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的道路偏窄,沿街的路燈灑下橘黃光線。


    宋清明扶著秦凡沿著下坡往前走。


    風太大,夜太冷,空蕩蕩的道路上,見不到一個人影。


    “有點暈,歇會兒。”


    秦凡反拍了下宋清明,吐字清晰,嗓音又低又沉。


    被寒風一吹,醉意被吹散不少,腦子也清明一些。


    宋清明鬆開秦凡,秦凡腳步有些虛,輕飄飄地向前走了兩步,然後扶住旁邊的路燈。


    他倚在路燈上,手往兜裏一摸,摸出一個煙盒來,裏麵沒有一根煙,被他一頓揉捏成團。


    “有煙嗎?”秦凡問宋清明。


    宋清明平靜地看他,說:“我不抽煙。”


    “哦。”秦凡垂下腦袋,伸手抓了抓被風吹亂的短發,嘀咕了一句,“忘了。”


    “你少抽點。”宋清明提醒道。


    秦凡衝他一樂,眉眼彎彎,“又是對身體不好那套說辭啊?”


    “”


    眸光閃了閃,宋清明默然。


    半晌,他徒然問:“先前不是說一輩子就認定她了嗎?”


    煙盒被扔回兜裏,秦凡摸出一個打火機,把玩著,火苗一竄,就被風給吹滅,反反複複,他卻玩上了癮。


    他一撇嘴,拖著懶洋洋的調子,隨口答:“膩了唄。”


    宋清明微微蹙眉,“追了兩年都沒膩。”


    側頭斜他,秦凡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你又沒追過,你懂什麽?”


    “”


    宋清明沒說話,也沒懟他。


    隨著“噠”的一聲響,打火機又竄起一縷火苗,這次堅持了兩秒,又一次被風給吹滅。


    火苗一閃即逝,好像從未存在過。


    秦凡有些掃興,把打火機放回衣兜裏,偏頭看宋清明,不疾不徐地說:“就習慣對她好了,忽然有一天,發現,習慣又不是喜歡。懂了嗎?”


    宋清明思忖片刻,說:“不懂。”


    “算了。”


    秦凡擺了擺手。


    他離開路燈,站直了身子,頭頂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腳下,很小團的影子,卻黑得深沉。


    他往前走,沒有宋清明的攙扶,腳步有些不穩,可每一步,他都盡量走得穩當、端正。


    靜站在原地,宋清明盯著他背影看了幾秒,然後才抬腿向前,跟在他身後。


    二人一前一後,消失在拐角處。


    斜坡的最上方。


    穿堂風呼嘯而來,似刀鋒,無情剝削著體溫,寒涼一點點侵入體內,攪動得骨頭都泛著疼。


    楚落嗬出一口氣,在寒風裏化作白霧,消散在清冷的夜空裏。


    渾身僵硬,冷得刺痛。


    “算答案嗎?”


    倏然,背後傳來司笙的聲音。


    短發被吹到腦後,楚落低下頭,看著身上的毛衣、牛仔和拖鞋,她被冷得微微戰栗。


    “算。”


    輕輕一個字,從嘴裏吐出來。


    死心了。


    她就要一個解釋,隻要它合情合理。


    而現在,“習慣不是喜歡”的理由,很明顯既合情又合理,足以說服她。


    司笙往前走了幾步,將羽絨外套遞到她跟前。


    “謝謝。”


    接過外套,楚落將其穿在身上。


    拉好拉鏈,扣上衣扣,長款的羽絨服,將寒冷隔絕在外,渾身冰冷的刺痛感緩緩消散。


    將雙手放到兜裏,楚落微眯了下眼,抬眸直視著前方,輕聲開口,“我想一個人走走。”


    沒有勸,沒有留,司笙隻是說:“別迷路了。”


    “嗯。”


    楚落應了一聲,微微低下頭,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到頭上,然後一路往前走。


    緩緩下坡。


    靜站在原地,司笙目光順著楚落而去,看到前方這一條直行的道路,陡峭又彎曲,窺見短暫的前進方向,但再往前,就拐入彎道裏,被周遭的建築遮擋。


    酒勁上來了,腦袋暈乎乎的,司笙拖著冰冷疲憊的身子,轉身往回走,可剛跨出一步,腳下就有些發軟,勉強才定住。


    驀地,一隻手拽住她的胳膊。


    同時,一道聲音打下來,“喝酒喝到這兒來了?”


