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維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喧鬧的都市街景,忽然有一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十餘年的打拚,讓他從一個藥材批發市場的小商販,變成了坐擁數十億資產的醫藥大鱷。而現在他正站在自己親手創建的商業帝國最頂端,俯視著這個繁忙都市的芸芸眾生,每當此刻,胸中不免豪情萬丈,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氣概油然而生。


    “都安排妥當了嗎?”他緩緩問道,然後吸了一口雪茄,看著乳白色的煙霧在眼前升騰變化。


    在他身後垂手而立的丁老四趕緊往前走了一步,低聲答道:“放心吧,董事長,一切都安排妥了。”


    張力維轉過身,走到沙發緩緩前坐下,然後示意丁老四也坐在對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歎了一口氣,有些傷感的問道:“老四啊,咱倆認識多久了?”


    丁老四默默的想了下,低著頭答道:“快二十年了吧,要不是認識了你,沒準我現在還在山溝裏收藥材呢。”


    張力維拿出一根雪茄遞了過去,見丁四也點上了,這才笑著說道:“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那是收藥材嗎?完全就是搶嘛!當年在這一行裏,誰不知道你小子就是個活土匪啊。”


    丁老四摸著錚亮的大腦袋,咧著嘴嘿嘿的笑了幾聲,然後感慨的道:“張哥,其實,我挺懷念從前的日子,別看現在穿得跟英國貴族似的,出門有豪車,進門有娘們,可我就是感覺當年過得舒坦,沒錢就出去掙,掙來就玩命花,一天把一年的錢都輸個精光,然後再接著幹,那日子就是一個字,爽快!”


    “你這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啊,快五十歲的人了,還不識數!爽快那是一個字嗎?”張力維笑著瞪了丁老四一眼道。


    當年,丁老四不過是一個藥材收購商,足跡遍布東北三省和內蒙古,長白山、大小興安嶺裏的藥販子幾乎都知道這個二十多歲的愣頭青,凡是他訂下的藥材,如果有人敢撬行的話,絕對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放出血來,灌上血腸再給賣出去。


    後來,他認識了張力維,誰也不知道張力維到底用了什麽手段,總之,丁老四從此就不收藥材了,跟著張力維到了省城,並且一跟就是二十年。


    可以說,丁老四是維康集團發展的見證人之一,也是張力維大肆兼並和擴張的得力幹將。在這個過程中,他衝鋒陷陣、屢建奇功,甚至可以這樣說,要是沒有丁老四這樣一個關鍵時刻敢玩命的狠角色,張力維最初的資本積累階段不會那麽順利。當然,他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渾身的傷疤和幾乎滿口的假牙,都印證了當年經曆了多少慘烈的廝殺。


    當然,這些年,隨著維康集團的日趨壯大,企業也漸漸走上了正軌,很多事情已經不需要用那麽血腥的辦法去處理了,尤其是張力維當上政協委員之後,所作所為更加收斂和謹慎,對丁老四的約束也越來越嚴格,現在的這位丁四爺,每天除了吃喝玩樂,早就無事可做了。


    張力維起了身,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然後舉起杯來,略有些動情的說道:“老四,我敬你一杯,這些年辛苦你了,本來合計咱們弟兄能一起終老,沒想到快五十了,又給你找了這麽個玩命的差事,啥也不說了,全在這杯酒裏,來,咱哥倆幹了吧。”


    丁老四卻不以為然的笑了下道:“張哥,我這條命都是你給撿回來的,要不是你,二十年前,我就在大興安嶺的山溝裏被砍死了,再說,這也算不上什麽玩命的差事,最多就是一走了之唄,反正省城我也不想呆了,最近這段日子,我他媽的總是心驚肉跳的,就感覺有人暗中盯著我,可又找不出是誰來,這下挺好的,也省得鬧心了。”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忽的一聲站了起來。


    “張哥,我沒兒沒女,無牽無掛,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老媽,我走之後,這一切就都勞煩你了。”他雙手一抱拳道。


    張力維也站了起來,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的搖晃了幾下,嘴角抽動了幾下,卻沒說出話來,半晌,才克製住了激動的情緒,平靜的說道:“放心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你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今天晚上就走,動車票都買好了,明天淩晨能到高陽。”丁老四滿不在乎的道。


    “好吧,記住,辦完事之後,一定要按照約定好的路線撤離,出國之後,隻要你不賭不嫖,那些錢足夠你下半輩子用了。”


