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走路過來的,現在也隻能走路回去。


    馬誌豪腿長,平時走跑,拽拽的樣子,習慣放快腳步的他,因為唐麗步伐慢,他隻好放慢腳步了。


    他很少這樣,慢慢在路邊走的。


    尤其是這種,兩邊都沒有房屋,又不是街道的馬路。


    走這麽慢,他總覺得別扭,像是跟對象在散步……


    唐麗心情沉重,見走在前麵的馬誌豪,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她以為他有急事,她道:“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聽說這段路不安全,會有越獄的人出現,你一個女孩,要是被他們拿去當人質就不好了。”馬誌豪道。


    唐麗一聽,害怕了。


    她加快腳步,跟上馬誌豪。


    她腳步一放快,那一拐一瘸的姿樣,就特別明顯。


    馬誌豪看了她一眼,問:“怎麽會這樣的?”


    長得這麽俊的姑娘,要是手腳不這樣,肯定很多男孩追的。


    馬誌豪見她第一眼時,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了,這個女孩,真的很漂亮。


    當看到她走路是這樣時,他非常震,真的很可惜……


    唐麗道:“小時候發高燒,家裏沒錢,沒有及時買退燒藥給我吃導致的。”


    這個事情,馬誌豪沒聽唐槐說過,現在聽唐麗一說,他震驚不已:“退燒藥才多少錢?為了省那點錢,讓你變成了這樣?”


    小孩子長身體,哪有不發幾次高燒的?越是小的孩子發高燒,家長真不能輕視。


    小孩子什麽都脆弱,不像大人那樣,還能抵上幾天,小孩子被燒幾天的話,不成傻子,已經是萬幸的了。


    馬誌豪在心裏責怪著唐麗的父母,這父母也太大意了,孩子發高燒,就算稻穀不收,飯不吃,也要送孩子看醫生。


    看吧看吧,好好的一個漂亮女孩,被弄成這樣了,這樣很耽誤她的婚事的。


    唐麗苦澀一笑:“不是省錢,是根本就拿不出錢。我聽我阿媽說,向村人下跪,都借不來一毛錢。那時候,退燒片兩毛錢一片。”


    馬誌豪他爺爺,阿爸,都有工作,都有糧錢,他從出生,就從來沒為那一毛幾塊錢憂過。


    這幾年,城裏的經濟發展不錯,他的生活更加優渥,從來都不缺過錢。


    現在聽唐麗說,她家人,一毛錢都拿不出來,求人都沒人借時,他很震驚。


    他眼裏,掠過一抹驚濤駭浪般的情緒,震驚地看著唐麗。


    唐麗跟著唐槐,從雙龍村到縣城,再從縣城,到市裏,她學會很多,也經曆不少。


    她不再是那個懦弱,膽小,愛哭的女生了。


    此時的她,臉上隻有為唐槐擔憂的情緒,還有對世事無奈和從容的淡然。


    這樣的表情,從她臉上表現出來,無疑是一種讓人揪心的美。


    馬誌豪的胸口,莫名的,泛起了一絲他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連曾經,他喜歡的張詩芳都沒有給過的。


    他喜歡張詩芳,是因為,張詩芳跟他在一個大院長大的,性格都是這麽刁蠻、任性。


    張詩芳長相又不錯,她大姐張詩婉光芒又很強,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大院的人喜歡拿他跟張詩芳開玩笑,說他們是一對小夫妻。


    長大後,他就真的以為,他將來的媳婦,就是張詩芳。


    他一直喜歡張詩芳,直到,親耳聽到張詩芳說喜歡景煊,親眼看到她抱著別的男人,把對方當成景煊。在那一刻起,張詩芳在他心中的形象,全毀了。


    後來,接一連三地發生,她陷害唐槐的事,他就更加徹底看清她惡毒的一麵。


    以前,不覺得張詩芳是個惡毒的人,隻覺得,她跟自己的個性很是相似。


    都拽到目中無人,刁蠻任性到喜歡打架,他覺得自己和張詩芳是同一類人。


    後來看清張詩芳的真麵目後,他才知道,自己跟張詩芳不是同一類人,張詩芳是女鬼轉世,毒得可怕。


    前天,接到張詩芳死亡的消息,他隻是驚訝,沒有一絲難過。馬誌豪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情的男人。


    現在聽到唐麗的話,胸口泛現讓他很莫名很奇怪的感覺,他想,這是同情吧。


    無情的人,哪有那麽容易同情一個人的?


    他現在,同情唐麗了,所以對這種感覺很陌生。


    他沉聲問:“那時候,你家這麽困難啊?連兩毛錢都拿不出來。”


    唐麗搖頭,苦笑:“本來拿得出的,在我發高燒前一天,我奶奶趁我阿媽不在家,溜進我家把我家的錢,還有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


    馬誌豪一聽,憤然道:“怎麽有這麽可惡的奶奶?你發高燒,她也沒給一點錢回你家?”