    是蹭飯姍姍來遲的淩西澤。


    餘光一瞥他,司笙身形一晃,將話說得字正腔圓:“散步。”


    “穿著拖鞋散步?”淩西澤低頭一看她露在冷空氣裏的精致腳踝,眉頭擰得緊緊的,聲音微涼,“興致不錯。”


    “”


    話裏譏諷意味甚濃,司笙不太想接他的話。


    她甩開淩西澤的手,趿著拖鞋繼續往前走。


    隻是,剛走一步,又被淩西澤拽住。


    他傾身過來,“我背你。”


    司笙傲氣地瞪他,“我用得著你背?”


    淩西澤笑了,腔調慢條斯理的,似挑釁、似威脅,“你要是不用我背,我能看著你在溝裏睡一天,還拍視頻發網上,信不信?”


    “”


    你才醉得在溝裏睡一天呢!


    說得跟真的似的


    腦子有些糊塗,司笙思忖著該如何才能找回場子,但沒想到好主意,淩西澤已經半蹲到她身前,催促道:“快點。”


    “哦。”


    沒想好的結果是,司笙回了一個字,就真的趴在了淩西澤背上。


    淩西澤起身,背後一個人的重量壓下來,卻讓他覺得輕如羽毛——她足有一米七以上,可體重卻輕得嚇人。


    腦子昏沉,司笙伸手向前,虛空環著他的脖子,腦袋就埋在他的頸窩,因醉酒的緣故,溫度有點高。


    外麵是冷風,頸窩卻是燙的,一冷一熱,令淩西澤有點心不在焉。


    淩西澤找著話題,“喝了多少?”


    “不知道。”


    光顧著看他們喝了,司笙抱著純粹喝著玩的心態,結果喝得還不少。


    “知道自己二兩的量還沒分寸。”淩西澤道。


    “活著要那麽多分寸做什麽。”


    司笙嗓音倦倦的,很明顯困了,反駁淩西澤隻是下意識的反應。


    淩西澤便沒有再打擾她。


    倏然,司笙將頭抬了起來,收回一隻手,撥弄著淩西澤的碎發,喊他:“淩西澤。”


    “嗯?”


    “我腳冷。”


    話音剛落,因她晃動了一下腳,左腳的拖鞋直直地飛了出去。


    “啪”地一聲,落到前方道路上。


    停下腳步,淩西澤深吸一口氣,壓著火氣,扭頭看她,“現在知道冷了?”


    歪頭一想,司笙搖搖頭,“那不至於,一直挺冷的。”


    “”


    都聽不出他的諷刺,這會兒酒勁上頭,看樣子是真醉了。


    視線在周圍一掃,淩西澤走到一旁的電線杆旁,然後彎腰將司笙放下來。


    他叮囑:“靠著電線杆,別摔了。”


    司笙咕噥了一句,“我又不傻。”


    聞聲,淩西澤暫且信了兩分,可一偏頭,就見她沒穿拖鞋的那隻腳,直接踩在地麵,他鬱悶至極,趕緊抓著她的腳踝,提醒道:“腳別放地上!”


    倚在電線杆上的司笙,順著他往上推的力道,把腳給抬起來。


    眼瞼一垂,她瞧著淩西澤,卻道:“大驚小怪。”


    “”


    他要跟醉鬼計較,那他就是傻子!


    如此這般給自己洗腦後,淩西澤才平靜下來,起身去給司祖宗撿拖鞋。


    撿完回來,見司笙還保持著姿勢,暗自鬆了口氣,又在司笙跟前蹲下,輕輕握著她冰冷的腳踝,先把脫鞋給她穿上了。


    隨後,淩西澤又將隨身準備的暖手貼拿出來,熟稔地撕開包裝,將其貼在司笙的腳踝。


    左右兩隻腳,都沒有放過。


    貼好後,淩西澤仰頭,問:“還冷嗎?”


    “唔,”司笙想了想,感受了下,才道,“好點兒了。”


    “那行。”


    忙活一陣,淩西澤總算起身。


    這時——


    司笙驀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領,將其往前一拉。


    他一時不妨,傾身向前,手抵著司笙身後的電線杆,才險險穩住,沒跌她身上。


    “又怎麽——”


    淩西澤頭疼地低頭看她。


    卻,被打斷。


    司笙微仰著頭,眯了眯眼,仔細端詳著他,一字一頓地問:“淩西澤,你要去我們大西北當壓寨夫人嗎?”


    “”


    突如其來的勁爆詢問,讓淩西澤一時反應不及。


    壓寨夫人?


    真是賊襯她這一身土匪氣了。


    等了幾秒,見淩西澤沒說話,司笙又補充說:“有我罩著,你能橫著走的那種。”


    ------題外話------


    emmm,要不就,拜個早年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主人美路子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果店的瓶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果店的瓶子並收藏女主人美路子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