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句話,他的腦袋頓時就大了,也顧不上和韓莉再說什麽,隻是微微點了下頭,開門上車,一陣風似的開了出去。


    急三火四的趕到施工現場,還沒等下車,一個工人便急匆匆的迎了上來,他一問才知道,原來施工隊長和王洪明已經帶著小周二人去醫院了。


    “情況怎麽樣,傷得很嚴重嗎?”他問。


    那工人道:“我當時沒在場,具體情況不知道,反正兩個人都打得跟血葫蘆似的,看著挺嚇人。”


    他本來就著急,聽工人這麽一說,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事情是明擺著,真要是出了點意外,那就意味著這件事必須被重頭到尾的翻出來,自己丟人現眼也就罷了,可對顧曉妍來說,無異於二次傷害。一旦要是出現那樣的局麵,恐怕這段感情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於是連忙給王洪明打了個電話,問明了去哪個醫院,連忙駕車趕了過去。


    到了醫院,王洪明見他來了,趕緊迎了過來。


    “人呢?”他問。王洪明答道:“周哥在裏麵縫合呢。”他聽罷連連跺腳,急頭白臉的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就這麽大會工夫,咋打成這樣呢?”


    王洪明聽罷,連忙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原來,他早上走了之後,三個人也沒心思吃早餐,各自上樓簡單收拾了下,小周便開車拉著王洪明去施工現場了。


    由於這兩天沒有新設備和物資到貨,所以,按常理,小周也應該把姚遠一起帶上的,統計員在現場複核物資材料的使用和消耗情況,以便每天編製日報。可小周走得時候故意沒吭聲,一個多小時之後,姚遠頂著大太陽,自己蹬自行車來了。


    到了施工現場,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兩個人,又因為物資消耗的數目差異吵了起來,其實,這種爭吵在工作中經常發生,統計員和現場調度之間因為數據鬧點矛盾,本就司空見慣,大家也沒怎麽當回事,簡單勸了幾句也就各忙各的去了,可誰也沒想到,就一回頭的工夫,兩個人便打了起來,至於到底是誰先動得手,則根本沒人看清楚。


    “周哥的腦袋上被打了個大口子,血流了不少,整個上半身的衣服全是,姚遠的鼻骨好像是骨折了,鼻子看著是歪的,還有一隻手也腫得挺厲害,具體是不是骨折還不清楚,施工隊長帶著他去二樓拍片了。”王洪明苦笑著說道。


    聽完講述,他愣愣地站在那裏,好半天也沒吭聲。氣的咬牙切齒,連著罵了好幾句該死,也不知道是在罵這兩個不省心的家夥,還是在罵自己。


    處置室的門開了,護士扶著小周走了出來,王洪明見狀,趕緊走過去,扶著小周的胳膊,輕聲問道:“周哥,你沒啥事吧。”


    “沒事,縫了幾針而已。”小周滿不在乎地說道,抬頭一見他也在,連忙抱歉地笑了下:“陳哥,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心頭的怒火,走過去問道:“縫了多少針啊?”


    “不多,十三針,其實沒多大個口子,比起你上次小多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小周還沒忘記拍了個馬屁。


    “我要是醫生,就順便把你的嘴也給縫上,省得你一天到晚的瞎逼逼。”他冷冷地道。小周聽罷一愣,似乎還想反駁幾句,可一見他那陰沉的臉色,便把話咽了回去,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不再吭聲了。他也沒再說什麽,和醫生了解了下病情,聽說隻是皮外傷,並沒什麽大礙,這才稍微放了點心。


    不大一會兒,施工隊長帶著姚遠也回來了,姚遠雖然沒怎麽出血,但是看起來情況似乎更嚴重些,不光鼻子有點歪,走路有點不穩,見了他,搖搖晃晃的還沒等說話,嘴一咧,眼淚就下來了。


    “你哭個毛啊!上來就偷襲下黑手,見到陳哥還來個惡人先告狀,操你媽的,我真應該一棒子打死你!”小周恨恨地說道。


    “你閉嘴!”他大吼一聲,然後指著王洪明說道:“先把這個傻逼弄走,別讓他在這裏氣我!”


    王洪明一聽,趕緊過來拽小周,不料這小子還來了驢脾氣,直接將王洪明扒拉到一邊,似乎還要來個二番戰的架勢,被陳曦狠狠瞪了一眼,這才沒敢動,但仍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王洪明好說歹說,才哄著將他弄了出去。


    見小周和王洪明走了,陳曦這才走到姚遠身邊,輕聲問道:“沒事吧?怎麽搞得,還動起手來了呢?”


