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拂衣僵住了。


    展落英居高臨下,看著那張被血染得狼狽不堪的寫滿錯愕的臉,心底有些複雜的情緒翻湧,麵上卻絲毫不為所動。


    夏拂衣望著那高高在上的紅衣男子,慢慢的握緊了拳頭。


    而下一刻,她握緊至掌心流血的拳頭,突然被一隻溫暖的手包裹住了。


    夏拂衣怔怔低頭,撫嫣輕輕握著她的手,抬眼看來,


    “我怎麽……怎麽能跟皇……皇上比呢?”


    “我隻是……一介宮女而已,還曾經……做了該殺頭的事。”


    “你……不要為難。”


    撫嫣笑了笑,眼角有淚落下來,她望著夏拂衣,問她,


    “娘娘,我能叫你……叫你,拂衣嗎?”


    夏拂衣緩慢的點頭。


    撫嫣微笑起來,沾滿血的嘴唇緩緩張合,卻最終隻做了無聲的口型,叫人聽不見聲音。


    夏拂衣眼睛都沒眨,就這麽呆呆的看著她閉上了眼。


    還有一滴淚從那眼角滑下來,在一片血汙裏衝出了一條幹淨透明的小溪,落進了夏拂衣撫在她臉側的掌心。


    夏拂衣握住那一滴淚,遲鈍的慢慢的嗯了一聲,像是在回應那兩個字的無聲口型。


    廣場上頓時安靜下來。


    隻有慘白月光照亮這片狼藉混亂的血色地獄。


    台階之上的展落英凝視著下方,確定那擋箭的人已經死了,他頓時心感不妙的微微皺起眉來。


    身後慕寧卿似有同感。


    他從背後箭筒裏拔出最後一支箭,扣弓搭弦,弓拉至滿月後,箭頭對準那廣場中心跌坐在地的身影。


    僅有片刻猶豫,他咬牙鬆了手。


    錚的一聲,那支箭破空而去,內力之強空氣都發出了撕裂般的尖銳嘯聲。


    風乍起,自大山深林深處層層卷來。


    青色衣袍海浪般呼啦翻滾,那怔然抱著屍體的人抬起頭來,黝黑雙瞳映著月光,也映著那在月光下殺氣滿溢飛速逼近的長箭。


    她沒有任何動作。


    隻發呆一般的盯著那支箭,仿佛已經忘記了抵抗。


    台階之上發起進攻的兩人卻都是一驚,幾乎同時握緊了拳頭屏住了呼吸。


    在三個人的緊盯之中,時間的流淌都仿佛變慢了。


    那支箭接近的時間仿佛無限拉長,直至夏拂衣看著那支箭的瞳孔縮緊到極致,台階之上的慕寧卿終於忍不住,先一步飛身而下,幾乎是快到隻見殘影的撲了過去,同時冷怒的咬牙大吼,


    “躲開!”


    然而沒等他徹底接近,一聲尖銳的爆裂聲響先一步響起。


    一道強大暴戾至極的內力波動以夏拂衣為中心擴散炸裂而開。


    她甚至沒有動一下,那支來勢洶洶的長箭便在她縮緊的冰冷瞳孔裏四分五裂的爆開了。


    銅柱之上,火光轟然波動。


    飛掠而來的慕寧卿悚然一驚,在聽到那一聲響時便反應極快的欲要後退,可沒能那爆裂的內力波動安靜下去,那呆坐的人便已經動了。


    她一動便如閃電,上一眼還在原地,下一眼便已經逼至眼前。


    沾血袍角在月色下翻飛如浪,那雙黝黑的眼瞳隔著雪亮劍光與慕寧卿相對,沒等慕寧卿看清其中情緒,龍淵便已橫劈至頸側,慕寧卿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握住劍刃,手掌頓時被深深切入,鮮血狂流之下,卻也阻住了劈來的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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