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他的心裏如同著火一般,一邊催促司機快點開車,一邊不停的看表,幸好此刻並非晚高峰,否則真能把他急出病來。


    急三火四的回了家,也顧不上跟父母打招呼,將鐵皮箱子安頓好,趕緊到後麵又是洗臉又刮胡子,然後從櫃子裏翻出一件新的白大褂,穿戴整齊之後,照著鏡子再將頭發梳理了一番,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老爹老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愣愣的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最後還是謝寶山耐不住性子說道:“又梳頭又洗臉的,折騰啥呀?你林叔都在這兒等你半天了,倒是說說你這趟的情況啊。”


    謝東這才注意到林浩川也在,於是簡單聊了幾句,然後拿起掃帚便開始掃地,一邊忙一邊道:“等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再詳細說,一會有個大人物要來看病,我得準備一下。”


    大人物?你能認識狗屁大人物!老爹有些不屑一顧的道。老太太一聽卻慌了神兒,生怕耽誤了兒子的前程,連忙也拿起拖布跟著一塊幹了起來。


    正亂作一團,忽見兩台黑色轎車依次停在門前,車門一開,一幫人攙著關老爺子下了車,其中一位從後備箱裏取出輪椅,打開之後忙不迭地推了過去,不料老爺子卻擺了擺手,執意不肯坐,眾人無奈,隻好簇擁著他緩緩朝診所走來。


    謝東一見,連忙放下手中的掃帚,說了一聲“人來了。”便急匆匆的迎了出去。還沒等走到麵前,關老爺子突然甩開攙扶者的手,微笑著自己走了一步,嚇得謝東連忙搶上前去,扶住了老人家的胳膊,微笑著說道:“老爺子,您還是慢點吧。”


    關老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回身對隨行的一人道:“這就是小謝大夫,別看年紀不大,但本事可不小哩,你可千萬別小瞧喲。”


    哢嚓……哢嚓……


    老爺子的話音剛落,那人已經按動了相機快門。


    謝東哪裏見過如此陣勢,隻感覺臉上的肌肉都有點僵硬,一時愣在了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林浩川在身後捅了他一下,在耳邊輕聲說道:“趕緊進屋啊,別傻站著。”


    他這才明白過來,趕緊扶著關老爺子進了診所,還沒等坐穩,卻聽一個悅耳的聲音道:“謝醫生你好。”


    抬頭一看,正是上次治病時候遇到的那個趾高氣揚的女記者,高挑的身材再配上高跟鞋,足足比謝東高出半頭,一身黑色的衣褲讓她看起來有些冷峻和孤傲。


    “上次時間比較倉促,也沒來得及自我介紹。”說著,她款款地伸出一隻手,似笑非笑地道:“我叫丁苗苗,是晚報法製專版的首席記者。”


    說心裏話,謝東不喜歡這個女人,甚至有點厭惡。她既沒有林靜那份清純和淡雅,也不像魏霞那般嫵媚和風情,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架勢,而且,從上次她要檢查自己手的情況看,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江湖騙子。


    但目前這個場麵,顯然不適合說什麽,於是他隻好伸出手,禮節性地握了下,剛要轉身離開,卻聽丁苗苗又道:“原來謝醫生是雄州醫院的,這可讓我沒想到啊”


    這句話聲音很高,而且語氣中明顯帶有一種譏諷和調侃的成分,在場的很多人都聽出了這句話的弦外之意,目光頓時齊刷刷地投向謝東,等著他的回答。


    謝東有點惱火。


    雄州醫院怎麽了?就算名聲差點,畢竟也是國家衛生部門認證的正規民營醫院呀!再說了,要是按王遠所說,醫院的核心技術就是在師傅的幾個方子上發展而來,要從這個角度上講,王遠和他的雄州醫院,沒準也是常懷之的傳人。你瞧不起我這個半吊子大夫也就罷了,但是老祖宗傳承千年的醫術是貨真價實的,就連衛生局常局長都說奇穴治療理論是祖國傳統文化中的瑰寶,你一個不懂中醫的女記者,憑啥總拿出一副質疑嘲笑的態度說三道四呢!再說了,我為關老爺子治病跟你有狗屁關係,你要真是那麽懷疑的話,直接去問老爺子不就完了嗎!


