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上倒映無數一閃而過的燈火,少女的臉就靠在窗上,眼下淚痣都被映得模糊。


    前方的嚴逸回頭看了她一眼,隨後邊翻看手中的文件邊問道,


    “今天又有地方台的元宵晚會邀請你做表演嘉賓,還是拒絕嗎?”


    沈翩躚在斑駁的燈火裏眨了下眼睛,動也不動的恩了一聲。


    嚴逸輕輕舒了一口氣,幹脆合上了文件放到腿上,換了話題,


    “醫生那邊怎麽說?他到底什麽時候能醒?”


    沈翩躚又眨了下眼睛,


    “不知道,說隨時都可能醒,也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嚴逸頓了頓,從後視鏡裏看過去,少女頭靠著窗戶,劉海亂糟糟的散落下來,側臉輪廓在發絲下顯得清瘦了許多,一雙眼睛也出神般的映過窗外閃爍的燈火。


    嚴逸收回視線,不由得又想起了當初程致遠剛被推入手術室時她的樣子,眼睛睜得那麽大,直愣愣的出神般的看著手術室裏亮著的燈,明明沒有哭,眼裏卻像是裝了一整片下雨的天空。


    後來手術終於結束,醫生說好在沒有打中心髒,不過傷勢依舊不容樂觀,能不能醒來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彼時剛剛才鬆了一口氣的沈翩躚頓時又怔住了,之後便一天一天的守在程致遠的病房裏,也一天一天的沉默下來,除了總愛對程致遠自言自語外,平時連話都不太說了。


    嚴逸無聲的將目光收回來,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正在這時,沈翩躚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她低頭看了一眼,似乎怔了怔,眉間堆上了更加難以言說的情緒。


    手機屏幕亮著,那是微信的聊天頁麵,而聊天對象正是初陽。


    頓了頓,她伸手點開了新的語音。


    背景裏有電視的聲音,而初陽是好一會兒才開始說話的。


    她的聲音依舊有些笨拙,帶著些許遲疑道,


    “哥哥,你,和翩躚,換手機的遊戲,還沒有結束嗎?”


    很快又是叮的一聲。


    沈翩躚再次點開。


    “你什麽時候,回來?我看到翩躚,說,你去旅行,了。”


    少女烏黑的瞳孔映著屏幕上的光,好半天都沒有動彈。


    她的手機早就失蹤了,現在的手機是新的,但手機號碼卻是嚴逸去給她補辦的,依舊是以前那個,所以微信賬戶也沒有變。


    這些天以來初陽給她發微信的時候,似乎一直都以為這賬戶變成是楚衍在用了,她也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卻原來,是楚衍自己說的,他們交換了手機嗎?


    心底騰的竄起一陣火苗,沈翩躚麵無表情,久久的看著盯著手機不動,直到屏幕自動暗下去。


    她伸手把手機丟開,將車窗降下來一點。


    窗外正下著小雪,繽紛的雪粒染著這城市的繁華燈火,看起來有種別樣溫柔的感覺。


    那些高樓大廈裏,家家戶戶都亮著燈光,大概窗戶中都是在推杯換盞熱騰騰的團圓酒席吧。


    沈翩躚靠著椅背,出神的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又慢慢拿起了手機。


    就著從窗戶吹進來的雪和風,她一個字一個字的打道。


    【恩,還沒有結束呢,我現在在很遠的地方,很抱歉沒辦法和你一起過年了,你要是覺得不好玩,就去找沈翩躚吧,讓她帶你去遊樂場】


    發送出去,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低低道,


    “你給我想點辦法,把楚衍以前用的手機號碼拿過來。”


    “最好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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