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流有五種奧義。是初代水神所領悟的最強奧義。


    在五種裏麵,隻要能使用三種,就能被稱為水神。盡管在曆代水神之中,有許多人學會了四種奧義,但是能將五種奧義全部掌握的,也就唯獨初代一人。


    水神列妲·莉亞也不例外,她學會了三種奧義。


    她是名老婦。早已過了全盛期,如今隻能不斷衰老下去。


    但盡管有這個不利條件,為何她至今依舊能冠以水神之名?


    被選為阿斯拉王國的劍術指導之後,過了十幾年。將這份職務讓給後進之後,也已過了十幾年。


    為何她至今始終冠有水神的名號?


    是因為她的才能出眾?


    這的確占了部分原因。水神列妲毫無疑問是個天才。和曆代的水神相較之下也毫不遜色。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戰勝年邁這個不利因素。


    那麽,是因為其他人沒有才能?


    並非如此。目前有幾個人同樣習得了三種水神流奧義。但是,沒有任何人打算取代列妲成為水神。他們認為自己實力並不相稱,應該讓列妲繼續擔任而辭退,屈居於水帝的地位。


    為什麽?


    因為水神列妲,能夠使用在五種奧義之中被認為最為困難的兩種奧義。


    因為她將奧義重新組合,創造出堪稱夢幻技巧的第六種奧義。


    「剝奪劍界」。


    無論對手是在前後左右上下,四麵八方三百六十度任何地方,她都能以某個姿勢出手砍殺對方。隻要敵人一動,她就能反應那個動作,徹底斬斷一切。


    「誰都別動啊。要是不想變成這樣的話。」


    列妲現身之後,最快采取行動的是佩爾基烏斯的屬下,「光輝」的阿爾曼菲。


    他霎時間就繞到列妲的背後……然而,卻在下一瞬間就被一刀兩斷。


    沒有留下屍體,化為光之粒子消散而去。


    下一個行動的也是佩爾基烏斯的屬下,「波動」的托洛菲摩斯。他隻把手朝向列妲,打算擊放某種攻擊。


    不,他已經攻擊了。


    但是,列妲隻是在一瞬間將劍傾斜,托洛菲摩斯就被砍成兩半,同樣化為光之粒子消散而去。


    再接著行動的人是我,當我往戴在手指上的戒指輸送魔力的瞬間,手掌就被砍斷了。


    不對,應該說差點被砍斷。


    被砍斷的是護手的前端部分,我的左手依舊健在。隻是看到護手突然間消失,害我也隻能僵住不動。


    下一個動的人是一名上級貴族。他試圖搶先逃離會場,腳筋就被砍斷了。


    他因疼痛而發出慘叫後,又挨了一次斬擊而暈了過去。看來是用刀背。


    每個護衛都動彈不得。


    無論是可能會率先行動的艾莉絲、基列奴、愛麗兒、佩爾基烏斯、佩爾基烏斯的屬下,還有我也是。


    所有人都被列妲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每個人都意識到這個房間之內全都是列妲的攻擊範圍。理解到要是輕舉妄動,一瞬間便會命喪黃泉。


    「……好像沒有人要動是吧。那麽,奧貝爾。」


    被喊到名字的奧貝爾也僵在原地不動。因為像他這種層級的劍士,也無法在列妲的重壓下幸免於難。


    「有……有什麽事嗎……?」


    「愛麗兒和佩爾基烏斯……對了,還有泥沼。快點把他們的頭砍下來。」


    列妲語畢,唯獨奧貝爾一人變得能夠行動。


    他一臉困惑地看著列妲。


    「在……在下嗎?」


    「是啊,你不動手是要誰來動手?」


    「可是……」


    奧貝爾在這時瞄了艾莉絲一眼。列妲用側眼看到這幕,用冷靜的眼神吐了口口水。


    「敵人裏麵有艾莉絲在你就弱掉了啊。不管是在森林襲擊的那次,還是夜路襲擊那次也是,老是幹些半吊子的事情,就算是像你這樣的卑鄙家夥,也想在弟子麵前裝成劍士。」


    列妲的姿勢不變,隻有嘴巴很惡毒。


    「你啊,是為了什麽才讓別人花那麽多錢雇用你的?隻是為了仗著北帝的名號賺錢,因此失去了三名師兄第。然後還袖手旁觀打算看著雇主死去嗎?」


    「……」


    「你啊,應該是更肮髒的家夥吧?」


    「……說得沒錯。」


    奧貝爾動了。


    他用右手拔劍,朝著宴會會場的右前方,也就是愛麗兒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妙。怎麽辦?該怎麽辦才好?我沒辦法動!


    這是人神的一步棋嗎?不過派出了水神一個人,就變成這樣。


    奧爾斯帝德有告訴我對應水神的方法。他很直截了當地說「以不要變成這樣為前提行動」。


    萬一看到水神,要在她擺好架式前逃出她的視線範圍。不管是往前也好,往後也好,往上也好往下也好。要趁還能動時動起來逃跑。


    明明他已經交待我了,這樣一來……


    「……什麽!這是!」


    這時,負責警備城堡的人們衝入了房間之中。


    是一群身穿鎧甲的騎士。不對,那身銀色鎧甲……是見習騎士?


