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下,穀佳佳拉著景亦君過來了。


    亦君見到景煊,有些麵生。雖然在照片上看過大伯父的照片,可是看到他本人時,多少都被他身上的震懾嚇到。


    穀佳佳牽著他走到景煊身邊,對亦君笑道:“亦君,叫大伯父。”


    “大伯父。”亦君稚嫩地叫了一聲景煊。


    然後打量著景煊,“大伯父跟爸爸長得不像。”


    一聽孩子提起景華,景煊本能地抬眸,看了一眼穀佳佳。


    穀佳佳麵色不改,笑容依舊。


    她摸了摸亦君的小腦袋,笑道:“不是所有親兄弟,都會長得像的。”


    景煊離開k市時,亦君才一歲。


    轉眼間,這個小家夥四歲了。


    景煊伸手,把亦君抱起來,讓他坐在他腿上。


    他溫聲問他:“亦君想吃點什麽?”


    亦君朝桌上瞧了一眼,奶聲奶氣地說:“吃跟大伯父一樣的。”


    “要不要喝奶?”唐槐慈祥地看著亦君。


    亦君乖巧地點頭,眼睛漆黑明亮,閃爍著夜空星辰般的光芒,“要。”


    穀佳佳在景煊旁邊坐下,好照顧亦君吃飯。


    她望向對麵的唐槐,看到她脖子有吻痕,她曖昧地笑了。


    要不是亦君在,她肯定要打趣唐槐幾句,結婚幾年,終於圓房了。


    不容易啊。


    唐槐叫來服務員,點了穀佳佳他們的份。


    唐槐微笑地看著亦君,“亦君這麽早起來,跟媽媽一起去工作啊?”


    亦君點了點頭。


    穀佳佳新劇殺青了,她沒有接新劇,想休息一下。


    今天去錄音,出專輯,方便帶上亦君。


    “跟大伯一起可好?”景煊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家夥道。


    亦君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景煊,明亮水靈靈的眼,含著好奇和害羞。


    他眨巴眨巴眼睛,說:“大伯父不是要跟大伯娘一起嗎?”


    媽媽跟他說,大伯父回來,會很忙的,忙著跟大伯娘在一起。


    他問媽媽:“忙著在一起做什麽?”


    媽媽回答:“給亦君添弟弟。”


    景煊笑道:“大伯娘要去上班啊。”


    “大伯娘這麽忙啊?”亦君眨眨眼睛,疑惑不解地說:“大伯父不跟大伯娘一起,那不是要很久都沒生弟弟?”


    唐槐正在喝著湯,聽了亦君的話,差點要把湯給震噴出來。


    她趕緊把湯吞進肚子,緊皺著眉頭,詫異地看著穀佳佳,她就是這樣教導兒子的?


    “不會很久,大伯正在努力著。”景煊刮了刮亦君的小鼻子。


    他回來了,能夠給亦君的疼愛,都會全部給。


    他還沒出生,爸爸就沒有,現在四歲了,從來沒得到過父愛。


    想到這,一向剛毅的景煊,都有些心酸。


    亦君打量著景煊。


    他們都說,爸爸去很遠的地方當英雄了,他問太爺爺和太奶奶,爸爸什麽時候回來,他們說,很快就回來的。


    可是問媽媽和大伯娘,她們卻說,不會再回來了。


    他到底信誰的呢?


    爸爸跟大伯父做一個的活的,為什麽大伯父能陪在大伯娘身邊,爸爸卻不能陪在媽媽身邊。


    他隻見過他的蠟像,還沒見過他的本人呢。


    他本人,會跟大伯父一樣帥嗎?


    亦君眨了眨眼,稚嫩的聲音透著一絲期待:“大伯父,我爸爸什麽時候回來啊?”


    他的話,讓景煊夫婦,穀佳佳的心,同時震了一下。


    穀佳佳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一股酸澀和痛楚,從腳底子,竄到了她的心頭。


    景華那張剛毅帥氣的笑臉,再一次,清清晰晰地浮在她腦海裏。


    每次想到他,她的心,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捏住一樣。


    有時候,還會透不過氣來。


    他,不會再回來了……


    小孩子的世界,都是很天真的。


    直接跟他說人死了,有些小孩子是不懂的。


    跟他說,去了很遠的地方,他就以為,還會回來——


    穀佳佳目光憂傷沉痛地看著亦君,可憐的孩子啊,你爸爸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亦君沒有覺察到大家表情細微的變化,他依然一臉期待地看著景煊。


    景煊深深地看著亦君,沉聲道:“亦君,你爸爸,有可能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話語,很婉轉了,景煊怕亦君心靈小,受不住。


    等他大點了,懂得生跟死的意義了,再跟他說,他爸爸,不會再回來了,他到了另一個世界去了。


    “為什麽?”果然,亦君聽了景煊的話,眼眶都紅了。


    景煊摸著亦君的頭,很不忍心地道:“因為,他不要我們了。”


    穀佳佳低著頭,眼睫毛濕濕的,心酸酸的。


    唐槐拿著筷子,複雜地看著他們……


    亦君聲音哽咽:“他為什麽不要我們?是不是我們做得不夠好?”


