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行醫館的後院居然是個古色古香的小型江南園林,這是蕭晉所始料未及的。要知道,東城雖然距江畔的市中心稍遠,但背靠青山,特別適宜居住,龍朔市的有錢人,除了江邊之外,就數東城最多。


    也是因此,這裏的醫院最多、學校最多、超市和飯店也是最多,說是寸土寸金,都不為過。


    可想而知,在這麽昂貴的地段擁有一片園林,會是一件多麽奢侈的事情。


    看來,那個巫雁行嚴格的執行了她的觀點:以她每天的看診量來計算,要想弄出這麽一座院子,必然大部分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貴。


    蕭晉坐在小湖邊的涼亭中,四周有半段竹簾圍擋,既能欣賞到院中美景,又感覺不到涼風,隻是可惜如今已是深秋,院子沒有了花團錦簇和綠意盎然,看上去有些蕭索。


    涼亭裏還有個十二三歲的小正太,同樣梳著發髻身穿長衫,幹幹淨淨,正在專注的往紅泥小爐中填鬆塔。


    看著這個小正太,蕭晉心裏就不由齷齪的想:這跟自己夢想中手腳勤快的女徒弟恐怕沒什麽區別,那姓巫的娘們兒很會玩兒嘛!


    不一會兒,茶烹好了,小正太熟練的分出幾杯,雙手捧著托盤放到蕭晉麵前,垂首束手恭敬道:“先生請用茶。”


    蕭晉端起一杯放到鼻下輕輕一嗅,眉頭就微微一挑,一口飲下,先苦後甘,茶香彌漫。


    他不懂茶,但因為爺爺愛喝,所以家裏從來都沒斷過好茶,他跟著喝的多了,雖然還是對茶道狗屁不通,起碼也能品出好壞來。


    更何況,小正太為他烹的茶,是一種極其難得名貴的藥茶,這種茶有個聽上去很有意境的名字,不見鬆。


    名叫不見鬆,它卻伴隨著鬆樹一起成長,就像鬆露一樣,數量十分的稀少,且很難人工栽培,全國每年的產量,也就不過二三十斤而已,據說一兩就要賣上萬塊,還有價無市。


    而它之所以會名叫“不見鬆”,顧名思義,就是它絕對不能跟鬆子一同飲用。是藥三分毒,它即是藥茶,就擁有不小的毒性,用一般的方法來喝,延年益壽,可一旦混合進鬆樹的味道,就會產生劇毒。


    剛剛小正太烹茶用的燃料,正是鬆塔。


    雖然隻是燃燒的味道混合,不像直接吃鬆子的毒性那麽猛烈,但依然不容小覷,如果在一個小時內不及時就醫的話,心髒就會快速衰竭,性命堪憂。


    當然,蕭晉敢把它喝下,自然是因為他有恃無恐。


    “你叫什麽名字?”端起第二杯,他一邊輕嗅一邊和煦的問道。


    小正太依然低著頭,畢恭畢敬道:“回先生的話,我叫巫飛鸞。”


    “你也姓巫?巫雁行是你什麽人?”


    “她是家師,我是孤兒,是師父把我養大的。”


    唔,還是養成係,那姓巫的娘們兒就是會玩兒。


    “你知不知道你給我烹的是什麽茶?”蕭晉又問。


    “知道,”巫飛鸞回答道,“是不見鬆,家師手裏僅剩的幾克,都在壺裏了。”


    蕭晉的表情慢慢冰冷起來,再問:“那你又知不知道,不見鬆不能跟任何與鬆樹有關的事物接觸?”


    巫飛鸞抬起頭來,一臉茫然的搖搖頭,然後說:“壺裏隻有不見鬆,除了水,我沒有添加任何別的東西。”


    “可你用的燃料是鬆塔。”


    巫飛鸞呆了一下,隨即表情便慌亂起來,緊張地問:“先生,我……我做錯什麽了嗎?因為師父喜歡鬆塔燃燒的味道,以前為她煮茶都是用鬆塔的,這是我第一次烹製不見鬆,我……我……”


    看小正太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不像作假,蕭晉的臉色就緩和了許多,說:“別害怕,不知者不罪,以後記住就行了。”


    巫飛鸞長長吐出一口氣,趕緊彎腰鞠躬道:“謝謝先生!我記住了。”


    “行了,”蕭晉又擺擺手,道,“這裏沒你的事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是,先生。桌子上有搖鈴,如果您有什麽吩咐,隨時都可以叫我。”說著,巫飛鸞就躬身退出了亭子。


    確認方圓二十米之內沒人了,蕭晉才從懷裏摸出幾枚銀針,緩緩的刺入心口的幾處穴位,小心翼翼的提拉撚動起來。


    約莫一刻鍾後,他“哇”的一聲嘔出一灘黑血,拔出銀針又閉目調息了片刻,才長長舒了口氣。


    啪啪啪……


    有掌聲從不遠處傳來,蕭晉轉頭望去,就見巫雁行一邊鼓掌,一邊踏著石子路款款而來,長衫被風撫動,頗有幾分仙氣。


    “蕭先生無需藥石,僅憑區區幾針,就能化解劇毒,醫道之高明,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蕭晉撇撇嘴,不客氣道:“都是現代人,就甭拽年代戲的腔了吧?!穿身長衫,紮個不倫不類的道髻,還真當自己是什麽世外高人了?”


    巫雁行一滯,似乎是從來都沒人這麽無禮的跟她說話,很不適應的樣子。


    “嗬!還真相信自己是高人啊!”蕭晉不屑地譏諷道,“你果然是個變態,是不是年輕那會兒被男人給狠狠的玩弄過,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副心理畸形的樣子的?”


    巫雁行聞言雙目一眯,整個人都變得冰冷起來。“蕭先生,請你慎言!”


    “惱羞成怒?看來是被我說中了。”


    蕭晉咧嘴一笑,忽然身形如風,眨眼間便掠到了巫雁行麵前。


    巫雁行大驚失色,本能的向後疾退,同時雙臂交叉護在前方,企圖抵擋蕭晉伸過來的手掌。


    下一刻,她便感覺到自己的小臂上傳來一陣劇痛,仿佛骨頭都要斷了,下意識的一鬆,就有一隻手趁虛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高高舉起。


    “來而不往非禮也!”蕭晉看著女人的驚恐的眼睛,聲音不帶一絲情感的說道,“巫雁行,我真的很好奇,你醫術不如我,功夫也不如我,到底是誰給了你如此大的勇氣,不但派人監視跟蹤我,還敢下毒試我?


    杏林山嗎?我可不記得裏麵有支持私人恩怨的條款。還是說,你覺得你拿著一枚銅質的牌牌,小爺兒就不敢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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