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會正式的向你告白一次,再接受一次正式的拒絕,我隻是來履行承諾的,而會選擇這個時間,隻是單純的想讓程致遠吃癟而已,畢竟我也為他工作了不短時間,為他掙了不少的錢,讓他吃這麽一次虧也沒什麽吧?”


    沈翩躚整個還是沒反應過來的狀態,怔怔無聲的看著麵前的人。


    而嚴逸在笑過之後,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他凝視著沈翩躚,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沉靜和專注。


    “你聽好了沈翩躚。”


    肆掠的海風中響起他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和忐忑,隻是陳述事實一般的將那三個字說出了口:


    “我愛你。”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向你形容。


    可我知道這一定是愛。


    “我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可能是從修車廠看見你的花貓臉開始,可能是從你在攝像頭前不肯低頭眼神冷漠的時候開始,或許更早,是從第一次見麵時,你為了茂叔而拒絕讓我當你的經紀人的時候……可是現在再去思考這份感情開始的時間,或者是開始的理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經紀人先生用從未有過的眼神低頭看著沈翩躚,唇角始終噙著淡淡的笑:


    “我隻知道我愛你。”


    “很愛你。”


    “你隻是存在著,就彌補了這個世界所有陰暗肮髒的陰影,把光帶了進來。”


    “即便我知道……”


    嚴逸看著無聲看著他的那雙漂亮眼睛,那眼底此刻已經漸漸回了神,被一點憂愁填滿。


    他勾了勾嘴唇,抬起背在身後的一隻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即便我知道,這份愛不會得到我想要的回應……可僅僅是能夠再如此全心全意的愛上一個人,對我來說已經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了。”


    “所以——”


    嚴逸收回手,微笑道:


    “為了感謝沈翩躚小姐帶我回到人間,我要把這裏——”


    他向後退了兩步,抬起手臂舒展而開,而隨著他展開的手臂,在那大片大片的花田裏,突然有數不勝數的彩蝶騰飛而起。


    “送給你!”


    呼啦啦的海風與彩虹般的蝴蝶之間,沈翩躚原本被盤起一半的長發突然鬆動,一根蝴蝶簪從發間落下,烏黑的長發頓時瀑布般流瀉,再被風吹得不斷揚起。


    她的眼瞳裏還映著那長千上萬的飛舞的蝴蝶,在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海邊,這些漂亮生物的出現就如同童話本身一般讓人感到不敢相信。


    她仿佛能聽見那些翅膀扇動的聲音,看見陽光下蝶翼的張開與收攏,看見一道道絢麗輕盈的巨大彩虹。


    隔了好長時間她才結結巴巴的:


    “送……送……送給我?”


    “這是我的私人海灘,與邵家無關,蝴蝶的品種都是我親自選的,飼養人員也不需要你操心,你隻需要想玩的時候來玩,或者想賣的時候把它賣掉就好了。”


    嚴逸說得輕描淡寫。


    沈翩躚好一會兒才慢慢收回視線,沉默的看向嚴逸。


    後者彎著嘴唇,微微一眯眼:


    “你不會連我送的結婚禮物和告白禮物都忍心拒絕吧?”


    沈翩躚:……


    嚴逸唇角弧度更深,此刻他的笑容和戴著眼鏡時的笑已經沒什麽區別了,充滿了讓人感到不妙的氣場:


    “我記得當初可是沈小姐自己親口說的,要認真聽我的正式告白,現在我正式告白了,你要拒絕我就算了,居然連禮物都不想收?”


    沈翩躚:……


    “其實也不算什麽,這地方我也就留了兩年,蝴蝶大概也就選了一年半,養了半年多,至於別的什麽花花草草和海灘的維護,可能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吧,另外再加上我親手畫的設計圖,還有樹林裏那棟房子,還有每隔一段時間的親自審查,我花在上麵的精力也不算特別……”


    “我知道了!”


    沈翩躚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一臉嚴肅的道:


    “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說,我一定會用心收下然後用心維護的!每隔一個月就過來玩!我絕對不會虧待這些蝴蝶的!”


    嚴逸滿意的住嘴。


    沈翩躚抬眼看向他,故作輕鬆的神情依舊掩蓋不了深處的不安與憂愁。


    嚴逸凝視著她,片刻後突然道,


    “你知道嗎沈翩躚,有一個道理,我是在認識你之後才明白的。”


    沈翩躚疑惑的看他:


    “什麽道理?”