    “沒有,反正當時我阿媽生了我是個女兒,我奶奶就對我阿媽更有意見了。加上我伯娘在村裏不停地造謠我阿媽是壞女人,生不出兒子的女人,跟她接近,都會倒黴什麽的,村子的婦女嘛,都喜歡八卦,聽風是風,見雨是雨,加上我阿媽又是那種不合群的人,我病了,他們自然不會借錢給我阿媽帶我去看,況且我又是女孩子,他們重男輕女,覺得生女孩就是生出一個賠錢貨,費錢費力養大了,最後還是到別人家去,給別人家生兒育女,養著別人的父母的……”


    說到這,唐麗笑得很無奈,“總之,我家的女性,在村裏,受不了少氣。有的無的,都能賴到我和我阿姐身上。我記得,我阿姐有一次從一個魚塘經過,三分鍾後,村裏一個男孩不慎落水,有個村民見我阿姐和那個男孩前後經過魚塘,也能說出是我阿姐推的,然後那男孩的家人,圍著我阿媽又打又踢,最後男孩醒過來,說是自己不小心打滑掉進水裏的,但是他們家並沒有因為錯怪我阿姐而道歉,也沒有因為打傷我阿媽賠醫藥費。我阿媽氣不過,說了他們幾句,第二天,我菜地的菜,全都被踩死了。”


    馬誌豪越聽越氣憤,這都是什麽人啊?


    可惡至極!


    馬誌豪恨恨地道:“這輩子,你跟唐槐,都不要回那村子裏去了!”


    “多少都要回的,我阿爸阿媽葬在那裏,每年清明,都要回去掃墓。”唐麗道。


    “我家裏在市裏有地,我家祖墳都葬在那裏,我回去跟我奶奶說,把一些地讓出來,給你們安葬叔叔阿姨,你們遠離那個鬼地方!”


    馬誌豪的話,讓唐麗愣了一下,然後,她忙搖頭:“你暫時不要說,你得問過我阿姐,她要是同意,你再問你奶奶。現在,我隻求阿姐,能夠快點出監獄裏出來。”


    馬誌豪安慰唐麗:“會的,景煊哥,還有我家人,都在替唐槐找線索。”


    “嗶——”


    突然,他們身後,響起兩聲摩托車的喇叭聲。


    馬誌豪轉過身一看,是他的五人行兄弟趙國和劉強華。


    他們每人,開了一輛摩托車過來。


    “誌豪,上車。”趙國朝馬誌豪吹了一聲口哨,道。


    馬誌豪走過來,趕趙國下車:“你跟華仔一起。”


    趙國下車,笑得曖昧:“好好,我跟華仔一起,我總不能打擾馬公子追女孩子吧?”


    追女孩子?


    唐麗一聽,臉頰頓時紅了,她趕緊道:“誌豪他沒有追我,你們千萬別誤會!”


    要是被他聽到,他會不會更不接自己……?


    馬誌豪長腿一抬,跨了上車,他對唐麗道:“上車,我送你回去。”


    唐麗有些猶豫。


    “你想一個人回?不怕遇到越獄的人抓你?”


    唐麗一聽,不敢再有片刻猶豫。


    趙國和劉強華見唐麗這樣子,覺得她挺可愛的,都笑了。


    沒發車前,馬誌豪問趙國和劉強華:“有沒有線索?”


    劉強華看了一眼唐麗,說:“事發當時,張詩婉和張詩蘭都在泡電影院,事發前和事發當時,她們都沒有可疑點。”


    馬誌豪想了想,道:“會不會是她們極力在掩蓋,才表現自己不是凶手?”


    “沒有十足的證據,我們也不敢捉人拷問是吧?我來前,在大院見到了景煊哥,他知道我們在查張家兩個女兒,他讓我們不用再查了,他說不應該是張家的人。”劉強華道。


    “那景煊哥有說,找到證據了嗎?”唐麗急問。


    劉強華搖頭:“這個就不說了,而且也不能說,機密,就算找到,也不要說出來,開庭再說吧,免得被凶手毀了證據。”


    馬誌豪歎了一口氣,他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唐麗:“你不用太過擔心,唐槐不會有事的。”


    唐麗哪不擔心,唐槐有沒有事,現在不是任何人說了算,是證據說了算。


    她沉重地點了點頭:“送我回去吧。”她想回家,跟楊經海一起。


    ——


    周二。


    今天是開庭日。


    與景煊相處的對象,在醫院殺死了張錦濤的三女兒。


    這樣的新聞,在開庭之前,就已經通過各雜誌、電視台,電台傳開了。


    這個年代,網絡雖然不發達,但是傳播新聞的速度,還是不慢。


    至少,整個k市,都在關注了這件事。


    連雙龍村,都轟動了。


    唐槐竟然如此大膽,殺了人!


    上午9點開始開庭,大清早,k市人民法院大門,就聚滿了人。


    這是人民法院建在這這麽多年,開庭這麽多次,第一次,遇到這麽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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