    聞聽此言,丁老四忽然裂開大嘴笑了起來。


    “不賭不嫖,那還是我嘛。”他道:“放心吧,張哥,我就是個刀頭舔血的命,走到哪裏都他媽的一個鳥樣。”說完,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去。


    看著丁老四的背影,張力維的臉上似乎掠過一絲悲愴,他默默的站了很久,然後又將兩個酒杯斟滿,拿起自己的一杯,先是微微晃動了下,看著琥珀色的酒在杯中蕩漾,直到液麵完全平靜下來,才輕輕撞了下剛剛丁老四的酒杯,一口將酒喝了下去。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他走過去看了一眼,是秦楓的來電。這位秦二少爺剛剛用一場席卷全市的大檢查,在他麵前狠狠刷了一回存在感,令他頗感意外的同時,真有點刮目相看了。


    在他的印象中,秦楓隻不過是個浪蕩公子,除了在女人身上有些本事之外,並沒什麽特長,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黃嶺縣呆了半年多,回來之後居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幹淨利索的與紅顏知己一刀兩斷,還不聲不響的給他來了個下馬威,幸虧他果斷出手,化解了矛盾,否則,要是任憑這位二公子鬧下去,鬼才知道還能搞出啥花樣來。


    這件事讓他有些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輩有能人出啊,真如毛主席他老人家所說,這個世界是屬於年輕人的,如今的年輕人發起狠來,簡直到了不講任何道理地步,前腳剛把一百多萬的豪車開走,轉身就在你心窩裏捅上一刀,並且理直氣壯、義正言辭,可真應了那句話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他盯著電話,故意沒有馬上接,而是讓電話響了幾聲,這才接了起來。


    “秦局,有什麽吩咐啊。”他笑著說道。


    “算了吧張總,我哪敢吩咐你啊。”電話那一端傳來秦楓輕鬆的聲音:“是這樣,那房子的鑰匙在我這兒,改天我給你送過去。”


    這分明是一句扯淡的話,要送就送,何必打電話呢?他一邊揣摩著秦楓的意思,一邊笑著說道:“那著什麽急,就先放你那吧,房子反正也是閑著,萬一以後老弟還有用處呢?省得來回折騰了。”


    秦楓似乎有點尷尬,幹笑了兩聲,然後說道:“這個......暫時是肯定用不上了,吳桐搬到報社的集體宿舍住了。”


    “女人嘛,就是耍個小性子,沒準過幾天就好了,到時候要是又回來了咋辦?”他故意抓住這個話題不放,繼續問道:“對了,你和她到底怎麽了啊?因為啥事鬧這麽大別扭呢?需不需要老哥哥從中斡旋一下呀?”


    秦楓顯然不願意就這個話題說下去,於是假裝咳嗽了幾聲,然後含含糊糊的應付了幾句,趕緊將扯到了正題上。


    “張哥,剛剛青林和我說,那個小玉,就是謝東新收的那個女徒弟,今天突然提出來,非要跟著一起去高陽,這件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張力維若無其事的道:“一個小丫頭,也許是出於好奇吧,應該沒什麽,去就去唄。”


    電話那一段沒了聲音,秦楓顯然在思考著什麽,半晌才喃喃的說道:“可是,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勁,這個小玉,如今是常曉梅的幹女兒,我聽說,常曉梅前段時間還組織人寫過一封聯名信,邀請那個高教授為謝東出頭。現在又把幹閨女硬塞進來,不會是打什麽主意吧。”


    “她愛打什麽主意就打什麽主意吧,難道咱倆兩個人,還玩不過她一個嗎?”張力維還是輕鬆的說道:“老弟,你什麽心也不用操,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到時候,直接把青林往前台一推,事情成了,屬於你領導有方,萬一有啥變故的話,那就由這小子頂著唄。”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半天,秦楓才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還是覺得這個小玉身上有點問題,隻是最近讓吳桐這點事給我鬧的,也沒時間認真梳理了,我勸你還是多加小心吧。”


    “好的,我會注意的。”張力維道。


    掛斷了電話,他的嘴角掠過一絲冷笑,將已經熄滅的雪茄拿起來,重新點燃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轉身又來的窗前,放眼望去,隻見長空如洗、殘陽似血。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負責接待的女秘書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董事長,您等的人來了。”


    他沒用回頭,隻是掐滅了雪茄,然後對秘書說道:“你出去把門關好,沒用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許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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