    當然,這些話其實都是他的心理活動,是筆者代他說出來的,實際情況則是這樣的,謝東聽罷,隻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他的性格本就有些懦弱,否則也不能從小到大被秦楓欺負,而且,莫名其妙的牢獄之災和出來之後經曆的這些事,讓他變得更加謹慎,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什麽人,再引出其它麻煩。所以,此時此刻,沉默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小謝啊,我看還是應該進到公立醫院去,這樣可以為更多的人民群眾服務嘛。”


    顯然,關老爺子並不知道雄州醫院的那些典故,不過,他插的這一句話,倒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尷尬的局麵,謝東聽罷,連連點頭道:“您說得是,您說得是。”然後走過去搭住老人的手腕,裝模作樣的診起脈來。


    是騾子是馬,最後還得拉出來溜溜,我也沒功夫跟你廢話,還是讓鬼王神醫常懷之的醫術讓你們閉嘴吧!他默默地想道。


    有了丹陽之火,謝東對療效有十足的信心,於是趁著號脈的功夫,在心裏默默盤算好了治療方案,診罷脈象,這才起身從櫃子裏將自己的針包取了出來。


    這套針是師傅留下的,在謝東的記憶裏,除了喝多了酒拿出來顯擺一番,從來沒見師傅用過。按他說法,這套針的曆史足夠進博物館了。


    打開鹿皮針包,九根金光閃閃的針一亮相,頓時引起眾人的一陣驚呼,就連丁苗苗也略顯吃驚,拿出一個手機對準了九根金針,屏氣凝神的拍了起來。


    “小謝啊,你這套針不簡單呀,比我家裏那套還要精美,能給我介紹一下嗎?”關老爺子顯然也對這套精美絕倫、金光閃閃的針所吸引,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一邊問道。


    這套針到底有什麽來頭,其實他也不清楚,但是跟著師傅跑江湖久了,信口開河的本事倒是登峰造極、爐火純青,於是略加思索,微笑著道:“這套針和現在中醫大夫用的有一定區別,在中醫上叫做老九針,是我師傅傳下來的一套古針,據他老人家說,應該是宋元時代的吧。”


    其實,這純屬他順嘴胡說的,反正也沒法考證,就是說成漢唐的,誰又能奈何?


    “宋元時代的?那豈不是文物了嗎?”關老爺子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針,拿在手裏仔細的端詳起著道:“這一定是專門為帝王將相治病用的,普通老百姓絕對用不起。”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幾百年來,用這套針都是曆代名醫,不知道治愈過多少疑難雜症,拯救過多少垂危的病人,這些名醫身上所攜帶的信息都會留在這套古針上,所以,它本身就具備了強大的氣場,對治療有著無法預見的效果。”


    這套說辭雖然是他臨場發揮,但類似的話其實他已經說過了無數遍了,早就爛熟於胸,所以盡管沒什麽準備,但仍舊是信誓旦旦、張口就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謂信息、氣場之類都是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但在實際操作中,對很多患者會起到一定心理暗示作用,關鍵是運用的時機和分寸的把握,當然,他絕對是這方麵的高手。


    通過上兩次的治療,關老爺子對謝東已經深信不疑,此時再這麽一說,金針的作用立刻就被放大了,還沒開始治,療效就已經出來了幾分。


    篤信中醫和氣功的中國人不在少數,現場很多人都聽得不住點頭,當然也有人不以為然,丁苗苗便是其中之一,她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機近距離多角度地拍攝著,嘴角不時還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那今天你就用這套古針吧,我親身體驗一下,看看先輩名醫會給我帶來什麽樣的信息。”老爺子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躍躍欲試地道。


    謝東則不慌不忙,心裏早就打定了主意。


    類風濕這種病,在全世界都屬於頑疾,靠針灸徹底治愈幾乎是不可能的,通過刺激腿上的奇穴經,激活經絡,促進氣血流通,確能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但人的衰老和關節的損傷都是不可逆的,想要完全恢複隻是個美麗的幻想罷了。雖然是個江湖醫生,但這些道理他門清的,隻不過,根據個人的耐受力和體質不同,在局部采用比較強烈的刺激,在短時間內,確實可以取得非常好的療效。所謂亂世用重典、頑疾須猛藥就是這個道理。


    從上兩次的情況看,這位上過戰場的老人有著超強的毅力,與想重新站起來的願望相比,疼痛和不適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老爺子,這次治療可能會點不適,要是您感覺不舒服,一定要馬上告訴我。”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


    “放心吧,子彈在我身上穿了兩個窟窿,我都照樣衝鋒,現在就紮那麽幾針,有什麽挺不住的。”關老爺子說完,甩開攙扶人的手,慢慢走到診療床邊,然後對眾人道:“你們要如實記錄整個過程,如果確有療效,要及時宣傳出去,讓更多跟我有一樣痛苦的人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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