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璒顯然還沒從震驚中回過味來,住持普燭帶著人就衝了進來。


    “師弟,我師弟呢?”普燭滿臉淚水的問道。


    白若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指了指旁邊那盒裝舍利子的木匣子,說:“大師已經走了,這是他留下的舍利子。”


    “他的屍身……”普燭想見他最後一麵,但問出口他才想起普燈之前交待的話,急忙收住了話頭。


    “多謝白施主、高施主送我師弟一程。”普燭淚流滿麵的向兩人鞠躬,其他僧人也一同鞠躬,很快哭聲響起,僧人們毫不掩飾的大哭了起來。


    那些悲痛都是由心而發的,他們是打心裏尊敬普燈大師,也是打心裏的不忍他的離世。


    白若竹心裏也有點亂,她朝普燭行禮,說:“那我們就先告辭了,有什麽需要你盡管吩咐。”


    普燭傷心的不能說話,也沒空和她寒暄,點點頭示意她可以自便了。


    白若竹拉了拉還在發愣的高璒,兩人一起離開了大殿。


    都走遠了,高璒才回魂一般的問:“他是天使轉世?還是這個世界的高僧死後會成為天使?”


    白若竹做了噓聲的手勢,低聲說:“爹,不要再提此事了,你放了普燈大師的交待?”


    “好,好,不提了。”高璒連連應了下來。


    白若竹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一件件事情都發生的太突然了,也是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普燈大師在臨終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問“你見到她了”,當時眼中帶了期待,可見他也是在意那人的,想來說的便是崖下居住過的女子了。白若竹去了那裏,普燈才有了這樣的誤會。


    一念謂之生,一念謂之死,何念謂之佛,何念謂之魔?


    你若成佛,我便入魔,倒看這乾坤黑白,如何不容我!


    這兩行字再次出現在白若竹的腦海之中,她有些猜到女子和普燈之間的故事了。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不知道女子是早已仙逝,還是去了何處,也沒能見普燈最後一麵。


    和高璒打了聲招呼,白若竹返回了房間,江奕淳正在房間裏踱步,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平靜。


    “若竹,怎麽樣?聽說普燈大師圓寂了?”江奕淳見他進門,急忙問道。


    寺裏剛剛動靜那麽大,又敲了九聲鍾,江奕淳也隻是想再確認一下。


    “是,我和你爹在旁邊看著他圓寂的。”白若竹說道,隨即拉了江奕淳進了空間。


    普燈的金身就放在一進空間的地方,白若竹指給江奕淳看,“那就是普燈大師的屍身。”


    江奕淳的視力還沒完全恢複,隻能看到一個金色的身影,心中忍不住佩服起來,“不愧是大德高僧,死後屍身成為金身,據說可以永不腐朽。”


    “可是你知道嗎?大師圓寂的時候身體發出數道金光,又自行燃燒起來,途中他背後揮出了一對翅膀,白色的巨大羽翼。”白若竹慢慢的講著。


    江奕淳吃了一驚,“你是說普燈大師是妖嗎?”


    白若竹心中一跳,她終於明白普燈大師為何不讓寺裏的人看到他的屍身了,而要把屍身交給她這個外人,還特意向普燭和她都強調過這一點。


    她和高璒是穿越來的,思維多少和這個時代的人不同,他們想到的是天使,可其他人想到的多數是妖。


    白若竹又仔細看了下大師的屍身,是盤膝閉眼的金身,如果不是仿佛澆築上的金色,她都以為大師隻是入定了,並沒有圓寂。


    而他的後背有兩隻翅膀收在一起,雖然沒了羽毛,又好像被黃金澆築了一般,但依舊能看出它們是一對本不該長在人身上的翅膀。


    一時之間白若竹也迷惑了,她之前想過普燈大師為什麽不成佛,猜測是因為崖下的女子那句“你若成佛,我便入魔”,但如今看到他的翅膀,白若竹又隱隱覺得是他的身份所限,就因為他是妖,所以無法成佛嗎?


    那豈不是很不公平?


    突然,一道金光從普燈身上射出,隨即好像晨鍾暮鼓一般的聲音響起。


    “萬法皆自然,隻是世人難懂,如若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連累的必是心禪寺的無辜僧人,多謝白施主相助了。”普燈的聲音幽幽響起。


    “大師你還活著!”白若竹激動的叫道。


    “這隻是我的一縷殘念,或者說是執念,很快也會消散。你不用去煩惱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更不清楚自己的身世,隻記得我的家鄉很遠很遠,大概我就是人們口中的妖吧。”普燈的聲音充滿了淒涼和無奈,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即便他成了大德高僧也改變不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大師,你不要難過,在我出生的地方,長著你這樣翅膀的是天使,就是上天的使者,回帶給人幸福、安寧,你來這塵世一遭,幫助了那麽多的人,不就是天使嗎?”白若竹急忙說道。


    普燈大師笑了起來,笑的有些灑脫,卻不像一般人的張揚和肆意。


    “多謝白小友,貧僧已經想通了,這就去了,望珍重。”他話音一落,金光收斂,似乎有白色的光點飄著,這就是他說的殘念嗎?


    白若竹也注意到,剛剛普燈大師稱呼自己不是“白施主”了,而是“白小友”,也就是說他當她是朋友了。


    她很高興自己能安慰到普燈大師,轉頭要跟江奕淳說,卻發現他呆愣在原地。


    “阿淳?”她過去伸手在江奕淳眼前揮了揮。


    江奕淳一下子醒來,“怎麽了?你說什麽?”


    白若竹愣了愣,隨即明白之前普燈大師說話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所以遮蔽了江奕淳的五感。


    既然這樣,她尊重大師的選擇,也不多提了吧。


    不過想想大師已逝,隻是一縷執念就如此厲害,可見他生前是多麽強大的存在了。


    “你打算怎麽安置大師的屍身?”江奕淳看了眼普燈的金身,覺得放到這裏有些不敬。


    白若竹想了想說:“大師叫我養魂,找機會幫他回故鄉入土為安,所以他不能埋葬在這裏,還是先放在小樹林那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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