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杏花的話讓我媽一陣疑惑,我也有些不解,就問她要做什麽。


    白杏花就給我們解釋道:“小孩子最怕別人罵她,她現在不是纏著一痕不放嘛,那我們爽當就找上門去,好好罵她一頓,把她罵怕了,也就不敢來了。”


    按照白杏花的說法,小孩子的膽子小,魂氣也弱,一般鬧不出多大亂子,隻要你的氣勢比她壯,她就不敢再找麻煩了。


    說真的,白杏花的法子我還是頭一回聽說,不知道有沒有用處,母親也是有些懷疑,但是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也隻能聽她的了。


    商量好了計劃之後,我們就出門朝小圖家裏走去了。


    白杏花在前頭開路,她手裏提了個筢子,臂彎挎了個小籃子,那模樣倒像是要下地去收莊稼的,倒不像是去找茬兒的。


    我媽扶著我跟在她身後,天氣正晴朗,大太陽當頭照下來,氣溫很高,我渾身都出了一層油汗,論理應該很熱了,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我非但不感覺熱,反而還有些冷,冷得手腳都不時打哆嗦,意識也恍恍惚惚的,神誌都有點不清晰了。


    村子不大,走了沒多久,就到了村西頭,距離小圖家不遠了。


    小圖叫胡圖圖,我給她取個外號叫小糊塗,她的父親叫胡軍,母親叫蔡紅,都是普通莊稼人。


    她的父親為人不太正直,據說年輕的時候經常偷雞摸狗,為此甚至還被拘留過,後來成家了,雖然不幹這些事情了,但是為人還是有點邪氣,經常會做出一些讓人不齒的事情來。


    據我所知,胡軍首先是一個很摳門的人,極為小氣,小氣到連手紙都舍不得買,聽說他家到現在為止,上茅廁都是用包穀皮擦腚,真是摳到家了。


    還有一點就是這個胡軍極為重男輕女,據說他很嫌棄小糊塗,一點也不疼她,一個很有力的證據就是有一次這家夥好容易大方一點,買了一包蠶豆回來下酒喝,結果小糊塗在旁邊看著他吃蠶豆,饞得不行,趁他去茅廁的當口,小丫頭偷偷抓了一把,躲到房間裏吃,結果他回來發現之後,竟然把她提到院子裏,一腳踹出了三米多遠,小丫頭差點沒被他打死。


    小糊塗的母親也是個勢利人,因為自己生的是女孩兒,自覺矮人一頭,所以任由胡軍亂來,也不敢說什麽,這麽一來,小糊塗在他家真是遭夠了罪,三天一頓打,兩天一頓罵,整個人都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五六歲年紀的娃娃,體格還不如人家三歲孩子呢。


    現在小糊塗已經死了,不知道她爸媽是什麽反應,按照我的想法,他們兩人應該都很開心才對的,他們那天在臭水溝那邊哭天搶地的,沒準兒都是裝出來的,他們才不心疼小糊塗呢,巴不得她死掉呢。


    就是不知道小糊塗死了之後,被埋到哪裏去了。


    我聽說農村裏死了人,一般隻有上了歲數,起碼也得七八歲往上的年紀,才會拉去火葬場火化,稍微小一點的,比如一兩歲大的嬰兒,要是夭折了,都是上山找個亂墳崗草草埋了了事,一般不會去火化。我估計小糊塗可能也沒去火化,她爸媽應該直接把她埋掉了。何況她爸媽這麽摳門,應該也舍不得出錢去燒她。


    一想到小糊塗可能要變成孤魂野鬼,甚至連個墳頭都沒有,最後隻能一點點爛掉,整個人化為泥土,我禁不住就悲從心生,總覺得小孩子真可憐,每天被大人管著,一個不順心就要挨打,死了還不受重視,這一輩子真是太悲劇了。


    我就這麽一路胡思亂想著,最後不知不覺就跟著我媽和白杏花來到了小糊塗家的大門口。


    到了她家門口,我抬頭一看,發現那門廊上還貼著舊年的春聯,那春聯雖然已經褪了色了,但是依舊花花綠綠的,泛著喜慶,壓根就不像家裏有死人的樣子。


    這個事情讓我心裏更加氣憤,感覺小糊塗的爸媽實在是太不地道了,簡直一點都不尊重小糊塗。


    我媽和白杏花顯然沒注意到這些,所以她們的神情並沒有什麽異樣。


    這個時候,白杏花先是左右看了看那宅子,隨後便微微皺眉,有些疑惑道:“這宅子先前的氣象好像不是這個模樣啊,這才幾天呀,怎麽就變成這副德性了?這是要斷子絕孫,全家死光啊,這家人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莫非那孩子不是淹死的?”


    見到白杏花滿臉疑惑,我媽就打斷她的話道:“他嫂子,你先別管他家了,先解決一痕的事情吧,這家人心不平,村裏人都知道,咱們管他做什麽?”