    “在認識你之前,我不懂什麽叫做看著自己愛的人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了,直到認識你之後,我才發現這句酸話原來是真的。”


    他在海風裏看著頭發亂飛的沈小姐,微微笑起來:


    “可惜這並不是因為愛很無私或者偉大,不如說真相恰恰與之相反。”


    “沒有人不是為了自己而活的,這世上的人們終究都是利己主義者,如果有一個人對你好,想看到你幸福,那一定是因為看到你幸福他也會覺得幸福而已。”


    “所以……”


    他又一次抬手,放在了沈翩躚的頭頂,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寵溺的笑容和眼神:


    “不要因為無法回應一個成年男人的愛而感到負擔和愧疚,不管是我,還是別人。”


    “你隻需要負責自己的幸福就夠了。”


    沈翩躚在他寬大的手掌底下抬著眼眸靜靜的盯著他,一雙桃花眼一如初見那樣澄淨而不染一絲雜質。


    手機的震動就是在這時候傳來的,嚴逸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微微眯眼,十分不爽的嘖了一聲。


    沈翩躚一個激靈,正要問是不是程致遠來了,就見嚴逸突然收了手機,上前一步,伸手擁住了她。


    “給即將徹底失戀和失業的男人一個擁抱吧。”


    嚴逸低低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


    沈翩躚一怔之後慢慢垂下了眼眸。


    遠處海浪層層疊疊的上湧,有白色鷗鳥清啼著飛上高空,蝴蝶還在他們身周翩翩飛舞。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正式的擁抱。


    呼嘯的海風也無法帶走這個胸膛的溫度。


    而此時遠處有轎車的引擎聲響起,嚴逸睜開眼睛,如同一場大夢清醒,他推開了沈翩躚,從地麵撿起被她遺落的捧花,放進了她的手裏,然後將她往後輕輕一推:


    “去吧。”


    一輛黑色賓利已經閃電般出現在了視線裏,眨眼之間就猛獸般奔襲到了近處,刺耳的刹車聲響遍整個花田。


    沈翩躚轉頭看去,一身黑氣瀕臨爆發的程致遠剛正打開車門走下來,他大步走向他們的方向,那氣勢和臉色都看得沈翩躚膽戰心驚,趕緊拿著捧花牽著裙子跌跌撞撞向他跑了過去。


    裙擺在風裏嘩啦啦揚起來,比雪浪更加美麗易碎,就像那道身影,夢境一般的越來越遠去。


    陽光清透的落在這片蝴蝶翩躚的花田裏,嚴逸看著沈翩躚手忙腳亂的跑到了程致遠麵前,正想說什麽卻先被裙子絆住了腳,開口之前先來了個日常的平地摔。


    滿身黑氣的程先生抬手就接住了她,戾氣頓時散去了一大半。


    ——這是被長期的日常生活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是那兩個人相愛的證明。


    即便是再情緒化的時刻,隻要有你在身邊,就是我最好的鎮靜劑。


    不知道進行了一番怎樣的交涉,程致遠終於放棄了要當場過來跟嚴逸pk一場的想法。


    他站在那裏,遠遠的朝嚴逸指了一下,麵無表情道:


    “你今天要是敢踏進婚禮現場一步,我就宰了你。”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字字狠戾,卻在說完後被沈翩躚立即高聲拆台。


    “不是不是不是他胡說八道!送了這麽珍貴的禮物還不能來婚禮現場是個什麽道理!你不用搭理他……”


    “你說什……”


    程致遠不可置信的轉頭看來,沈翩躚趕緊踮腳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時又看向嚴逸,似乎想了想才又開口:


    “看你自己!你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別管程致遠的話!”


    嚴逸笑了起來,又恢複那個經紀人裝模作樣的風格,假惺惺的彎了彎腰,道:


    “老板的婚禮,我這個經紀人當然必須得到場才行。”


    程致遠瞳孔一縮,正要動作就被沈翩躚更用力的拖住了。


    “好好好!來來來!等你啊!先走了!”


    沈小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的拖著程致遠轉了頭,一邊朝賓利走去一邊手忙腳亂的哄他:


    “行了行了別跟他計較,你知道嚴逸跟你一樣都是腦子有病的……”


    程致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沒病,他有病,你幹嘛跟一個病人計較對吧?”


    ……


    站在呼嘯的海風裏,嚴逸看著那終究離去的轎車,無聲的彎起嘴唇,張開雙手,倒進了柔軟的花田裏。


    空無一人的海邊,隻剩下漫天飛舞的蝴蝶映在他的瞳孔。


    他慢慢抬起手,伸出手指,看著一隻漂亮的小東西翩翩躚躚的落在他的指尖,停留片刻後,又披著陽光輕輕盈盈的飛起。


    “飛吧。”


    他喃喃的吐出兩個字,輕輕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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