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越是年老越可憐,以前楊紅星惦記著她那點積蓄,對她還有幾分好臉色的。


    現在,她積蓄用光了,唐穎又嫁進了村長家,楊紅星現在可拽了,都不認她這個婆婆了。


    兒子也沒有一個有孝心的!


    都是一群沒良心的貨!


    二兒子唐有錢和他媳婦蘇林方現在在礦上食堂做工,有工錢拿,也不懂得給一些她這個老太婆用。


    他們的兒子唐誌東,聽說在縣城的餐飲店做得風聲水起,也沒見他拿錢回來給她這個奶奶用。


    還有唐穎,嫁進村長家了,景鵬的奶奶給她不少錢吧?


    她在村裏,很清楚奶奶生病要吃藥的情況,也沒見她拿一分錢回來。


    回村裏養胎這麽久,連這個家門都不進了。


    彭家耀氣呼呼的回到家,然後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氣不順暢,她又連連咳嗽起來。


    咳嗽病很嚴重,要不是在鎮上診所那拿點藥吃,她會咳得更難受的。


    一咳起來,就沒完沒了。


    上氣接不到下氣,嚴重點,聽著就像肺都要咳出來。


    很多晚上,還痰帶黑血……


    唐培軍回來時,見到她坐在地上,咳得死去活來,咳得撕心裂肺,他微微蹙眉。


    看到老伴咳成這樣,說不心疼是假的。


    彭家耀再怎麽潑婦,也是跟自己生活數十載的人。


    特別是唐有明受傷,在縣城撿垃圾為生,楊紅星離開這裏,他倍感老伴的重要。


    見彭家耀咳得這麽厲害,他真怕她一口氣提不上來,然後一命嗚呼。


    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責怪她:“明知道自己要吃藥,還跟錢過不去。拿了那兩百塊,三個月來你都不用操心藥錢了。”


    “咳咳……咳咳……”彭家耀本就因為這個心煩意躁的,現在唐培軍又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一激動,就咳得更厲害了。


    聽到她這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唐培軍都覺得自己的肺在疼。


    可他又無能為力,他辛辛苦苦存下的那一千幾百塊,全都被她拿去買藥吃了。


    “咳咳……咳咳……噗……”突然,彭家耀咳得猛烈起來,整個身子一抖,然後咳出一團帶黑血的痰。


    那團痰,吐到唐培軍腳前,唐培軍一驚,臉色一變:“不是好一段時間不咳血痰了嗎?怎麽又咳了?那醫生開的藥效果也持續不了多久。”


    一口血痰咳出來,彭家耀不咳了,但她感覺自己要暈過去了。她張開手,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喘著氣,視線模糊地看著前方,“唐槐克我……她一回來……我就咳得這麽厲害……那個賤丫頭克我……”


    唐培軍:“……”


    唐槐不回來,她也咳嗽好嗎?


    順了一口氣後,彭家耀也不讓自己的嘴閑下來:“那個賤丫頭……天生就克人……克死我兒子,又克死我孫子……”


    說唐槐克死唐有新,唐培軍不會說什麽話,可是說她克死唐誌軒,唐培軍覺得有些過了。


    他蹙眉,不悅地道:“別胡說,唐槐在給她阿爸燒香,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彭家耀也不知道哪裏的力氣,突然就從地上坐起來,目光銳利地道:“我就說!有新最好能夠聽到,他是被唐槐克死的,然後變鬼都不放過她!”


    “怎麽說,唐槐也是你孫女,你幹嘛就不能對她仁慈點?”


    “她害死我寶貝孫子,還想我對她仁慈,做夢!”


    “誌軒的死跟她無關!”


    “怎麽無關了?誌軒如果不被一中開除,他就不會到酒吧尋樂……他不到酒吧,就不會喪命。是唐槐,都是唐槐。”彭家耀越說眼裏的恨意就越深,她現在,恨不得對唐槐千刀萬剮。


    “誌軒被學校開除,全是他的錯,他當時要是不帶學校的人去捉~~奸什麽的,就不會被開除。你為什麽不怪誌軒爸媽沒把他教育好,隻怪唐槐?阿耀,你我都幾十歲了,你愛的兒孫,不愛的兒孫,現在生活怎樣,你也有眼看。你每晚咳得不能入睡,你疼愛的那些兒女有幾個來看你,照顧你,給你錢吃藥的?”


    “……”彭家耀被說得啞口無言。


    “唐槐可能就有這樣的命,她克人也好,旺人也罷,現在,她有錢。你沒看她整個人氣質都變了嗎?舉手投足間,哪一點像農村長大的姑娘?她的眼神,哪一點像以前那個唯唯喏喏,懦弱膽小的女孩?你說她克死這個克死那個,你看看有錢,誌東投靠她後,他全家生活好起來了,誌東上次回來跟誌明說,明年九月份就接他去縣城上學,接受好的教育。”


    “……”


    “你看看張曉輝一家,跟唐槐到縣城後,生活富裕起來了,全家老小到城市生活了,你說她克人,她為什麽不克有新和曉輝他們?唐槐不是克人,而是我們做得太過分,老天爺看不下去了,給了我們報應。”


    聽到這,彭家耀不高興了,她憋著胸口那口酸疼的氣,不讓自己咳嗽:“我們做得很過分嗎?我又沒殺人放火,啥過分了?”


