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家裏最疼蕭晉的就是奶奶,雖然母親楚幼凰也很愛他,但畢竟脾氣太爆,發起火來一樣會抄起棍子打;而父親蕭永又不善於表達感情,爺爺就更不用提了,隻有奶奶和全天下大部分的正常奶奶一樣,無條件、甚至無原則的溺愛著他。


    老太太出身南方書香門第,年輕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書裏批判的那種典型的舊社會大家閨秀,脾氣性子也很柔弱,嫁入蕭家幾十年,嚴格遵循三從四德女戒,這一輩子對丈夫的忤逆和爭吵幾乎全都是因為蕭晉,要不是有她的嗬護疼愛,蕭晉可能早就撐不住爺爺的殘酷磨練而崩潰了。


    “我的乖孫!”奶奶紅著眼眶捧住蕭晉的臉,左看看右看看,眼淚就流淌下來,“這一年多你受苦了……”


    老年人精神氣血各方麵都很虛弱,是不應該情緒太過激動的,所以蕭晉趕忙吸吸鼻子,扯出一個笑臉來:“不苦不苦,這一年多裏孫兒過的很好,沛芹她們也照顧的我很好,您看我是不是比離家前胖了許多?倒是您看著沒以前富態了,明顯是我爸不孝,沒有盡到為人子的責任,您必須好好抽他一頓才行!”


    奶奶破涕為笑,輕輕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一回來就編排你爸,你為人子的孝心又在哪裏?再說了,奶奶瘦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讓人操不夠心的混小子?要抽也該抽你才對!”


    “也是!我是您的孫子,被生出來就是讓您抽著玩兒的,隻要您高興,怎麽著都行。不過,孫子現在已經給人當了父親,徒弟也收了倆,您是不是多少給我留點兒麵子,等沒人的時候再抽啊?”


    這話出來,周圍所有的人都忍俊不禁,奶奶笑著笑著卻又哭了,緊緊抱著他說:“是我的乖孫!我乖孫終於回來了!”


    這時,有人總算把輪椅推了過來,楚幼凰便抹抹眼角,開口道:“媽,外麵冷,小明身上還有傷,咱們有話回屋再說吧!”


    “傷?”奶奶一驚,再仔細看看蕭晉蒼白的臉色,頓時就怒了,“誰?是哪個天殺的傷我乖孫?”


    越傳統的人越講規矩,更不用說奶奶出身封建家族了,所以別看她一輩子相夫教子,和藹慈祥,在蕭家下人和外人的眼中,卻是這家裏最嚴厲最有地位的那個。老佛爺一聲怒吼,周圍一眾傭人瞬間就都變成了鵪鶉,荊南風更是嚇的心髒一陣哆嗦,左右看看,一個人都不認識,無助頓時湧上心頭,用了極大的毅力才沒有轉身逃跑。


    “您先消消氣,”蕭晉笑嗬嗬的幫奶奶捋胸口,“孫兒有多大能耐,您還不清楚麽?除了我自己之外,誰能傷到我?至於具體因為啥,回頭我再跟您解釋,咱先進屋,爺爺和父親估計快等急了,待會兒他們要是發火,還得靠您護著孫兒呢!”


    “他們敢!”奶奶瞪起眼,“我的孫子被迫在外麵顛沛流離一年多,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誰敢給你臉色看,奶奶就跟他拚命!”


    蕭晉樂得見牙不見眼:“得嘞!有您這句話在,就是刀山火海孫兒也不怵,咱們走,倒要看看那爺兒倆能把我怎麽樣!”


    “臭小子又開始胡說八道,”奶奶哭笑不得的抽了他後腦勺一下,“那是你的爺爺和你老子,我看你就是欠打!”


    蕭晉嘿嘿賤笑,在梅姨的攙扶下坐進輪椅,趁機還在人家臉上親了一口。“梅姨,半年不見,您好像又年輕了好多啊!剛才離得遠都沒敢認,還以為是我媽偷偷給我找的新媳婦兒呢!”


    梅姨聽得一陣苦笑搖頭,楚幼凰倒是又抽了他一巴掌,訓道:“臭小子,剛進家門,這就故態複萌開始沒大沒小了是不是?再胡說八道,待會兒你爺爺和你爹要揍你,看誰還會幫忙!”


    “您真舍得不救兒子?”


    楚幼凰毫不猶豫的點頭:“舍得。”


    “那我就去找外公告狀,讓他老人家好好教育教育自己閨女!”


    “臭小子你信不信老娘現在就揍的你連輪椅都坐不了?”


    蕭晉哈哈大笑,聲音裏充滿了快要溢出來的愉悅。


    老人慈祥,父母健康,愛人知心,孩子懂事,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


    一路去爺爺的書房,許多得到消息的下人們都特意跑來和少爺打招呼,蕭晉離開的這一年多裏,家裏笑聲都少了許多,現在少爺終於回來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隻覺得仿佛天上的霧霾都消散了不少。


    所謂知子莫若母,看著兒子一邊跟家裏人打招呼一邊左顧右盼,楚幼凰就輕輕拍了下他的腦袋:“坐好了,動來動去的像個猴兒一樣!我特意讓人先瞞著你那兩個媳婦兒的,沛芹還有兩個多月就到預產期了,這時候可不能太激動,待會兒完事了你自己過去得好好哄,要是我孫子有什麽差池,老娘揭了你的皮!”


    蕭晉擔心的就是周沛芹跑來迎接他,所以聞言就放下心來,腆著臉拍馬屁:“我媽就是我媽,老蕭家的定海神針,名不虛傳!”


    不多時,他們就進了蕭泰的書房兼藥房小院兒。這裏是蕭家唯一的禁地,所以下人們都在院門口各自散去,隻有梅姨不受限製。當然,攙扶奶奶的沈甜也無所謂,而荊南風根本不知道這一點,沒人趕她,她自然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


    父親蕭永背著手站在書房門口的台階上,等蕭晉被推到近前了才皺著眉頭訓斥道:“怎麽這麽慢,不知道爺爺在等著你嗎?”


    蕭晉咧開嘴笑:“爸,我挺想您的。”


    蕭永臉皮抖動了兩下,似乎在努力保持方正威嚴的模樣,但最終卻是轉身進屋:“別廢話了,趕緊進來!”


    “奶奶,媽,你們說我爸這會兒是不是在偷樂?”


    奶奶無語的搖搖頭,掐著他的臉寵溺道:“你呀!都是馬上要當爸爸的人了,怎麽就還是個讓人頭疼的活寶呢?”


    母親在一旁補刀:“他就是習慣性皮癢,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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