正從某個地方發出這道叫聲。


    「你隻是把自己吹捧得好像很厲害而已!哥哥不可能輸給像你這麽小心眼的入……!」


    「如果他不可能輸給我,有辦法贏過我……那他怎麽會出現這種被我單方麵追殺的醜態……!」


    「……接下來才是重點!」


    ……是藏島的聲音。


    「椋郎大人接下來肯定會收拾掉你的……!」


    「因為正義英雄總是……」


    連麗也開口說道:


    「總是要被逼到絕路才會發揮出真正力量!像你這種壞蛋隻是用來襯托椋郎先生而已……!」


    「少爺……!」


    洛克也……看來她平安無事。


    「我們部相信少爺會贏喵……!」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們,這股感謝之意甚至讓我差點流出眼淚,最重要的是你們還活著,這點才是讓我最高興的事,不過……


    我真的有辦法贏過基克理德嗎?雙方實力差距實在太懸殊了,不管怎麽做都沒有用,就算使用奈落,應該也無法對抗他連續施展各種強力無比的魔法,將日本擊沉絕對不是誇飾,說不定他真的沒有辦不到的事,隻是覺得無意義才不動手而已。


    ……不行。


    要自信到接近傲慢的程度,要貫徹並相信自己的信念。


    不過,感覺隻靠這個似乎還不太夠,因為椋郎剛才就是相信自己才與基克理德正麵衝突,最後還是被輕輕鬆鬆地擊退。


    「克洛斯迪安大人。」


    身覆黑暗之衣的塔亞奇娜毫無腳步聲地靠了過來。


    「……塔亞奇娜,還好你也沒事。」


    「請大人不需要擔心我的傷勢……您的傷勢還好嗎?」


    雖然塔亞奇娜準備撫摸椋郎的身體確認傷勢,但他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我沒事。」


    詩羽琉緊盯著塔亞奇娜,塔亞奇娜似乎也發現她的視線。


    總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不過塔亞奇娜對詩羽琉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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