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眼神,茶茶記憶猶新。


    那天晚上,她指控魏少雍欺負她的時候,魏老爺子就是這麽看魏少雍的。


    風水輪流轉,這回輪到她了。


    她在餘光中看見魏老爺子一直在盯著她——是那樣風雪交加的眼神。


    茶茶牽強的扯出一抹笑:“我那個時候,是不是……是不是比現在瘦一點?”


    魏老爺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三個字:“為什麽?”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因為好玩啊。嗬嗬……”她不禁擴大了笑容,其實她現在好想哭,但是沒臉。


    陷害了人家的兒子,回頭還跟人家爸爸哭?


    大家都被她的答案震驚到了。


    從來沒預料過的失望才最令人失望。


    其實魏老爺子內心裏還抱有一線希望,他希望茶茶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比如說,魏少雍平時苛待了她,所以她想報複;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導致她做出這樣的事。


    可她卻說好玩?


    魏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竟不知道該問什麽了。


    想起那天,他們衝進房間時,魏少雍趴在她身上的情景。


    難道說,那也是她自導自演的?


    ……


    最初的震驚過後,魏老爺子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怒不可及的指著她:“我是那麽的相信你……”


    如果不是信任,他不會單憑她一麵之詞就定了魏少雍的罪,甚至還差點為了她,砍掉兒子的一隻手臂。


    管家慌忙伸手去扶他,生怕老爺子氣出哪裏好壞。


    誰知道手沒伸過去,就被魏老爺子一把揮開。


    茶茶已經維持不住鎮定了,她坐在凳子上,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上下牙齒打顫,發出咯咯咯的響聲。


    “你……你……”魏老爺子痛心疾首的指著她。


    人一旦挖心掏肺了,是容不得一丁點失望的……一丁點都不行。


    魏老爺子倏地揚起手……


    茶茶慌忙閉上眼睛,等著巴掌落下來。


    可是等了好久,那一巴掌始終都沒有落下,她小心翼翼的張開眼眸。


    魏老爺子像是被定格了一樣,舉著手臂,掌心朝下,老三慢慢的從座位上抬起半截身子,想勸來著,又發覺沒有勸的立場。


    這一切本來就是茶茶做錯了。


    手臂在空氣中顫抖幾下,魏老爺子臉色一獰,巴掌呼嘯而下。


    砰——


    擺在他手邊的那瓶酒被他一巴掌拍飛出去,瓶身其實在拍的那一刻,就已經碎掉了。


    “老大——”老五驚恐的喊了一嗓子。


    魏老爺子握著拳頭,鮮紅的液體從掌心蜿蜒而下,刺目且刻骨。


    “要不是看你是七伯的種,我……”魏老爺子氣的麵容扭曲,任由管家掰開他掌心查看傷口,整個過程,老頭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茶茶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的盯著前方,忽然她站起來。


    “各位叔叔伯伯,大家……大家吃好喝好……我……我突然想起來,作業……作業還沒寫完,我……我得回去寫。”


    她不小心碰翻了椅子,嚇得她手忙腳亂的扶穩。


    “茶茶?”管家意識到了不對勁,輕輕地喊了一聲。


    茶茶木然的朝他看過去,愣怔了片刻後,忽然轉身往外跑。


    片刻過後,大家才回過神。


    “阿武,還不快去追!”管家大聲喝道。


    阿武一直都在冷眼旁觀,被管家叫到名字後,他遲疑了一下,覺得很不解。


    都已經真相大白了,還需要追回來嗎?


    “愣著幹什麽,快追啊!”管家氣急敗壞的吼起來。


    阿武抿了抿唇,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聽了管家的話。他剛要轉身,卻聽見身後魏老爺子的怒聲:“站住!”


    眾人皆是一愣。


    魏老爺子手心裏握著止血的紙巾,恨鐵不成鋼的指向另外的出口:“你走錯了,她是從那個門跑的。”


    因為那幾分鍾的耽擱,阿武錯過了最佳追逐的機會。


    等他出去的時候,哪還有茶茶的影子。


    半小時左右,阿武垂頭喪氣的返回:“老爺,沒找著!”


    魏老爺子目光一滯,身體忽然不受控製的向後栽倒!


    “老大——”


    “老爺……”


    ……


    這是一條很繁華的街道,道路是大塊石板拚湊起來的,兩旁邊全是一排排高大的法國梧桐,以及閃爍著霓虹燈的門麵,透明的櫥櫃裏,模特或站或坐,擺著各種詭異的姿勢。


    少女舉步維艱從這裏路過。然後在一家奶茶店門口停下了。


    服務員問她要買哪一種的時候。


    “鴛鴦!”


    “要去冰嗎?”


    “不要,我要熱的。”


    服務員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開始在操作台裏搗鼓,沒一會兒,熱騰騰的奶茶做好了。


    “掃碼還是現金?”服務員頭也不抬的問。


    她摸了摸口袋,發現沒帶錢。


    誰會想到出來吃個飯會發生那檔子事?再說了,跟魏爺爺出來吃飯,用得著帶錢嗎?


    半天得不到回應,對方抬起頭:“掃碼還是現金?”


    茶茶臉上掛著笑,眼睛裏卻淚光閃爍:“我今天考試成績出來了,數學考了八十五分。”


    服務員皺著眉頭,心說這丫頭是不是傻的?


    “你能不能看在我考試好的份上,送……送我一杯?”


    身後排隊的客人都被逗笑了,見過賒賬的,但是沒見過像她這樣理直氣壯。


    “神經病吧,考得好回家去說,跑這兒來講?還做熱的,大夏天,熱得賣給誰?”女服務員不耐煩的揮開她:“下一位。”


    茶茶踉蹌著往後退,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


    店員見狀,以為茶茶要訛她,連忙指著頭頂:“我告訴你,少耍花樣,我們這可是有監控的。”


    監控!


    茶茶緩緩抬起頭,盯著那個閃爍著的小紅點,那好像一隻眼睛,帶著滿滿的惡意望著她。


    茶茶咬了下嘴唇,摸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用力的砸向攝像頭。


    “啊——”店員嚇了一大跳。


    茶茶砸完就跑,等店員追出來的時候,她已經跑上天橋了。


    店員氣急敗壞的掏出手機報警。


    茶茶沒命的奔跑,像是身後真的有人在追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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