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明很快也過來了,陳曦詢問了下,人員設備全都轉移到了坡上,無一損失,心裏這才安穩了些。


    緊張勁一過,身上便開始發冷,三個人都渾身濕透,尤其是王洪明和小周,由於沒吃晚飯,此刻連冷再餓,渾身都抖成一團,牙齒格格直響。陳曦隻好發動了汽車,打開暖風,過了好一陣,三個人這才漸漸暖和了過來。


    雨就這麽一直下著,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漸漸停了,眾人下了車,站在坡上往下一看,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麵一片**,而且還不斷有渾濁的泥水從山上注入,昨天傍晚王洪明停車的地方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從水淹到樹木的位置上判斷,那地方的水深至少在兩米左右。


    “我的天啊......陳哥,昨天晚上多虧聽你的話了,否則,能不能活命都兩說啊!”王洪明心有餘悸的道。


    小周則往救人的方向望去,那兩台車根本看不到了,陳曦說得不假,如果昨天晚上不拚死相救,這五個大人連同孩子,估計想活命很難。


    “幾個大哥!”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幾個人回頭一瞧,原來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身材高挑,身後還跟著五十歲上下的男人,懷裏抱著昨天的那個孩子,看年貌像是父女。


    二人的衣服也都濕透了,半幹不幹的貼在身上,頭發亂蓬蓬的,臉上都是驚魂未定的表情。


    “請問您貴姓啊,是什麽單位的?”女人說得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咬字發音都很清晰。


    “你問這幹嘛?”陳曦笑著道。


    小周則搶過話茬,嬉皮笑臉的說道:“我們是華陽集團的,這位是我們公司駐安川辦事處的陳曦陳主任,我姓周,你就喊我周副主任吧。”


    女人聽罷,趕緊和小周握了下手,然後走到陳曦麵前,深深鞠了個躬。


    “謝謝陳主任的救命之恩,我們母子和我父親,這輩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女子說完,眼圈一紅,聲音也有點哽咽了。


    陳曦則連連擺手道:“別這麽說啊,什麽大恩大德,沒你說得那麽嚴重,換誰也不能見死不救嘛,再說,你要真想感謝,其實得感謝它。”說著,他指了指那輛呲牙咧嘴的吉普車。


    “沒這個鐵疙瘩,咱們誰也白扯啊。”他笑著道。


    女人淺淺的笑了下,露出一行潔白整齊的牙齒:“您別謙虛了,車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沒有您見義勇為,這個鐵疙瘩能起什麽作用,這樣吧,方便給我留下個聯係方式嗎?等水退了,我一定登門拜謝。”


    “不必了吧。”他撓了下腦袋道:“再說,水退了,我們就回平陽了,算了,舉手之勞,你不必掛在心上的。”


    小周一聽,卻湊過來道:“要不,留我的聯係方式吧,反正找到我,就等於找到他了。”


    女人微微一笑,取來紙筆,記下了小周的聯係方式,隨後又東拉西扯的聊了起來,陳曦則沒什麽興趣,隨口搭音地說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先是檢查了一圈車輛設備,然後又回到吉普車旁,雙手抱在胸前,愁眉苦臉的不住歎氣。


    整整一上午,水勢絲毫沒有消退的跡象,快到中午的時候,一輛由武警戰士駕駛的快艇到了,發現半山坡上還有避險的群眾,便趕緊用電台聯係了救援,不大一會,又有好幾台衝鋒舟趕了過來。


    大家一見,頓時歡聲雷動,陳曦安排昨天晚上救的那些人和外雇人員先走,自己和小周以及王洪明三個人,一直到所有人員都撤離之後,這才最後一批登上了救援船。


    上了船之後,與救援的武警戰士一聊才知道,昨天這場暴雨,屬百年一遇的特大災害,不僅造成了一定數量的人員傷亡,財產損失更是難以估量。


    別的不說,安川市通訊全部中斷,與外界隔絕,昨天晚上幾乎成了暴風雨中的一座孤島。城區則大麵積停水停電,現在還沒有全部恢複。


    媽的,百年一遇,居然能讓我趕上,這運氣到底算是好,還是不好啊!他默默的想道。


    衝鋒舟將他們送到了安全地帶便離開了。三個人下了船,放眼望去,城區一片狼藉,一樓的商戶幾乎都進了水,各家各戶正在忙著清理,所幸的是,城市的交通基本恢複,出租車和公交車已經開始運營,幾個人在路邊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攔了輛空駛的出租車,司機一聽要去正黃旗村,則要了個200塊錢的天價。值此非常時期,也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陳曦隻好點頭答應了。


    回到了正黃旗一看,卻驚訝萬分,村子裏一切正常,隻有輕微的過水痕跡,顯然並沒有受什麽影響。


    那輛帕薩特還穩穩當當的停在那裏,除了車身上有些落葉之外,竟然完好如初。


    幾個人在門口遇到了韓主任,一聊此事,韓主任咧著大嘴笑了:“俺們這村子,絕對是風水寶地,要不然的話,當年皇帝的親戚能在這兒落戶嗎?這麽跟你說吧,周邊幾個村子都遭了災,房倒屋塌不說,還有人員傷亡,唯獨我們正黃旗,洪水繞著村子走,啥事沒有啊。”


    三人不免嘖嘖稱奇,陳曦也顧不上跟韓主任閑扯,簡單說了幾句,便開車直奔天宇公司,還沒等到樓前,遠遠就看見謝天宇光著膀子,腆著大肚子,站在路邊指手畫腳的,走近了才發現,原來他的一樓也進水了,正在指揮員工清理。


    見他開車來了,謝天宇眯縫著眼睛問道:“咋樣,昨天晚上是不是累壞了,外麵電閃雷鳴,屋裏爬山涉水,多他媽的有意境?”


