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兩次或許還是巧合,這麽多次下來就不可能是巧合了,她怪自己為何到現在才發現這個細節,太後知後覺了,樂坊是個很關鍵的線索!


    淵上回帶她來霽月莊那晚,她是去鳳棲梧府上做客,氣了蘇稚,蘇稚也出了府。而在老君山,她和蘇稚前腳剛吵完架,跑出別苑,後腳就在山穀裏遇到了淵,出現得那樣離奇?


    她發覺了,凡是淵出現的時候,蘇稚總是會有一個理由“消失”,又或者離她不遠,而唯有那唯一的一次,她主動約見夜淵於枕星洲相會,也是她故意試探夜淵是否就是蘇稚的一次。小崩子寸步不離看著蘇稚,而淵順利趕來赴約,光這一次,就足以推翻上麵的多次猜測。


    除非,他懂得分身術?


    此外不合理的地方還有兩點,一是小豹子對待蘇稚的反應,倘若是見了主子,按說不該如此敵視,當時它想攻擊蘇稚的凶狠勁可都是曆曆在目的。


    其二便是他身上的傷口了,孫禦醫說蘇稚身上有兩道傷,一道傷在胸口,那是自然,是離憂所為,一道傷在側腰。可她也看過夜淵的身體了,他身上隻有側腰那條劍傷,疤痕都快消失了,胸口除了刺青也沒有刺傷,當時她用手摸過,確實是刺青不假。


    這些疑點堆積在心裏,她如被繭縛,想不出個究竟來,腦殼都疼了。


    他們到底是不是同一人呢……


    這問題擱在這,她心裏就莫名害怕,既不敢接近夜淵,又不敢回府麵對蘇稚。


    敏感多疑的性格,讓她對這兩個男人,都生出了抵觸之心。


    其實,她害怕的根源在於,不管是同一人,還是孿生兄弟,都各有各的弊端。


    若是同一人,那蘇稚這麽久以來就一直在騙她,不管是以蘇稚還是夜淵的身份,他都是丞相的眼線,對她從最初就別有用心,衝著這份處心積慮的欺騙,她就不可能原諒他。


    若非同一人,那她便是真和兩個男人糾纏上了,她就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們任何一個的感情都不忠……她這樣深陷下去如何使得?可想要走出泥沼,她又該如何取舍?


    好矛盾,心裏好似有兩個自己在生生拉扯,兩種局麵她都不願去麵對,她從沒遇到這麽棘手的難題,怎麽想都是無解。


    蘇稚悄無聲息地走入花園,遠望她在薔薇花叢裏坐著,知道她在糾結,也知道是自己作繭自縛,非要用兩個身份去招惹她,才使他們走入如今這樣的困局裏。


    許是將真容給她看到了,心也放開了,今日來見她便不再戴著麵具。


    他沉默走過去,站在她身後,看到一朵鮮紅的薔薇落在她發上,那一點點綴,讓她整個人都明媚生動了起來,他不禁動容,心愛之人的美映在他眼底,一分一寸都是畫。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她發上,拾起了那朵薔薇。發絲細微的觸感使她醒過神來,她凜然一怔,側眸望去,隻見他攤開的手掌伸至臉旁,那朵鮮紅欲滴的薔薇就睡在他掌心。


    這多明顯是在向她示好啊?然她冷漠別過臉,視而不見。


    他不放棄,將手覆在她肩頭,想讓她和自己說句話,哪怕稍稍嗯一聲也好。


    可她偏是絕情,拂開肩上他的手,然後便起了身,繞開他離去了。


    他默默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遠,如此淡漠疏離。


    她既不說回府的話,不徹底與他斷絕來往,但也不理他,就這麽和他耗著。


    她雖然嘴上什麽也不說,但他知道她在等什麽。


    她在等他,親口告訴她,一個能讓她相信的答案,她才能決定去留。


    ◇◆◇◆◇◆◇◆◇◆


    兩人一直冷戰至夜裏,他照例不給幽夢安排其他客房,她也不和他鬧。


    她決定了夜裏寧願在外麵坐一宿,也不去他房裏。


    花園一角有扇小門,裏麵通著地窖,幽夢望見落雁和沉魚從那扇門走出來,手裏各抱一個酒壇,她不禁好奇上前打聽:“這裏麵是什麽酒?”


    “就是用這薔薇花釀的酒呢,公主殿下。”落雁笑盈盈地說道。


    “薔薇花酒?”


    “是啊,此酒叫「落霞飛」,這兩壇是剛出窖的。”沉魚笑著,有意揭開壇口的紅布蓋子,一縷清涼的酒香飄散出來。


    那酒香混著花香,幽夢聞著有些飄然欲醉,強作鎮定:“你們要將酒拿去哪?”


    “自然是去給少莊主品嚐了。”沉魚說道。


    幽夢頓時皺眉:“他還有傷呢,怎麽能喝酒?還喝這麽多?”


    她們訕訕地低頭,落雁道:“少莊主吩咐的,奴婢們也違逆不得。”


    沉魚眼神帶笑地偷瞄她:“要不,公主您去幫我們勸勸他?”


    幽夢心氣兒上來,“我管他做什麽?他愛喝就喝!”說著扭過頭去,做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別人又能說什麽……”


    倆丫頭聽罷也不說話了,屈膝福了一福,雙雙離開了。


    在她們走後,幽夢還是忍不住回了頭,看她們確實將酒抱進了他的屋子,不多久就空著手出來,看來他是當真要喝酒了?


    她心裏著實不痛快,等沉魚和落雁走遠,她就快步到屋外,重重將門推開。


    案前獨坐的男人旋即抬眉,對視她淡淡一笑:“終於來了啊?”


    果然如他所料,他故意讓侍女去取酒,又故意從她眼前經過,目的就是為了將她引來。


    幽夢看不穿這是他的算計,自顧氣憤地上前質問:“我問你,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淡然如水:“我怎麽了?”


    幽夢沒好氣地望著桌上倆酒壇:“怎麽了?你還問我怎麽了?你毒傷未愈就喝這麽多酒?”


    他唇角微揚,笑得那樣曖昧:“你在關心我啊?”


    “你少來!”幽夢不吃他這套,眼神冷豔瞥往別處,“我關心一個騙子的死活作甚?”


    蘇稚笑容漸邪,趁她不備將她拉過來,她慌亂地跌坐在他大腿上,他順勢摟住她的腰,說道:“酒這種東西,一個人喝是悶酒,沒意思,不如我們一起嚐嚐這新出窖的落霞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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