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曦這麽說,秋哥似乎放鬆了些,隨即苦笑著道:“兄弟,你看這手銬,是不是能先給我鬆開啊。”


    陳曦一拍腦門兒,笑著道:“這事鬧的,入戲太深了,咋還給銬著啊,趕緊給秋哥鬆開啊。”


    有人過來把手銬打開,秋哥揉著手腕,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今天這事......就算過去了唄?”


    陳曦微微一笑:“咋的,你還有啥未盡事宜嗎?”


    秋哥連連搖頭,吭哧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道:“兄弟,我沒別的請求,隻求你能替我保密,不要把我說的話傳出去,否則,就算老虎和楊老大能放過我,我在社會上也沒法混了。”


    陳曦低著頭想了下,平靜地說道:“我肯定不會說的,這點你放心。”


    秋哥如釋重負,正要鬆一口氣,卻見陳曦指著車裏六七個人道:“但是,他們能不能說,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勸你還是早做打算吧。”


    秋哥頓時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目光呆滯的坐在地板上,好半天,長歎了一聲,苦著臉道:“兄弟,你玩得挺狠啊,長江後浪推前浪,看來,你這後浪是想把我拍死在沙灘上啊,好吧,我今天算是徹底認栽了,從今往後,我滾蛋就是了。”


    “滾不滾,那就是你的事了。”陳曦笑著道:“其實,你這個人就是太貪心,本來是件挺好的事,今天你要是沒那麽多廢話,直接把這些情況都告訴我,沒準現在咱倆正喝酒呢,所以啊,你也別怪我狠,我不狠點,五十萬就沒了,五十萬啊,我不吃不喝也得攢上五年才行啊。”說完,也不再看他,拉開車門,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秋哥低著頭,也不吭聲,默默的下了車。還沒等他站穩,麵包車便轟然啟動,迅速朝前方開去。陳曦回頭望去,隻見秋哥呆呆的站在路邊,耷拉著腦袋,好像一隻無家可歸的野狗。


    “你們幾個演得也太逼真了吧,我都懷疑你們學過表演。”他回頭對車裏的幾個人說道。


    其中一個年輕點的,指著剛剛持槍的中年男人道:“那當然了,亮哥當過十多年輔警呢,絕對是本色出演。”


    叫亮哥的中年漢子則撓著腦袋笑道:“這全是三爺的功勞,他算準秋哥表麵上牛逼哄哄的,其實確是個十足的慫貨,我一開始心裏也沒底兒,萬一這小子要是個滾刀肉,跟咱們死扛到底,這場戲還真不好往下演。”


    眾人聽罷,都哈哈的笑了起來,亮哥卻不無遺憾的說道:“媽的,應該讓這老狗給拿點封口費的,反正他那都是不義之財,不拿白不拿!”


    陳曦卻淡淡一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的黑心錢,好掙不好花!”話音剛落,卻發現麵包車緩緩靠了邊,停在了一輛轎車的後麵,定睛一瞧,正是謝天宇那台奧迪a8。


    隻見奧迪車的車門一開,謝天宇滿臉笑容的下了車,陳曦正打算開門,卻發現他隻是朝麵包車上揮了下手,然後轉身向前走去,再仔細一瞧,原來前麵還停著一台車。


    謝天宇顛顛的跑過去,俯身在車窗上說了幾句話,那台車便迅速啟動,原地掉頭,向他們開來的方向駛去。謝天宇則站在原地,目送那輛轎車開遠了,這才狡黠的一笑,一步三晃的朝麵包車走了過來。


    麵包車裏的眾人見了,趕緊打開了車門,謝天宇走到車門口,笑吟吟的一抱拳道:“諸位辛苦啊,你們這也算做了件大好事啊,李運秋是橫行安川多年的大賊頭,你們今天教訓了他一頓,也算是為民除害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對你們表示衷心的感謝啊!”


    “三爺,你能代表市政府給咱發點獎金不?”其中一個人問道,眾人皆笑,那個亮哥也跟著起哄道:“最好再來個見義勇為好市民獎啥的!”


    謝天宇大嘴一撇道:“獎金肯定有,就是那個什麽獎嘛,我可說了不算,等我明天跟幾個領導開會研究下啊,媽的,他們要是不同意,老子當場就收拾這幫癟犢子。”大家聽罷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行了,也忙活半宿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到公司來領錢!”謝天宇說完,朝陳曦遞了個眼色。陳曦會意,下了麵包車,跟著謝天宇朝奧迪車走去。


    二人上了車,陳曦這才問道:“三大爺,剛才前麵那輛車是誰的呀?”


    謝天宇淡淡一笑:“高老虎的。”


    陳曦不禁微微一愣,扭頭往後麵望去,卻見夜色茫茫,連個人影都沒有,不由得微微皺了下眉頭。


    “看啥啊,現在的事,跟咱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了,出了天大的事,有高老虎頂著唄。”謝天宇滿不在乎的說道。


    “可是......”他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謝天宇打斷了:“大侄子啊,別看李運秋是慫貨,可也是個大賊頭,你對他客氣,他緩過這口氣收拾你的時候,卻絕對不會心慈手軟,別怪我做事不跟你商量,對付這種社會敗類,根本不需要講什麽道義,一個字,往死裏整就是了!”