    景煊點頭:“是。”


    不管怎樣,也要給孩子一個好的印象。


    景華不要他們,不是景華的錯,是他們不夠好。


    “那我們做好了,爸爸是不是就會回來了?”亦君期待的眼睛,急切地看著景煊。


    景煊低眸,複雜地看著亦君,他抿嘴沉吟了一會兒,才點頭。


    亦君忽然開懷一笑,奶聲奶氣地說:“那沒關係啊,亦君會做好的,我會很乖吃飯,聽媽媽的話,媽媽現在教我學字,算數,我會數錢了呢,大伯父,你說,爸爸喜歡聰明的我嗎?”


    景煊摸著亦君的頭,溫潤一笑,聲音很輕柔、低沉:“喜歡,不管亦君是什麽樣,他都喜歡你的,當然,他最喜歡乖巧聰明的你。”


    亦君點頭,在想著事情的表情道:“那我更加乖巧,更加聰明,希望爸爸能夠快點回來。他肯定是不喜歡我現在的我,他要是喜歡任何樣子的我,幹嘛一直不回來?他變蠟像的樣子,我都喜歡,跟媽媽經常去看他,他不經常回來看我們,他應該真的很不喜歡這樣的我,我要改……”


    一向心硬的唐槐,聽到這樣的話,都忍不住地落淚。


    亦君突然轉過身,看著低聳著腦袋的穀佳佳,稚嫩的聲音透著很明顯的委屈:“媽媽,你會不會像爸爸那樣,覺得我不乖巧不聰明,就不喜歡我?”


    穀佳佳輕輕地搖頭:“不會,媽媽一直喜歡你。”聲音,已經哽咽了。


    景煊偏頭,複雜地看著她,他隻看到她的腦袋,看不到她的臉。但他知道,她已經在哭了。


    他撇到了她腿上的褲子,被淚水打濕——


    他抬眸,望向唐槐。


    唐槐抬了抬眸,複雜地與他對視。


    五年了,穀佳佳還是放不下景華,從來都沒想過,要來一段戀情。


    其實,這五年,傻的,執著的,何止穀佳佳?


    兩年前,鍾星當著很多影迷的麵,向她表白,她拒絕了。


    鍾星當時很受傷,景華活著的時候,他沒有機會,景華死了,他也沒有機會。


    他已經簽約了香港的星王公司,阿柯一直帶著他,被穀佳佳拒絕後,他跑到美國去發展了。


    這兩年來,一直都沒有回來過……


    穀佳佳執著,鍾星也執著。


    當初去了法國拍攝的唐菲,這些年被大燃大棒,如果成了一代人的女神。


    她也執著,她一直在喜歡著越來越成熟,家裏越來越是豪華的鍾星……


    唐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景華已經不在,她多希望穀佳佳能夠放下,能夠喜歡上鍾星,給自已,也給鍾星一個結局。


    亦君聽了穀佳佳的話,開心地笑了。


    他朝穀佳佳伸手:“亦君也喜歡媽媽。”


    穀佳佳知道亦君伸手過來,是要她抱。


    她沒有抱他,而是微側過身子去,不看亦君。


    亦君撇嘴,招了招小手:“媽媽,亦君喜歡你啊。”


    為什麽不抱他啊?


    她不是說喜歡他的嗎?


    穀佳佳此刻,心很酸澀。


    她本來不想流淚的,可是現在見到景煊,她就更加想起景華,想起,她見他最後的一麵。


    在英雄館,她幫他換上了他平時喜歡穿的那套衣服,送他上路……


    每每想起這,她都會不受控製地流淚。


    穀佳佳還是不理亦君,亦君急了,生怕是自已做錯了什麽,媽媽不理他了。


    他伸手過來,拉著穀佳佳的袖子,聲音細細的,帶著小心翼翼:“媽媽,你為什麽不抱我?亦君會很乖巧的,媽媽不要不理我。”


    穀佳佳心疼亦君哭,她胡亂地擦拭淚水,轉過身,衝亦君燦爛一笑:“媽媽不會不理你的。”


    她伸過來,接住了把整個上身都探過來的亦君,雖然整理好了情緒,但是聲音還是哽咽。


    亦君是個敏感的小男孩,穀佳佳轉過臉時,他就覺察到她的不對勁。


    亦君看著穀佳佳紅紅的眼睛,濕濕的眼睫毛,他小心翼翼地問:“媽媽,你哭了?”


    穀佳佳搖頭,努力地讓自已笑得開心,“沒有。”


    亦君撅起了小嘴巴,“媽媽你騙我,你明明就是哭了,眼睫毛都濕了,眼睛還紅紅的。”


    “我是吃了辣椒。”穀佳佳隨口撒謊。


    亦君朝桌上看了一眼,嘴巴撅得更起了。


    根本就沒有辣椒,道道菜,都是清淡的,沒有辣椒,媽媽騙人。


    這樣的亦君,看著讓人心疼,但樣子又很萌,很可愛。


    三四歲的孩子,是最萌的,稚嫩,天真。


    唐槐心疼地看著他。


    亦君瞥嘴,媽媽肯定是因為爸爸而哭的,他都不知道多少次,看到她一個人,偷偷抹淚……


    景煊給亦君夾了一個燈籠包,餡兒是豬肉做的,餡多皮薄,很好吃:“亦君吃一個,吃飽了,大伯父帶你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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