    “噢,是,”被我媽一說,白杏花反應過來,訕笑了一下,隨即低聲和我媽合計了一番,爾後她就和我媽換了班,上來扶著我,然後由我媽上去敲門。


    “開門,開門!”


    我媽挺凶的,上去把大門拍得山響,整張臉都黑著,一看就是要吵架的陣仗,這讓我心裏暗暗想笑,總覺得這事兒有點滑稽。


    “誰啊?”


    敲門不一會兒,裏麵傳來人聲,隨即小糊塗的媽媽蔡紅開了門。見到我們,她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有點疑惑,但是片刻之後還是出聲問道:“是你們啊,有什麽事情嗎?”


    “蔡紅,我問你!”這個時候,我媽雙手掐腰,漲紅了臉,上前就大聲對那個蔡紅道:“你家小孩死了,死了也就死了,偏偏來纏我們家一痕做什麽?你是當父母的,活著的時候沒把她管教好,死了就鬧亂子,你說這個事情你們是不是得負責?”


    我媽這話把那蔡紅一下子弄糊塗了,她怔了片刻,突然就從門裏跳出來,接著就指天畫地大罵道:“臭不要臉的,你們這是來找門檻挑事兒是不是?我告訴你們,你們別以為我們家是好欺負的,有本事你們盡管來,我看看你們敢不敢殺人!”


    “我不敢殺人,但是我敢打人!你家小孩化了鬼,我就打她娘,讓她知道知道厲害!”我媽說話間上前和蔡紅撕扯在一起,兩人一邊打一邊罵,鬧得很凶。


    她倆這麽一鬧,周圍的鄰居自然就被驚動了,所以四周很快就圍了一大圈人,很多人上前拉架,好不容易才把兩人分開,然後我媽和那個蔡紅就各自坐在地上開始哭著訴起苦來。


    我媽當然是說我被小糊塗的陰魂纏住了之類的事情,蔡紅自然是說自己怎麽怎麽委屈,沒來由被人尋了晦氣,簡直倒黴透頂等等。


    這個過程中,白杏花一直扶著我站在外圍默默地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拉架,任憑我媽在那兒鬧,其實我媽也是被她指使過去的,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事情過了沒多久,人群外圍傳來一個很凶狠的聲音。


    “馬格比的,誰來俺家鬧事,想死是不是?”


    隨著那凶狠的聲音響起,小糊塗的父親,也就是那個胡軍,手裏提著一個鋤頭分開了人群,光著一雙泥腳走了進來,見到我媽,上前就要動手。


    這個時候我有點急了,連忙掙紮著要去護我媽,結果白杏花比我更快,她踏前一步,一下子把我媽擋在身後,接著她昂頭看著胡軍,冷臉眯眼道:“胡軍,你家小圖什麽時候埋的,埋哪裏去了?”


    “你問這個做什麽?關你什麽事?”聽到小圖的名字,胡軍明顯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讓開一些距離,隨後則是有些狐疑地看著白杏花道:“他們是你帶來的?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別給我瞎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們今天要是說不出個理字來,我跟你們沒完!”


    聽到胡軍的話,白杏花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把我媽拉起來,對胡軍道:“你要說理,行,那我就跟你說。給你明說了吧,今天我們就是來找你們晦氣的。你自己的孩子,有什麽怨氣你們自己接著,不能妨礙其他人。我還要跟你說一點,你那孩子埋的地頭不對,肯定是個容易起屍氣的地方,這樣下去,別說什麽晦氣了,你們一家人能不能活安生都不知道,所以我勸你最好把地點給我指一下,我去幫你重新收拾一下,說不定能讓你們躲過一劫。”


    “放你娘的屁,你瞎說什麽?!”胡軍顯然不相信白杏花的話,認為她在瞎扯。


    不過,這個時候,人群中有個年紀大的,大約知道白杏花曾經跟隨老祖奶奶學手藝的事情,於是就把胡軍拽到一邊,跟他解釋了一番,估計也就是說白杏花也是有道行的人,不能不信之類的事情。


    胡軍聽了之後,氣兒緩了一些,但是依舊本著個臉,上來就丟下一句話道:“地兒就在西邊的大溝灣裏,你們自己去找吧,土茬子是新的,到那兒就能看到了。”


    胡軍說完話之後,拽起他媳婦就往家裏走,然後大門一關,沒音兒了,留下一堆人在外麵議論紛紛。


    這個當口就有人說了,說是胡軍不但把小糊塗給草草埋掉了,還把她的衣服什麽的都丟在了大溝灣裏,可見他對那小孩有多嫌棄,那些人就說胡軍這兩口子不地道,以後肯定有報應。


    白杏花聽了這些,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許久之後才長歎一口氣,對我和我媽道:“走吧,去大溝灣,找到正主兒,才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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