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車廂內,四名身穿防化服的軍人分別坐在四個角落,他們懷抱自動槍械,槍口斜斜向下,玻璃麵罩內的八隻眼睛則始終都盯著車廂正中間那個碩大的金屬箱。


    忽然,金屬箱旁邊的地板響起一點哢噠的聲響,但這在車輪與鐵軌接縫不停碰撞所發出的咣當聲中基本等於沒有,自然也就沒人注意到那裏的蓋板已經翹起了些許縫隙,一枚還不如花生米大的內窺鏡鏡頭蛇一般探了出來,左右照看。


    確定了,車廂內有四個人,監控設備在車廂天花板一角,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麽威脅。蕭晉把鏡頭收回一些,隻留一點卡在縫隙處,接著又拿出來個黑漆漆的方盒子貼在車底,然後擰開了上麵的開關。


    下一秒,車廂內的四個人便同時露出了訝異和警惕的神色,隊長馬上開始試圖呼叫聯絡,還有一名隊員敲了兩下頭罩,但很明顯,並沒有什麽用處。於是,隊長大聲命令隊員們全神戒備,同時摘下了掛在廂壁上的有線通話器,向十號車廂的上級匯報情況。


    上級回複說他們的無線電包括監控信號都受到了幹擾,但車頂兩名狙擊手的聯絡並沒有受到影響且外麵一切正常。目前技術人員正在緊急排查原因,命令他們繼續嚴密守備病毒樣本,同時還表示第九和第十二節車廂的支援力量會等在門外,發現任何異常,都要馬上開門。


    通話結束,隊長向隊員們傳達了上級的命令,立刻就有兩人移動到車廂兩端中央的門前,做好了隨時打開密碼鎖的準備。


    見到這一幕,蕭晉露在頭套外麵的眼睛裏便閃過一抹笑意,隨手丟掉內窺鏡,然後從袖筒裏摸出一根比筷子稍細長約三十多公分的金屬管,一端探進蓋板內,嘴巴叼住另外一頭,對準距離較近的兩人分別吹了一下。接著,他便將蓋板托起小心翼翼的移到一旁,靈猴一般無聲的攀進車廂。


    因為車廂中部有半人多高的病毒樣本箱遮擋,車廂前端那兩人什麽都看不到,而後端那倆人雖然看的清清楚楚,卻一動不動,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不解且驚駭的拚命超隊友使眼色。可惜,直到蕭晉用銀針把剩下兩人的氣血也封閉住,他們也沒能隔著防化服麵罩發現隊友有什麽不對。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為保險起見,蕭晉先分別將四個人全都打昏並一一收回四枚銀針,然後就直接蠻力破壞掉了病毒樣本箱上的密碼鎖。


    十號車廂裏的電腦當然立刻響起了危險警報,押運護衛的負責人大驚,在試圖與十一號車廂通話未果之後,當機立斷命令手下強力破門——為了確保外人無法在短時間內接觸到病毒樣本,第十一節車廂的門鎖是隻能從內部打開的,隻是他們怎麽都沒想到,這樣的保險措施卻成了蕭晉最好的掩護——當武裝人員終於打開門衝進車廂時,埃博拉與天花的病毒樣本已經各少了兩劑,而蕭晉則早已逃之夭夭。


    三個多小時後,東方的海天一線已經能夠看到一抹橘黃色的弧線,黑色如暈染一般,正在被淺青色侵蝕,隻剩下西邊一小部分還在頑強的堅持著。


    一艘小型快艇慢慢靠近本州青森縣的一處釣魚碼頭,蕭晉拎著一個小箱子跳上去,剛走了兩步,便看見陸熙柔從碼頭外快速跑了過來。


    他無奈的搖搖頭,放下箱子張開雙臂,將女孩兒牢牢地抱在懷中。


    “我這輩子想讓你乖乖聽話都很難了,對麽?”享受完一個香吻,他笑著問。


    “對!”清晨的寒風讓陸熙柔鼻頭紅紅的,但她大大的雙眼裏卻溢滿了激動和喜悅,“因為你是一個賤人,我越不聽話,你才會越愛我,越離不開我!”


    “你想多了,像我這種碗裏鍋裏都不舍得放過的混蛋,喜歡了就肯定不會撒手的。”點點她的鼻尖,蕭晉才重新拎起箱子,攬著她向碼頭外停著的轎車走去。


    竹下千代子就等在車旁,見他過來便鞠躬施禮,神情崇拜地說:“先生,歡迎回來!”


    “嗯。”蕭晉點了點頭,問:“魔術師那邊什麽情況?”


    千代子回答:“她已經到達了和您約定的地點,而且可以確定是獨自前往,至少我們的人沒有在那附近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蕭晉眼中掠過一抹傷感,彎腰坐進車裏,沉聲命令:“那就不要廢話了,按計劃行事。”


    “是,先生!”竹下千代子又鞠了一躬,目送蕭晉的座車離去。


    “死變態,你知道童魚越是表現的光明磊落,就代表越是在諷刺和踐踏你的感情吧?!”路上,陸熙柔斜眼瞅著情緒變低的蕭晉,不放心的問。


    “放心,我明白。我隻是不喜歡自己將要做的事情。”蕭晉強笑了下,然後轉臉望向車窗外,微微歎息說,“一直以來,我都在奉行一套專屬於自己道德標準的自由主義,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和評判,始終我行我素,也堅信自己做到了初心不改,勉強稱得上是個好人。然而,當我前天毫不猶豫就接受了你的計劃時,才突然發現自己終究還是變了,且變得越來越符合他們對我的期待。


    這種感覺很不爽,就像你信心滿滿的試圖去改變這個世界,到頭來卻隻是自己慢慢適應了世界,無力又挫敗。”


    陸熙柔沉默片刻,搖頭說:“不,你錯了,因為你想要改變的從來都不是世界,而是人,是心!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哪怕馬戲團或者魔術師最終得償所願,幸存發展下來的人類依然還會是如今這副模樣。我們的劣根性是打娘胎裏就帶著的,貪婪和冷血本就是我們的原罪,改不掉也逃不脫,除非天上真的有神,抹殺滅絕生靈之後重新創造,否則,你所能做的隻有遵循大自然定下的森林法則,優勝劣汰,弱肉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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