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是24小時上班的,除了管教幹警之外,還有負責警戒的武警戰士,所以,食堂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幾乎從早幹到晚,四位廚師根本就忙不過來,所幸的是,這裏常年不缺人手。


    能來幫廚都是一種偏得,自然要規規矩矩,不敢稍有懈怠,除了在後廚幫忙之外,還要負責食堂和辦公樓的衛生,雖說不用在號裏窩著,但實際上也並不輕鬆。


    陳曦是跟著劉大元一起來的,由於沒穿監服,加之所長大人又顯得格外親熱客氣,剛開始,幾個工作人員還認為他是來巡視的領導,自然不敢怠慢。幾個在押人員就更甭說了,畢恭畢敬的垂手而立,隻要開口必先喊報告,搞得他都有點無所適從了。


    當得知他也過來幹活的,所有人都傻眼了,食堂管理員更是驚得張著大嘴,半天沒合上。


    陳曦自小在農村長大,手腳當然很勤快,而且這麽多年獨立生活,也練就了點廚藝,雖然不夠上灶炒菜的水平,但刀工還是拿得出手的。


    他本來就愛開個玩笑,加之心情又不錯,一邊幹活,一邊東拉西扯的瞎白話,沒用半個小時,大家對他這個神秘人物便產生了好感。


    食堂的工作強度非常大,午飯過後,稍事休息,就得準備晚餐,一口氣幹到三點多,所有準備工作這才算告一段落,由於晚餐五點半開始,所以,大家可以休息一個小時左右。


    從所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念叨說沒煙了,劉大元聽了,二話不說,從抽屜裏取出一條“九五至尊”扔了過來,他見了連忙推辭,劉大元則堅決要給,爭執不下之際,卻被吳迪一把搶了去,直接撕開包裝,自己留下五盒,將剩下的扔給了他,而且還笑嘻嘻的告訴他,但拿無妨,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這都是劉大腦袋收刮嫌疑人的不義之財,不抽白不抽。


    話說到找個份上,再客氣就沒勁了,他將剩下的煙揣好,劉大元又取了些茶葉,說是在這裏肯定閑著無聊,可以喝茶擺龍門陣。


    有好煙好茶,人際交往自然便如魚得水,趁著休息的時候,他將五包煙拿出來,給四個師傅一人一包,剩下的又發了一圈。


    九五至尊,零售價比中華煙還要貴一些,一般人還真很少有機會抽,幾個師傅本來對他就高看一眼,如今又見出手如此闊綽,更加心存敬意了。其他幫忙的在押人員自不必說,點頭哈腰的,就差三呼萬歲了。


    抽著百元一包的香煙,品著醇厚的紅茶,天南海北的就聊了起來。看守所裏聊天,話題難免總是離不開各類案件,也不知道是誰抻了個頭,最後竟然扯到了已經被槍斃的於振海身上,這下陳曦可有得吹了!


    於振海在被執行死刑之前,最後的羈押地點就是在省城第二看守所,幾位廚師都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由於此事轟動很大,所以多少也了解些點案情,當得知麵前這位神秘的羈押人員,就是去年力擒悍匪的英雄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短暫的驚訝之後,連忙開始追問細節。


    盡管身陷囹圄,但陳曦的心情卻非常不錯,於是便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說到關鍵之處,難免手舞足蹈、聲情並茂,正白話的熱火朝天之際,陳天河推門走了進來。


    有一位廚師認識陳天河,知道他是市局的大官,趕緊站了起來,其他人見狀,更是不敢怠慢,紛紛起身肅立,隻有陳曦還坐在凳子上,不慌不忙的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然後笑嘻嘻的道:“陳局,你咋來了呢?”


    陳天河皺著眉頭掃視了全場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煙上,冷笑著道:“九五至尊,連我都抽不起這麽高檔的煙,看來陳總就是瀟灑,在看守所裏也是倒驢不倒架啊。”


    他卻淡淡一笑,不慌不忙的說道:“我糾正下啊,你不是抽不起,是不敢當著外人的麵抽,怕有人給你拍個照片傳到網上去,那樣的話,你這身衣服估計就穿不住了。而我也不是什麽倒驢不倒架,這煙是劉所送的,實不相瞞,我今天真是第一次抽。”說完,拿出一根遞過去,一本正經的道:“你嚐嚐,這煙確實好抽。”


    陳天河沒用伸手去接,而是沉著臉道:“我是來提審你的,沒工夫抽煙!”


    “提審我?昨天晚上咱倆喝酒的時候,你不就說了嘛,我那點事,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而且,本人也供認不諱,既然如此,還提審個屁啊,該咋判就咋判唄。”


    陳天河當了半輩子經察,從來沒遇到過嫌疑人敢跟他窮對方、耍貧嘴的情況,心裏恨得直癢癢,可偏偏拿陳曦幹沒轍,有心發作,又多少有點顧慮,更怕這小子嘚啵嘚啵的繼續順嘴胡咧咧,所幸反映還算快,略微沉吟了片刻,隨即走上前來,訕笑著道:“好了,不開玩笑了,走吧,我跟你說點要緊事!”


    “咱倆能有啥要緊事?”陳曦還是端坐未動,歪著頭冷冷的道:“該不會是向北又跟你麵授機宜了吧?你說說,這官當得多他娘的累啊,讓個資本家搞得團團轉,換成我,才不伺候他呢!”


    這幾乎是挑釁了!陳天河的臉刷的下便沉了下來,尷尬的咳嗽了下,然後轉身對其他人道:“你們先出去,把門給關上。”


    眾人早已聽得心驚肉跳,聽領導這麽說,頓時如釋重負,趕緊躡手躡腳的出了後廚。


    待眾人走後,陳天河這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別那麽囂張,怎麽的,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是嘛?告訴你,我現在一個電話,就可以把你轉到別的看守所,看你還敢得瑟不!”


    他平靜的道:“我靠!那我可怕你了。不過,我勸你別這麽做,還是給自己留點餘地比較妥當,你不過是個副局長而已,還沒到一手遮天的程度,真要是事情鬧大了,搞不好就是第一個掉烏紗帽的”關注微公,卷簾西風666。


    “口氣不小!這麽多年,想摘我烏紗帽的人多了,可到頭來,我還是當我的局長,那些人的下場就不怎麽樣了。”陳天河的口氣仍舊強硬,隻不過多少感覺有些色厲內荏。


    陳曦卻嘿嘿一笑:“那是因為沒碰上我,要早遇到我,早就他娘的完蛋的了,你是不是忘了呀,我可是江湖人稱領導小災星的哦,李百川被我搞進去了,錢宇被我搞跳樓了,副省級的尚且如此,何況你個區區副局長呢!”


    從來沒人給他起過領導小災星之類的綽號,這純屬現場發揮,不過效果卻出奇的好,陳天河明顯一愣,氣焰頓時就弱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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