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如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冷靜了下來,歎了口氣說:“路遠且難,沒有大船實在沒法出海啊,當年我們過來的官船拜訪結束後,就返回丹梁國了,這麽多年也不知什麽原因,一直沒再來過。”


    白若竹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覺得肯定不止這麽簡單,難道扶桑國沒有船嗎?


    或者說扶桑國不支援他們海船,或者阻止他們返回丹梁國?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扶桑國人信封佛教,又極看中招提寺,不讓他們走也是正常的。


    僧人進來加了一旬茶,普如繼續和眾人聊了起來。


    “我的父親是當年跟在師父身邊的小雜役,並沒有剃度出家,後來在扶桑找了我母親,準確的說起來,我算是半個扶桑人吧。”普如也沒隱瞞自己的身世。


    “我父母在寺廟附近居住,我從小耳濡目染就生了慧根,一心向佛,為此我父母差點和我斷絕關係。”普如說著苦笑起來,“他們就我一個孩子,到底想有人繼承香火。”


    “那後來呢?”白若竹好奇的追問了一句。


    “說起來慚愧,不提也罷。”普如搖搖頭,似乎不想提那段往事。


    “那當年和你們一起到扶桑的丹梁人也不多了吧?”江奕淳問道。


    “許多人都作古了,隻留下了一些後代。”普如掃了鬆田一眼,鬆田會意,找了借口回避了出去。


    普如笑笑,“鬆田曾經是我們寺裏的小僧,後來看不破紅塵,又還俗了,但對我這個住持還是很尊敬。”


    白若竹等人點頭,之前鬆田就說過自己在寺廟裏長大,所以學了漢語。


    “當年的丹梁人留下了不少後人,但多是雜役的子女,如今已經混入了普通扶桑百姓之中了。但有一位大人的女兒嫁留下了,嫁到了扶桑古老的神家,也就是神宗一的母親。”普如說道。


    白若竹注意到他提到神宗一沒有說敬語,而是直呼其名,如果不是特別熟悉,就是他並不喜歡這個人。


    “沒想到神宗一還有一半的丹梁國血統。”高璒有些感慨道,“也不知道他生母是哪家的女兒。”


    “她姓馬,馬家是武將世家。”普如說道。


    “馬同方家的?”白若竹吃驚的問。


    普如搖頭,“我不知道,也隻聽我師父提過,他當時年紀小,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的名字,隻知道大家都叫他馬大人,他帶兵負責保護船上的安全,還聽聞馬家都是武將。”


    白若竹和江奕淳相互看了一眼,很可能真是馬同方家的先輩,馬家世代武將,也確實和這個符合。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紛雜的腳步聲,有僧人焦急的衝到了門口,“主持,藏經閣附近起火了!”


    普如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怎麽會突然起火?前兩天才下過雨,房屋潮濕,怎麽會起火?”


    “我也不知道,師兄弟都去救火了,隻是火勢很大,恐怕一些經卷要……”小僧說著露出不忍之色。


    普如急忙對白若竹他們行禮,說:“貧僧先去看看,諸位不要隨意走動,多注意安全。”


    高璒卻起身說:“我們也過去幫忙救火,說不定能減少損失。”


    他覺得普如和心禪寺同屬一脈,打心裏願意幫助普如,也算是報答普燈大師的恩情了。


    白若竹他們自然不用說,肯定也願意幫忙的,於是一行人跟著普如趕去了藏經閣。


    大火已經燒了半個閣樓,火勢很猛,如果隻是星星點點的火苗,哪裏會燒的這麽快?肯定有問題!


    “神宗一他們在哪裏?這事不太對勁。”白若竹低聲對江奕淳說道。


    江奕淳微微點頭,“我去幫忙救火,順便看看到底是什麽緣故,怕是有人想遮掩什麽。”


    白若竹眼皮子跳了跳,難道因為他們的到來,有人就按捺不住了?


    那普如之前跟他們聊天是不知道這件事呢?還是暫時拖住他們?


    她扭頭看去,普如親自動手去打水滅火,他離的太近,被火蛇撩了袈裟,還是旁邊僧人硬了他一把,他才沒有被火燒了身子。


    “經卷,經卷怎麽辦?我怎麽對的起圓寂的師父啊。”普如失魂落魄的大哭起來,整個人顯的格外的狼狽,哪還有方外高人的樣子?


    白若竹暗暗觀察他的表情,他的背痛是有心而發的,不似作假,可見他根本不知道藏經閣會失火。


    江奕淳和其他人也都幫忙救火,白若竹沒急著動,一方麵她是女子,別人也不會讓她去冒險,一方麵她要注意全局的情況,看看會不會有什麽發現。


    果然,其中一名僧人衝到了後麵,一桶水潑了上去,火勢不減,反倒更旺了起來。


    那僧人急忙躲開,衣服被撩著了不少,他急忙把桶也一起扔進了火裏。


    隨即他在一旁地上滾起來,才把衣服上的火給撲滅了。


    這一係列情況看著就是有人救火澆水,但因為火勢太大差點受了傷,他隻能棄了桶躲開。


    要不是白若竹一直注意著周圍的情況,肯定不會發現這個細節,更不會發現有人澆的不是水,而是油!


    “快抓住那個僧人,他是奸細!”白若竹指著僧人叫了起來。


    不想轟隆一聲,閣樓被燒的太厲害了,上麵的梁柱塌落,半個閣樓都倒塌了下來。


    “若竹,小心!”江奕淳撲過來,摟住白若竹的腰飛快的朝外圍逃去,轉眼間倒塌下來的閣樓砸到了他們剛剛落腳的地方,有人躲開了,也有人葬身火海,周圍一片慘叫聲響起。


    白若竹被熱浪衝了一下,頭有點懵,等爬起來再看去,卻找不到那個小僧了!


    “剛剛有人往裏麵倒油!”白若竹想說去抓人,結果看到那麽多人被燒,立即改變了想法,“不管其他的了,先救人要緊!”


    外麵大量的百姓也被人組織進來救人救火,很快幕府的軍隊也派了人過來,但依舊有不少僧人葬身火海,連普如被人扶出來的時候,也被燒的快看不出人形了。


    “普如大師,你別擔心,我一定能救活你!”白若竹忍不住紅了眼眶,剛剛還在說話的人,轉眼就成了這副樣子,任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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