    「把……把劍扔掉……!」


    「不準動!」


    列妲一聲吆喝,成功阻止了見習騎士。然而,其中卻有一個人無視忠告,向前走上了幾步。那名人物在沉重的壓力之中走了幾步後,脫下了頭盔。


    從頭盔底下出現的,是我也有印象的人物。


    水王伊佐露緹·克爾埃爾。


    為什麽她會在這裏?今天,這個日子,在城堡裏應該沒有騎士戒備才對。


    是大流士嗎?他為了以防萬一,預測到會發生這種狀況,而安排了見習騎士?


    還是說隻是單純的偶然?


    「師傅,為什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哦,伊佐露緹啊……」


    「居然在這種場合使用奧義……!」


    「好好好,我來給你說明。今天這個地方呢,是水神列妲和北帝奧貝爾所犯下的行凶現場。」


    「行……凶?」


    伊佐露緹皺起眉頭,列妲繼續說下去。


    「我們兩人共謀……對了,就當作是被王龍王國雇用的吧。我們被莫大的金錢衝昏了頭,打算暗殺王國的重要人士。當愛麗兒和其他幾人被慘殺的時候,我們被偶爾在場的你這名見習騎士斬殺。伊佐露緹·克爾埃爾將會成為英雄,水神流也得以存續下去。」


    列妲大笑一聲,轉頭望向第一王子。


    「嗯,這個劇本寫得挺不錯的嘛。早知道我應該當個作家呢……就拜托你以這方向對外宣稱嘍,格拉維爾小弟。」


    「您到底在說什麽傻話啊,師傅……?」


    當伊佐露緹打算向前跨出一步時,停下了腳步。


    恐怕是因為列妲的殺氣捕捉到伊佐露緹了吧。


    「……快點動手啊,奧貝爾。」


    「……」


    「搞什麽?你是覺得這樣會使得北神流的地位下跌嗎?少開玩笑了,我可是在幫你這無能的家夥擦屁股啊。別到了這地步還畏畏縮縮的,快點做好覺悟吧。」


    奧貝爾重新把劍握好,轉向愛麗兒的方向。


    但是,他的頭卻猶豫地晃呀晃。他還在迷惘。


    「你在幹什麽!奧貝爾!快點殺了愛麗兒!旁邊那個沒落貴族也一起殺了!」


    看不下去的大流士大聲喊叫。


    他說的沒落貴族,應該是指朵莉絲吧。也對,畢竟對大流士而言,不僅是愛麗兒,如果朵莉絲也死了的話對他更好。


    要是留下證據,一旦格拉維爾登上王位,他就會遭到自己人陷害。


    「別管之後會怎麽樣!我會想辦法解決!」


    聽到大流士的叫喊,似乎讓奧貝爾下定了決心。他帶著和方才有些不同的表情,重新麵對愛麗兒。


    啊啊,不妙。這個狀況,是不是沒救了?


    「嘖……」


    艾莉絲打算采取行動。她想不管三七二十一逃離列妲的結界。


    「艾莉絲,不可以。」


    「可是……」


    「求求你,住手。」


    「那到底該怎麽辦啊……」


    我不想看到艾莉絲喪命。


    可是,該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才好?不知道。要是全體一起行動的話?


    不,根本行不通。這不是這麽做就能破解的技巧。更何況先不說我,其他人都遠遠超出了攻擊範圍。


    佩爾基烏斯在做什麽?


    他從剛才開始就動也不動。


    本沒時間懇求他伸出援手。


    已經沒辦法了。我必須采取行動。對奧貝爾和列妲,兩個人同時發動攻擊。


    要用的魔術是「電擊〈electric〉」。


    盡管會波及到周遭,但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就算沒辦法成功擊倒,如果是電擊的話或許能讓他們動彈不得。說是這麽說,但水神流有辦法彈開魔術攻擊,想必成功率很低……


    「魯迪烏斯……你要動手對吧?」


    艾莉絲似乎察覺我的氣息。微微動了手指,用視線對我做出暗號。


    死的時候也要一起死嗎……希露菲,拜托你幫我們收屍了。


    「……唔!」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某種感覺貫穿了我的身體中心。


    「這……這是……!」


    奧貝爾身子猛然顫抖,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列妲的額頭則是開始流下大量冷汗。


    不對,不僅是他們兩人。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類都開始渾身顫抖。雖然因為列妲的結界而使得動作中斷,卻依舊臉色蒼白,不寒而栗。


    這時我才注意到原因。啊啊,太好了……


    看來剛剛的魔力有確實流通到戒指裏麵。


    「這下糟了呢……大流士,都怪你說些多餘的事情……」


    「……什……什麽?發……發生了什麽事?這股寒氣到底是……!」


    「計劃變更。奧貝爾,抱歉啊,能麻煩你馬上帶大流士從這個地方逃走嗎?」


    聽到列妲這句話後,奧貝爾歪著頭反問:


    「為什麽是大流士?不是格拉維爾殿下嗎……?」


    「這個嘛,意思就是像我這樣的老太婆,也不會忘記恩情啦。」


    列妲淺淺一笑。


    「給我快點!再這樣下去不管敵我都會被趕盡殺絕的!」


    聽到這句話後,奧貝爾思考了一瞬間便點頭答應。他抓住大流士的手臂,把那沉重的身軀拖到了其他地方。


    「往這邊。」


    「唔……嗯……」


    奧貝爾選了和見習騎士們進來的入口不同的方向離開。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由於被列妲釘在原地,誰也動彈不得。


    「……」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哎呀哎呀,不知道能逃多遠呢。況且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先來我這邊……」


    「……為什麽?」


    此時,有人開口詢問。


    是愛麗兒。她即使在臨死之際,也依舊麵不改色。隻是,她似乎對列妲為何要救大流士一事感到疑問。


    我也對這點感到不解。


    「為什麽,為什麽啊……真是群囉唆的家夥。沒什麽,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列妲看起來很愉悅。


    「這是一個老太婆還是一名年輕小女孩時的事了。被世人讚揚為天才,就得意洋洋的一個小女孩,把在道場的同年貴族少年打得體無完膚……後來呢,遭到了報複。在被團團包圍之下,寡不敵眾,沒兩三下就被打得半死不活。就在身為劍士性命的雙手差點被砍斷的時候,有人出手救了我。是個比那名貴族地位更高的一名貴族少年。」


    ……咦?那個人就是大流士嗎?


    「我成為水王後,被提拔為劍術指導。想說要趁機為當時的事情道謝,結果他已經變成像現在這樣的肥狸貓,不僅個性變扭曲,甚至也不記得我了。」


    ……


    「當然啦,我也感到很失望。畢竟就算他相貌不揚,我還以為他是個打從心底富有正義感的人。如果還能再遇到那個人的話,我就……我還曾想過這種充滿著少女情懷的事兒呢。」


    列妲望向遠方。


    甚至讓我產生了現在說不定可以動的錯覺。


    「於是,少女的初戀就這樣告終了…可是啊,還不到怨恨的地步,和他當初救我一命的恩情抵掉了。」


    仿佛像是在懺悔一般。


    列妲在短暫的時間裏,用簡短的話語,說著任誰都沒有興趣的往事。


    「老實說,連我自己也忘了這件事。可是,在返回阿斯拉的途中,突然在夢裏收到了啟示。說什麽隻要我作為水神再次回王宮任職,就能回報當時的恩情。」


    是人神嗎?


    然後現在,和人神敵對的男人,正朝向這邊過來。


    一邊散發著壓倒性的不祥氣息,同時以驚人速度在城堡裏奔馳的一名男子。


    想必奧貝爾是選擇和那名男子的相反方向逃跑吧。盡管他沒有探知氣息的能力,但他就是能自然而然地感受到。奧貝爾是對那種氣息很敏感的男人。


    「讓人想笑對吧。明明我也老早就把這件事忘記了。」


    「……」


    「可是,我活到這個歲數才想通了。撇除掉戀愛關係,以全新的心境好好思考之後,才發現救命之恩豈止沒有抵銷,根本就原封不動地保留在那嘛。」


    說到這裏,列妲睜開眼睛。


    「……看樣子是來了啊。」


    門被猛然打開,走進來的是一名男子。


    「咿!」


    看到那個身影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恐懼。


    有人失禁,也有人跌坐在地上。甚至還有人對他抱有敵意。


    隻不過,所有人心中幾乎都湧起相同的念頭。


    「所有人都會死」。


    銀發、金眼,露出危險又恐怕的表情的一名男子。


    奧爾斯帝德就站在眼前。


    「好久不見了啊。你是為了超渡我這個時日無多的老婦而來的嗎?」


    「沒錯。因為你是人神的使徒。」


    「使徒啊……因為之前還不是使徒,你才會放我逃走嗎?真傷腦筋,在最後的最後竟然要和這種不得了的對手戰鬥。」


    奧爾斯帝德環視會場之後,便一直線朝列妲走去。絲毫沒有任何猶豫。


    「『剝奪劍界』。」


    列妲的身體晃動出殘像。劍的形狀沒有固定。每當奧爾斯帝德往前邁出一步,就會飛來一道黃金劍氣。而劍氣殘留的影像,將奧爾斯帝德與列妲之間用金色的線連結起來。


    劍氣全部都被擋下了。


    奧爾斯帝德的周圍飛散著火花。


    他正以空手將劍擊彈開。


    一步、兩步、三步。他越是接近,火花的數量也越是增加,威力也隨著不斷上升。


    即使如此,奧爾斯帝德也沒有停下腳步。轉眼之間已經移動到列妲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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