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母的聲音很平靜,宛如一條涓涓細流的河流,引領著好奇的旅人追溯她的源頭,聽她經曆的故事。


    “半年之後,我懷孕了,通常到了這裏應該皆大歡喜對吧?可惜這才僅僅是開始。”


    “三個月的時候我去醫院拿報告,醫生告訴我,胎兒有點問題,叫我做好思想準備!”


    “我嚇壞了,又跑到那個寺廟,我跟菩薩說,上回沒跟您說清楚,我想要孩子不假,但我想要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隔了一段時間,我忐忑不安的去醫院,醫生說,恭喜你,簡太太,您的孩子很健康!”


    “他爸,也就是那個死鬼曉得我跟菩薩求得這些都應驗之後了,你知道他幹了件什麽事嗎?瞞著我偷偷地跑到廟裏,用一根這麽粗的香賄賂菩薩,他求菩薩給他一個閨女,而且一定要像他。”


    “這事兒我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麽做的!”


    說話間,兩人又幹了大半杯酒。


    “卞越,你現在應該知道,未來的日子是跟一樣什麽樣的人在一起了吧?”


    卞越滾動著喉結,腦海裏不由得浮現起簡父的臉。


    “……我們知道,簡薇並不優秀,這個歸咎起來,我跟她爸都脫不了關係,他爸說,隻要他活著一天,就讓簡薇這麽虛度光陰,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想幹什麽就撂挑子不幹。所以才養成了簡薇現在這個樣子。”


    “在我們的過度保護下,她不知社會險惡,以為隻要對別人好,別人也會對她好,但哪裏知道,外麵人根本不會像我們這樣全心全意的為她。簡薇沒有吃過生活上的苦,卻在人情世故上栽了不少跟頭。”


    “別人不樂意帶她玩,我們就偷偷塞錢給他們,結果你估計也能猜得到,她沒有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有一次我跟她開玩笑,我說,你趕緊找個老公吧,別總可著你爸一隻羊薅,你猜她說什麽,她說,沒有人喜歡她!我搞不明白,我姑娘不說沉魚落雁,至少樣貌不差吧?怎麽就找不著了?”


    “最近一次我去求菩薩是三年前,我厚著臉皮懇求菩薩,能不能再給她點愛情!”


    卞越握著杯子的手不由得緊了一分。


    “沒過多久,她就遇見了一個人,我猜想,那個人應該是你吧!”


    卞越努力在腦海裏回憶三年前的事,可惜酒精幹擾下的大腦根本不聽使喚,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在環球鼎盛樓下的一番對話。


    ——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吧?


    ——有病!


    ——哦,有病啊,那等你病好了再一起出來玩。


    “她回來的時候,滿身都飄著火鍋味,神采飛揚的樣子,是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


    簡母溫柔的望著卞越:“說了這麽多,你不介意我再多說一句吧?”


    卞越連忙收回思緒:“伯母,您盡管說!”


    簡母雙手握住酒杯,慢慢的朝卞越伸過去:“為了簡薇,菩薩估計沒少在她身上花心思,所以卞越,希望你別搞砸了!”


    ……


    半夜三更,簡薇被傭人敲門聲吵醒,她跟往常一樣,睡眼惺忪的去開門,也沒看清楚對麵站的是誰,直接就把手伸了過去。


    她以為是兒子,一般這個時候,不是喂奶就是要抱抱。


    傭人也挺憨的,見簡薇似乎已經做好攙扶的準備,立刻就把卞越推了過去。


    簡薇瞬間就被人高馬大的男人撞個趔趄:“哎?哎?”


    “小姐,老夫人說,姑爺今晚就睡在這裏。”傭人說完,也不管簡薇能不能扶得住,調頭就走。


    卞越半截身子都壓在簡薇的肩膀上,腦袋聳拉在一旁,呼吸間全是酒氣。


    “你到底喝了多少?”簡薇覺得納悶。


    簡薇顛了顛他的重量,本來還想扛著走,掂了片刻後,發現還是拖回去比較靠譜。


    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卞越扶到沙發跟前,兩人雙雙跌進柔軟的坐墊上。


    “呼——”就這幾分鍾,簡薇竟出了一身的汗。


    卞越斜靠在沙發上,雙眸緊閉,看著這樣的他,簡薇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靜默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將卞越往旁邊推了推,接著掀起沙發墊,吃力的掏出之前要簽的婚前協議。


    “來,醒醒。醒醒……”簡薇拍打著男人英俊的臉龐:“把字簽了再睡!”


    卞越沒有任何反應!


    看著他毫不設防的臉龐,一個念頭忽然躥出來。


    幹嘛非得簽字,摁手印也是一樣啊。


    簡薇承認這個方法很卑鄙,可是很快,她就找到了安慰自己的借口。


    “卑鄙什麽呀,我又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我兒子。不卑鄙!一點都不卑鄙!”


    打定主意,簡薇立刻去找印泥。


    找到後,簡薇一路走,一路擰蓋子,因為第一次做這種事,難免有些緊張,出了一手的汗,蓋怎麽都擰不開。


    “嘶,怎麽會這麽緊?”


    “給我!”


    “不用,我自己搞的定!”簡薇將印泥塞到衣服下麵,隔著衣服用力,哢嚓,蓋子開了。


    “看,我說我能搞的定吧!”小女人炫耀般的將印泥伸過去給卞越看。


    倏地,簡薇感覺到了不對勁。


    當對上那雙張開的眼眸時,簡薇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什麽時候醒的?


    卞越正盯著她,那雙染了醉意的眸子比平時多了些溫度,但是這點溫度並不足以溫暖任何人。


    印泥從手裏脫落,清脆的碰撞聲激活了簡薇的大腦,她一腳將印泥踢到旁邊,從卞越露出了體貼的笑容:“渴不渴,要不要倒點水給你?”


    卞越看著她,不動,也不說話,就這樣兩人相互安靜了半天,簡薇實在扛不住了,索性把話挑明:“別看了,我承認這種做法不太地道,但你提的要求也……也不是太地道,明兒就領證了,不事先商量好,以後肯定會很麻煩的。”


    “你說兩年之內我如果找不到下家,就要跟我離婚,這根本就是不現實的,我要有那本事,現在也不會是這樣色的。再講了,幹嘛非得我找?你不會找嗎?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跟身價,別說兩年,半年估計都夠了。要不咱倆換換?你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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