    “你沒殺人放火,唐槐就殺人放火了?有新病逝,怪得了唐槐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公公也是那種病走的。鍾木也說了,像有新那樣的病,有時候會遺傳的。”唐培軍父親,也是病逝的,他的病跟唐有新的病是一樣的。


    家族有這樣的病史,後代逃不過這一劫,跟唐槐有啥關係?


    “反正,誌軒就是唐槐害死的!”彭家耀氣道,其他人的死活,她不關心,她就是悲痛誌軒的死。


    “我說了那麽多,你怎麽還不懂?”唐培軍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挫敗感,“我是說,你能不能服個軟,跟唐槐冰釋前嫌,我看那個丫頭也沒壞到不認親人的份上,你服個軟,讓她給你出醫藥費,讓她給我們養老不好嗎?”


    “我呸!”彭家耀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我才不要她給我養老,我不稀罕她的錢!”


    “你——”


    唐培軍被彭家耀這強性子氣得發抖,他氣呼呼地起身:“你不稀罕她的錢,就繼續咳嗽吧,把肺咳出來,我都不理你!”


    說完,他氣呼呼地甩了甩手,大步走出堂屋,坐在地上的彭家耀,又開始咳了起來,咳嗽聲,在屋裏,一陣又一陣的響起,外人聽了,無比揪心。


    住在她隔壁的大兒子,此時正坐在破院裏啃著紅薯,對於這一陣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聽去無聞,毫不關心……


    另一邊。


    唐槐燒完香後,回到帳篷避寒。


    她現在虛弱,不像之前那樣健康無比,不懼寒風。


    現在風吹過來,她都冷得發抖。


    她剛進帳篷沒多久,就聽到外麵的吉祥如意汪汪叫了起來。


    她以為彭家耀過來了,蓋好被子的她沒有起身。


    “哎喲,唐槐,是我喲……”


    蘇林方?


    唐槐怕吉祥如意傷到對方,趕緊從帳篷鑽出來。


    “吉祥如意,不要吠,她是我二伯母。”唐槐看了一眼蘇林方,然後對吉祥如意道。


    吉祥如意聽了唐槐的話,乖乖的不叫了。


    蘇林方提著兩個飯桶,一邊朝唐槐走來,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她的帳篷和兩隻奇怪的小狗。


    “唐槐,這是什麽?小布屋?”蘇林方朝著帳篷繞了兩圈,都沒看懂這是什麽。


    房子嘛,又太小了,不是房子嘛,又能睡人。


    唐槐笑:“帳篷。”


    “帳篷?”蘇林方沒聽說過。


    她走到帳篷口前,探頭往裏看,裏麵有枕頭有被子,她問:“你昨晚就是睡在這的?”


    “是。”


    蘇林方把腦袋都探進來了,雖然是布做的,可裏麵挺暖和的。


    “唐槐啊,以後你回村,到伯母家住,不用打地鋪的,就算暖和,也是睡地上,打地氣不好,尤其是女孩子,打多地氣了,會著涼,一不小心就難生育。”蘇林方把飯桶遞給唐槐。


    唐槐接過,笑道:“沒事,我下麵墊了很厚的棉被。”蠍子就是要她在這裏打地氣,他們不覺得這裏有什麽珍貴的,可是對於蠍子來說,這裏有它最需要的“靈氣”和“精華”。


    要不是天冷,唐槐直接拿一張席子過來,就這樣躺著睡,以地為床,以天為被……


    “再厚的棉被也不行,隔著木板還不一定有效呢,這樣吧,你先吃飯,我回去給你收拾房間,你誌東哥之前住的房間幹淨著,我打掃打掃就能住人。”


    “別,二伯娘!”唐槐馬上拉住蘇林方:“我回這裏睡是有原因的,我好幾次夢見我阿爸,我阿爸在下麵過得不好,窮,沒錢,托夢給我,讓我回來這裏住幾天,給他燒香。”


    蘇林方一聽,愣住了:“真的?”


    唐槐在一根幹木頭坐下,一邊吃飯一邊道:“真的,不然我也不會回來,這麽冷的天,我在外麵睡很爽嗎?”


    這個時候的農村人,都比較迷信。


    蘇林方聽了唐槐的話,也不勉強她了,她在唐槐旁邊坐下,“我在食堂見到了景少,景少讓我送飯過來的,還特意吩咐我,給你帶多一點肉和湯。”


    蘇林方打量唐槐,見她精神沒之前見到的好,她眼睛一亮,八卦問:“唐槐,你是不是有事了?”


    有些孕婦懷孕後,特別愛吃,還特別愛吃肉愛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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