    他苦笑著道:“三大爺,你咋啥時候都忘不了這點事呢?”


    謝天宇哈哈一笑:“那當然了,咱們老爺們拚死累活的掙錢幹嘛啊?不就為了睡女人嗎?在我心目中,這件事就是最重要的。”


    他沒心思說這些扯淡的話,將謝天宇拽到一邊兒,苦著臉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不料謝天宇聽罷,卻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行!大侄子,我就說看好你嘛,衝你這所作所為,日後必成就一番大事業啊!”


    “我操,成就狗屁大事業,我現在根本不合計那些事,把吳總的車撞成那樣,咋跟人家交代啊......我都鬧心了一宿了,這事辦得實在太差勁了。”


    “鬧了半天,你急三火四跑來找我,就是為了這點破逼事兒?”謝天宇笑著問道。


    陳曦被鬧了一愣:“這事還小啊?人家借我的時候,是啥毛病沒有的一台車,現在呲牙咧嘴的,怎麽還啊?就算我掏錢給修,也說不過去啊!”


    “修什麽修,讓老吳自己修唄,他那個破車能值幾個錢,話說回來了,是車值錢,還是哥們感情值錢啊?”謝天宇說得理直氣壯。


    陳曦反倒沒話了,愣愣的看著這位三大爺,心中暗想,難道天下真有這樣的朋友?視金錢如糞土,心裏隻有兄弟的情義,還是貧窮限製了我的想象力,一台車對人家來說,根本也算不上什麽?


    見他不吭聲,謝天宇拿出手機試著撥打了下電話,然後搖搖頭道:“不行,手機還是沒有恢複,看來通訊一時半會還是不靈。”說完,將二肥喊了過來布置一番,然後笑著說道:“走吧,咱倆這就去老吳那裏,把情況跟他說一下,看看他怎麽說。”


    俗話說,醜媳婦早晚見公婆,這件事捂著蓋著當然不成,必須盡快跟吳曉寧說清楚,這也是為人處事最起碼的禮貌和規矩。陳曦歎了一口氣,硬著頭皮上了車,拉著謝天宇往凱文酒店的方向而去。


    到了酒店一看,門前堆著一米多高的沙袋,估計昨天晚上也是整整忙了一宿,停車場上一片狼藉,車子東一台西一台,應該是被水衝得漂起來所致。


    由於通訊沒有恢複,暫時也無法聯係保險公司報案,所以車主們隻能自己先清理積水,一個個愁眉苦臉、抱怨連連。


    兩個人剛一邁進酒店的大堂,吳曉寧便迎了上來。


    “三叔,師弟,你們倆咋在一起呢?”他問。


    謝天宇哈哈一笑,拉著陳曦的手道:“快,跟你師兄說一說吧,看看這事咋辦?”


    陳曦感覺臉上一個勁發燒,低著頭,吭哧了半天,才把昨天的情況大致說了下,說完之後,滿心愧疚地說道:“師兄,初次見麵,就損壞了你的財物,實在是抱歉,你看這樣行嗎?那車你就別要了,我再賠你一台新的。”


    他並不是客氣,其實,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自己手裏還有幾萬塊錢的積蓄,這些錢當然不夠,他又不好意思四下去借,索性決定將房子處理掉,那處房子雖然隻有60多平米,但按照現在的房價,至少也可以賣到70萬上下,還了銀行的房貸,手裏也能剩下個二十五六萬,這樣算下來,怎麽也夠買台新車了。


    並非是瘦驢拉硬屎,死要麵子活受罪,而是在陳曦心中,這事辦得確實過分,所以,寧可掏錢賠輛新車,也不願意讓吳曉寧背後戳自己的脊梁骨,或者讓謝天宇從中為難。


    不料吳曉寧聽罷,看了眼謝天宇,又瞧了瞧他,忽然哈哈的笑了起來。


    “兄弟啊,你這不是埋汰我嗎?咋的,咱們師兄師弟叫著,還不值輛破車?多大點事啊,再說,你之所以把車整成那樣,也是為了救人啊,又不是故意的,我佩服還來不及呢,咋能讓你賠車呢。”說完,轉向謝天宇道:“三叔,修車這事,就全交給你了啊,至於費用嘛,就頂賬吧,反正肉爛在鍋裏,咱爺倆誰也不吃虧。”


    謝天宇則大手一拍道:“妥了!就這麽定了。”


    “那就別走了,昨天晚上忙活一宿了,咱也爺幾個好好喝點?”吳曉寧笑道。


    “必須的啊。”謝天宇道。


    陳曦被眼前的一切給鬧愣了,不由得對謝天宇和吳曉寧刮目相看。


    三個人上了樓,服務員打開了一間包房,謝天宇則道:“把二丫喊來一起吃吧,也省得她惦記。”


    吳曉寧一拍腦門:“瞧我忙的,把弟妹都給忘記了。”說完,趕緊讓人去喊,陳曦本來想阻攔,卻已經來不及了。


    不大一會,包房的門開了,韓莉怯生生的走了進來,一見陳曦在,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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