    “你這是一個字嘛!”陳曦苦笑著道。


    其實,他心裏清楚,謝天宇這招叫一箭雙雕,既算幫他找到了線索,又等於報了當年無端被黑去六萬塊錢的仇,而且,為了避免得罪高老虎這樣的豪強,還把秋哥拉出來做了墊背。


    對於秋哥和高老虎之間到底會發生什麽,他倒並不十分在意,但卻隱隱有點擔心,生怕事情鬧大了,再牽扯到自己。於是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放心吧,我不會坑你的,這叫一勞永逸,永絕後患,否則,你也好,我也罷,誰有時間整天提防那個賊頭的報複啊。”謝天宇說道。


    “我明白,我是怕高老虎他們......”他支吾著,卻沒敢說出口。


    謝天宇卻把大手一揮:“他們之間愛怎麽整就怎麽整,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回家安心睡大覺吧。”說完,便命令司機開車。


    陳曦也知道,事已至此,現在也沒辦法更改了,索性也就隻能認了,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想起還與楊老大有約,可是這個時間,顯然不便登門了,於是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尾號五個七的電話號碼。


    “小陳啊,那邊的事談完了嗎?”電話一接通,楊常勇便問道。


    “哦,已經談完了,楊叔,時間太晚了,我怕影響您休息,要不,我改天在去您家吧。”他客氣的說道。


    楊常勇卻淡淡一笑:“這才幾點啊,你才三十來歲,難道也跟老頭似的,九點一過,就上床睡覺?沒事的,我一直等著你呢,趕緊過來吧。”


    車廂裏很安靜,兩個人的對話清晰的傳了出來,謝天宇見狀,連忙小聲跟司機說了幾句,司機隨即拐了個彎,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見陳曦掛斷了電話,謝天宇這才笑著說道:“大侄子啊,你這絕對是要火的節奏,楊老大半夜都能等著你,這得多大的麵子啊!”


    他無奈的笑了下,並沒說什麽,卻將臉扭向窗外,望著燈火闌珊的夜色出神,謝天宇則還繼續嘟囔道:“你將來要真做了楊老大的姑爺,咱爺倆聯起手來,那每天掙得錢,還不得按斤算啊。”


    陳曦也不想跟他多說什麽,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車子開得很快,十五分鍾之後,就到了楊常勇的獨棟大別墅前。剛一停穩,銅製大門便緩緩打開,上次給楊老大開車的那個司機迎了出來,見陳曦下了車,趕緊幾步走上前來,笑容滿麵的說道:“陳經理,楊總正在樓上等你呢。”


    陳曦微微點了下頭,回頭跟謝天宇打了個招呼,便跟著司機進了別墅的大門。


    剛上到二樓,隻見房門一開,楊常勇穿著一件深紅色的真絲睡衣,笑嗬嗬的走了出來。


    “楊叔,實在不好意思,影響您休息了。”他緊走幾步,抱歉的說道。


    楊常勇卻微微一笑:“沒什麽,要不我睡得也晚,來吧,正好咱爺倆好好聊一聊。”說完,親熱的拉著他的手進了房間。


    這個房間應該是楊常勇的書房,麵積非常大,足有七八十平方米,迎麵是一整麵牆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各種書籍,至少要有幾千本的樣子。在書架前麵,有一張巨大的淡黃色中式條案,造型簡單古樸,卻透著一種難以言表的高貴。


    條案上麵擺放著文房四寶以及一盞非常別致的台燈,而條案後麵則是一把高靠背太師椅,也是淡黃色,顯然與條案是一對兒。


    “這案子是黃花梨的,是一張整板,全中國隻有兩個,另一張在北京故宮,是皇帝當年用的,我這個規格略小,據說是恭親王用的,後來流落到了民間,九十年代末期,我花了一百萬給買了過來。”楊常勇頗為得意的介紹道。


    陳曦本來是想摸一下,可聽完楊老大介紹,趕緊把手收了回來,撓著頭道:“我的天啊,恭親王用過的,那豈不是文物?這可不能隨便碰。”


    楊常勇卻淡淡一笑道:“是文物不假,但是還沒到不能碰的地步,東西再值錢,也隻是個物件,如果隻能看不能摸,那我買回來還有啥用?”


    話是這麽說,可陳曦還是再也不敢伸手去碰,隻是遠遠的看了看,楊常勇見狀,也不再說什麽,而是指著旁邊的一個紅木茶台說道:“來吧,咱倆邊喝邊聊。”


    陳曦撇了眼那紅木茶台,做工也是異常精美,一看就非比尋常,上麵的茶具更是古色古香,年代感十足,於是遲疑著問道:“這些不會也是文物吧?”


    楊常勇則哈哈大笑:“哪有那麽多文物,這都是普通物件,不值幾個錢的,來吧,不要拘束,隨便坐就是了。”


    陳曦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楊常勇拿起茶盞,親自斟了兩杯茶,這才緩緩的問道:“怎麽樣?今天和秋哥談得順利嗎?他這個人,可不怎麽好對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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