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了。


    隨手截下眼前一幕風光美景,珍惜地攏入掌心。他垂眸注視,一團白色的霧氣裏凝出一個剛剛成形的小人,小人容貌美不勝收,新添的一抹唇色更是錦上花……


    又過很久,永恒多了一個神位,由神的思念凝結,美的化身。少女的外貌,集神的偏愛於一身,為永恒帶來最絢麗的光華。


    少女到來,永恒煥然一新。連久未走出神殿的神主也出現了,他望向少女,露出清淺的笑。


    不諳世事的少女,坐在命運花海中央,手指翻動編出了一個花環,滿意地戴在頭上,抬眸向上,調好花環,她注意到神主在看她,少女燦爛一笑,托著臉求誇獎,“我漂亮嗎?”


    少女的靈魂美得瑰麗,也美得空蕩蕩。


    她身下繁複典雅的白紗層層綴地,在花海中鋪展開仿佛一朵盛放的白牡丹,傾國傾城,貴氣芳華,一朵綻放,豔姿蓋過萬花之海。


    由美中誕生的少女,性格裏多了愛美的天性,和之前的蘇殷有很大不同。


    終究隻得其形。如同他創造出來的每一方世界,不知不覺繁盛、發展,同一個源頭,演變萬千。


    最後的世界沒有一處相似,風格萬千,各有各的優點。


    自由開出的花朵,有著規則約束下沒有的美麗。


    神主執掌世界法則,卻很少動用法則,甚至天道規則。他給予每個世界自由的權利,使每個世界的生命自然生長,長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那麽,眼前的少女呢?


    生命軌跡一丁點的不同,所得結果差之千裏。種下一個少女,他能收獲一個蘇殷嗎?


    少女小跑過來,雙手神神秘秘地背在身後,然後她要神主低頭。


    神主一不留神就變成一位頭戴花環的神主。少女開心的繞著他轉了兩圈,又追著隻飛到她肩頭停留一瞬的蝴蝶跑開了。


    神主凝眉思考,深感不能。


    這樣下去他恐怕不能收獲一個蘇殷,會多一個小棉襖——知冷知熱,會給老父親戴花環。


    他該去赴約了。


    神主表情舒展,忽然,絕美的笑容自他唇邊綻放,瀲灩地眉宇浮現出深情中人的翹首以盼,他去赴一場路上不知要走多久的約會,也不知她會不會來?


    他甚至不知他能不能等到?


    隻是憑著一誠執念一往如前。愛她,等她,是他最大的執念。


    現在永恒有十位執行者:空間、秩序、起源、終結、真理、天賦、命運、悖論、紛爭、時間,他們司管十方法則,足夠維係永恒下去。


    前麵蘇殷留下的四位執行者實力雖弱,但執行者力量與法則相關,他們之後的強弱,並不固定。


    這四位執行者因蘇殷的緣故很親近少女。而且神主另外還給了少女機會喚醒剩餘六位執行者,他們會對她很好。


    安排好一切,神主再無牽掛,卸下神力,走進萬千界。他的軀體逐漸消散,神魂變得混沌,化作能量滋養世界,意識散入山海間……


    永恒第一代神主湮滅,作為執行者的第二代神成為永恒新主。


    至高神界翻開新的篇章,永恒界劃分成十域,為區別前任神主,它更多被叫做界外。


    意喻:萬千世界之外,至高無上之外。


    執行者統掌十方法則,決定世界的興衰敗落。


    神命更迭,不斷向前,屬於神主的時代慢慢被淡忘,而後,受執行者們尊敬的少女,也消失了。


    消失地悄無聲息,似乎除時間執行者,再沒有哪位執行者提起少女。


    強大的執行者已經完全掌控界外,任何在他們頭上的都成了不合時宜的存在。


    野心啊!是最自然也最無情的東西。


    前神已隕,執行者為神,等同改朝換代。擁有神主半數神力,曾為神主偏愛的少女,懷璧其罪。


    終於,少女生命氣息消失,美麗的靈魂破碎,前神主給永恒落下的最後一層保護,轟然崩塌,界外迎來意料之外的危機。


    本該永恒不滅的界外,神力開始枯竭,漸漸無法支撐正常運轉。


    再後來,時間執行者好像瘋魔一樣,做出很多麵貌相同的少女。


    其他執行者冷眼旁觀,無聲嗤笑,第十域成了執行者們最不願踏足的地方。


    又過很久之後,時間執行者的狀態有了變化,他身旁多出一個喚做“蘇殷”的少女……


    ……


    神主的意識沉在世界深處,神力融進世界。


    未來有一天,一個叫做蘇殷的少女,她會走過這些世界,吹一縷拂麵的風是他;沾一滴腳腕的露是他;人世間的煙火嫋嫋是他;無人之境的高山雪嶺是他;


    這些世界會因她的到來歡呼雀躍,她路過,對世界回眸以笑,然後他寂落在一片混沌中的意識,慢慢凝聚,努力了幾個世界的輪回,終於能夠說出他封存許久的約定:我等到你了。


    等到你了……


    等到你……


    ——回憶·相遇篇·第一個世界——


    “你……是誰?”這是百年紛爭的亂世,路有餓殍,百姓衣不果腹。


    扮演女配的蘇殷,又遭遇了一個悲慘結局,她正躺在地上等死。氣息若遊絲,嘴裏吐血,胸口還有很大的一個血窟窿。


    周遭屍山屍海,天降著暴雨,她臉半躺在泥坑裏,雖睜著眼睛,但已經有進氣兒沒出氣了。


    作為女配,蘇殷死過很多次。這不是最慘的一次,也不是最狼狽的。


    在這個人命不值錢的世界,死亡太容易了,餓死渴死生病死、死在各色各樣的意外裏,可隻要劇情沒完,她就還有出場機會。


    蘇殷正在等死,她想死完之後,回到這世界再刷一次,然後她非要弄死那個不按常理出牌,屠城連弱小女孩子都不放過的反派!


    她在這裏死了!後麵的劇情怎麽辦?!


    她是有職業素養的扮演者,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固執是美德。


    可是正等待咽氣的蘇殷,遲遲沒有咽氣,她努力哽咽著吧咂了一下嘴,道:“這……大概……就是身處……底層人民……的不甘吧……”


    不出意外被灌了一口泥水。


    “呸、呸……”蘇殷吐了幾下,動作牽扯地胸口血水汩汩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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