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宮司嶼和突然從灌木叢站起身的白影腦回路不在一個頻道上。


    頭遮蓋著白大褂,隻能看到自己的雙腳,一聽到除了宮司嶼和她,有第三個說話的聲音,紀由乃害怕的下意識緊緊圈住宮司嶼的手臂。


    委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我不是鬼……”


    不過,為什麽她覺得這第三個說話聲,好像在哪聽過?


    有些膽小,卻又好奇,偷偷地,紀由乃撩開了蓋住腦袋的白大褂一角,瞄了一眼發出聲音的方向。


    消瘦修長的身形,淩亂墨黑的碎發,很是狼狽,雪白的大褂看上去髒兮兮,由下往上,在紀由乃瞄見那人那雙獨特極了的詭異赤紅雙瞳後——


    倏地揭開腦袋上的白大褂,紀由乃驚喜的瞅著不遠處蒼白俊美的少年。


    “流雲!是你呀?”


    宮司嶼詫異紀由乃如此激動的模樣。


    垂下眼簾側眸看她一眼,透著微寒,似不爽她的反應。


    “認識?”


    蔥白的小指伸向流雲,看向宮司嶼,紀由乃嫣然一笑。


    “是呢!他就是從吳德芳手裏救了我的那個人!”


    宮司嶼恍然大悟,不屑冷哼:“哦,就是那個逃跑的重症精神病?”


    嗔怪嘟嘴瞥了眼漫不經心說話很酸的宮司嶼,“照你這麽說,我們兩個也是逃跑的精神病呢!”


    “……”


    宮司嶼挑眉,低哼,我們不一樣!


    一見紀由乃鬆開了抱著自己手臂的“小爪子”,轉而小跑著去了叫流雲的“重症精神病”那,宮司嶼臉一黑,有股子想發火的衝動。


    剛剛還口口聲聲答應不鬆手的!


    看到“野男人”就撒手了?


    果然是玻璃情!


    唇角繃著,宮司嶼跟上紀由乃的腳步,一副“護花使者”趾高氣揚的模樣。


    可心裏暗潮洶湧,他很不喜歡看到紀由乃對別的男人笑。


    他想摧毀那抹勾人的笑!


    暗夜下,幽林間,流雲的臉色很蒼白,暗紅的瞳仁泛著清冽戒備的冷光。


    他看到衝他跑來的翩然倩影,宛若一隻幽暗樹林間瓷白純淨的精靈。


    失神一怔,待少女在他麵前站定,才眯起惺忪的睡眼,一下,又睜大。


    “紀由乃?”


    搗蒜般點點頭,如見到了至交好友,喜笑顏開。


    “是我呀!”


    “你也逃出來了?”


    小雞啄米式點頭。


    “是呀!”


    “和這個人一起?”沒什麽表情,語氣也輕飄飄像沒吃飽飯,睨了眼在紀由乃身後站定的宮司嶼,“你下午不肯和我逃,就為了他嗎?”


    用力式點頭!


    “是呀!”又驀地改口,“也不全是啦!”


    宮司嶼還沒高興完,聽到紀由乃突然改變的回答,又冷了臉。


    然後,流雲表示理解的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睨了眼宮司嶼。


    說了句差點讓宮司嶼控製不住洪荒之氣的話——


    “你真好,逃難都不忘帶上自己的病友,他看著就像有病的,喜歡斜眼瞪人。”頓了頓,“你看,他又瞪我,他眼睛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一刻,宮司嶼內心戲奇多。


    他想揍得這個人爹媽都不認識!


    把他腦袋摁屎盆裏?


    “流雲,你不要這麽說他,他人可好了。”


    紀由乃不讚同的替宮司嶼說這話。


    也就片刻,宮司嶼的氣頓時消了大半,小家夥還是幫他的,她心裏還是有他的。


    於是,逃亡小分隊又多了一個人,流雲。


    跟著宮司嶼的導航,三人並肩,一起找著出樹林的路。


    為了隔開紀由乃和流雲,宮司嶼心機的走在了正中。


    但聽到紀由乃一直在和他身邊的“紅眼怪”聊天,心中止不住泛酸。


    “你怎麽睡草叢裏?”


    “迷路了,醫生給我用了太多藥,神經痛,就睡了會兒。”


    結果醒來才發現都淩晨了。


    “這樣的嗎?你在瘋人院住很久了嗎?”


    “一年。”


    “這麽久了啊……”話音剛落,紀由乃突然“哎呀”了一聲,被一根突然出現在跟前的粗樹枝絆倒摔在了地上。


    宮司嶼一直在生悶氣,見紀由乃摔倒,本不想去扶。


    可看著她可憐巴巴紅著眼的模樣,心軟的沒邊兒,蹲下身就去看她哪兒摔了磕了碰著受傷了。


    委屈兮兮的眨著眸,紀由乃剛準備自己爬起,驀然抬眸,卻突然小臉嚇得慘白。


    剛剛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三個鬼,正站在她的麵前,很近,幾乎貼住了她的臉。


    笑的森然詭異的打量著她,其中那個嘴巴被縫起來,嘴角怪異彎起弧度的光頭男鬼,更是如惡作劇得逞般笑的喪心病狂。


    紀由乃被嚇得噎了下。


    下一秒,小嘴一癟,不顧三七二十一,轉身就埋進了宮司嶼的懷裏,摟著他的脖子,細細弱弱的哭了起來。


    一見紀由乃這樣,宮司嶼哪裏還生氣,鳳眸底盡是心疼。


    “哪裏摔疼了?別哭,我看看。”


    扣住紀由乃的後腦,輕拍著她的後背。


    宮司嶼剛說完,就聽流雲突然語氣森森然的盯著不遠處,說:“她不是摔疼了,是看見了鬼,三個,就她麵前,一個眼珠被人剜出的吊死鬼,一個被人縫嘴挖了腸的冤死鬼,還有一個小孩,應該是車禍死的。”頓了頓,“她不是不小心跌倒的,是這三個鬼惡作劇嚇唬她,在路上丟了根粗樹枝。”


    微微一怔,陰冷的鳳眸掠過震驚的光影。


    “你也能看到?”


    “天生就能。”


    憑生第一次,宮司嶼覺得自己看不到鬼是一件很out的事。


    他挑眉看著流雲那雙赤紅妖瞳突然朝著紀由乃空無一“人”的身後冰冷一凜,周身散發出的無形煞氣森然可怕至極。


    宮司嶼看不見鬼,卻見地上的碎石塊似被人踩動,發出異響。


    伴隨著一陣陰風吹起林間樹葉沙響,流雲也走到紀由乃身邊,蹲下。


    “你回頭看看,它們都跑了,不會來了。”


    紀由乃先是在宮司嶼懷裏撥浪鼓似搖搖頭,又害怕的往他懷裏拱了拱,但片刻後,半信半疑的從宮司嶼懷裏抬起了腦袋,害怕的回眸看了一眼。


    發覺鬼真的不見了,才緩緩放鬆警惕。


    但整個人開始粘在宮司嶼懷中,就好像這是她的避風港,不能缺似的。


    “真的沒了……”驚奇。


    “嗯。”


    “為什麽?”水汽泱泱的美眸四處張望著。


    “算命的說我是天煞孤星命,煞氣重,鬼都怕,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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