    姚遠擦了把眼淚,哽咽著說道:“陳哥,對不起,打架是我先動的手,我知道這麽做是給你添亂了,但是,周強太欺負人了,我忍他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不在的那段日子,他見我好欺負,三天兩頭找我別扭,這我都能忍,可今天這事,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小周確實有點愛欺負新同事,這一點陳曦心知肚明,看來兩人積怨已久,今天的事不過是個導火索罷了,這樣想著,走過去輕輕拍了下姚遠的肩膀:“算了,先別說這些,是不是頭有點暈啊,我看還是全麵檢查下吧。”


    一旁的施工隊長見狀,趕緊小聲說道:“拍過片子了,醫生說鼻子沒啥事,但是有點輕微腦震蕩。讓留院觀察一天,如果沒什麽事,回家休息就可以了。”還沒等他說話,姚遠卻連連擺手:“不用留院,還是回去吧,我休息下就行,陳哥,不管怎麽說,打架這事都是不對的,你放心,醫藥費我自己出,不用單位的錢。”


    他苦笑著歎了口氣:“誰出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出事,你剛參加工作,真要有點什麽意外,我怎麽跟公司交代?怎麽跟你父母交代?”說完,從口袋裏拿出2000塊錢交給施工隊長:“你一會找個心細點的人過來,在醫院陪著姚遠,一定要注意觀察,發現有什麽問題,馬上電話聯係我。”


    施工隊長連連應允,姚遠也挺感動,眼淚汪汪的道:“陳哥,那事,真不是......”話還沒等說完,卻被他用眼神製止了,隨即朝施工隊長揮了揮手,待隊長走遠了,這才繼續道:“行了兄弟,早上的事,我也有點欠考慮,不該這麽匆忙和你們說,結果鬧成這樣,以後咱們都不要再提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姚遠聽罷,竟然委屈的哭出了聲。陳曦見了,隻能好言相勸,過了一陣,姚遠止住了哭,擦了把眼淚,哽咽著道:“陳哥,我一直很敬重你的,剛參加工作,就遇到你這樣的好大哥,好領導,怎麽會幹那種缺德事呢?我這個人說話直,心眼慢,不像周強,整天哥長哥短的,鬼知道他心裏咋想的。”


    “行了,到此為止吧,都不要再說了。我當你是好兄弟,同時,希望你們之間也是好兄弟,目前就咱們四個人,如果再這麽鬧下去,工作就沒法子幹了,放心吧,哥心裏有數。”他輕聲安撫道,見姚遠的情緒穩定了,又叮囑了施工隊長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按照他的經驗,越是亂套,越容易出事,所以,必須馬上回到施工現場,讓所有工人別受這件事的影響,還是要全身心地投入到施工中。


    果然不出所料,雖然打架和工人們無關,但人的情緒就是這樣,總是為身邊發生的一些事所左右,別的工作也就罷了,多幹少幹的也看不太出來,可焊工就不成了。


    焊接管道,來不得半點馬虎,手要穩,心要靜,必須全神貫注,稍一分神就可能出現質量問題。下班之前驗收焊口的時候,發現兩條焊道存在裂隙和氣泡,這在之前的焊接工作中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他把兩個隊的焊工召集在一起,狠狠地訓了一頓。焊工都是計件工資,在施工隊裏收入也是最高的,手法好的焊工,最高時候一個月的收入在兩萬元以上,如今出現了問題,當然也得追究。他也沒留麵子,每個人罰款500,修複焊口後停工一天。


    “別人打架,你們心慌什麽,跟你們有狗屁關係?出門在外,老婆孩子等著你們掙錢養家糊口,你們可好,閑心挺大,操心事還他媽的不少!”他沉著臉說道:“從明天開始,再出類似情況,一律照此處罰,你們倆要再焊成這樣,那就趕緊卷鋪蓋卷回家,別在這兒幹了!”


    陳曦在工人中還是有一定威信的,見他發了脾氣,眾人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吱聲,兩個隊長一個勁兒說好話,勸他別生氣,當然,他也見好就收,嚷了一通之後,也就作罷了。


    開車回到了工業園,讓王洪明做飯,他則去了小周的臥室,推開門一瞧,見這小子正躺在床上玩手機呢,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見他來了,小周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笑嘻嘻地說道:“陳哥,辛苦你了啊,我明天就上班,要不然,你這司令員兼政委,又當爹又當媽的,實在太累了。”


    他瞪了小周一眼,拉過把椅子坐在床邊,歪著腦袋冷冷地道:“你還知道我累啊,你要是有那個心,至於把問題處理成這樣嗎?”


    小周則眼睛一翻道:“陳哥,你不知道那小逼崽子多能裝,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要我說,吃裏扒外的,非他莫屬!”


    “行了,這事就算過去了,以後誰也不要再提了,”說完,他瞥了眼小周道:“我看你也沒啥事,遊戲打得還挺熱鬧!”


    “能有啥事,我就是沒你那兩下子,你要是平時教教我,我還能吃這虧?”小周嘟囔道。


    他差點被這小子給氣笑了,白了一眼道:“別給我耍貧嘴,今天這事,我第一個得收拾你。”


    “憑啥啊,是姚遠先動得手!”小周頗有點不服氣地道。


    “就憑我帶了你這麽長時間,就憑我曾經豁出命去救你,就憑我一直拿你當兄弟,咋的,收拾你不行嗎?”他一口氣說道,小周被他的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張了幾下嘴,也沒說出啥來,最後隻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要是在心裏還認我這個大哥,就去給姚遠道個歉,這頁就翻過去了,如果不認的話,那就算了,這個歉,我替你去道。”他平靜地說道。


    “你都這麽說了,我能說啥?”小周噘著嘴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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