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密林之中,幽夢打算采些銀丹草用手絹包住,這樣她和漓風如果熱得受不了,能時不時拿出來聞一聞,那葉子香味清涼,提神醒腦,能防止中暑,也能驅除蚊蟲。


    她蹲在草叢裏,折下一簇銀丹草湊到鼻尖嗅,涼氣直竄上腦,頓時神清氣爽。


    她隻顧沉浸在愜意的感受中,絲毫不覺身後有隻蜜獾正在向她逼近,蜜獾因為突然有生人闖入它的領地,而激發了它的警覺和凶殘本性。就在它要撲上去襲擊幽夢時,驟然一道銀光從天劈下,快而狠絕——


    霎時,撕心裂肺的一聲哀嚎,幽夢驚慌轉過身,恰見漓風收劍,刺目的血水順著劍刃滴落,而那隻蜜獾的屍體就一動不動躺在他劍下。


    幽夢頃刻明白狀況,是漓風救了她一命,心有餘悸的她抬眸對漓風感激一笑,漓風以溫淡的目光回應。


    果真如父皇所言,山林中危機四伏,隨時可能有性命之憂。


    可林間的蛇蟲鼠蟻再凶狠,也敵不過人心深處的猛獸,為利欲驅使,足以吞噬人的良知,泯滅血脈間流淌的親情。


    行宮中,六皇子姬幽琿此刻正在自己殿內,負著手,心事重重地來回踱步。


    他這幾日心情很糟糕,為父親的傷勢擔憂是有的,不過他更擔心的,還是這宮廷朝野,隨時可能天翻地覆的局麵。


    “父皇可千萬要挺住啊,不然皇兄登了帝位,我一切的籌謀都白費了。”他眉頭緊鎖,沉著臉自言自語。


    這時他手下的侍衛長進來:“六殿下,有人將這個包袱放在後窗底下。”


    幽琿回頭不耐地望他手中包袱一眼:“這什麽?”


    “卑職不知。”


    幽琿將包袱打開,裏麵是個木盒子,上麵附著一封信函。他拆開信封一閱,雙目頓時陰險眯住,信上寫道:


    「在下特意獻上這份大禮,殿下一定會喜歡。」


    他戒慎地斜視侍衛長:“誰幹的?”


    侍衛長一臉茫然地搖頭:“卑職巡視時未見有可疑之人,也不知是何時放在那的。”


    帶著滿腹狐疑和好奇,幽琿打開了那個盒子,裏麵放的,都是些不得了的東西,他看得越多,心潮越是澎湃。


    “好!”他終於忍不住地拍案叫絕,眼神笑出不勝的陰險與得意,“看來我是命裏有貴人相助,這下皇兄好日子可要到頭了。”


    隨後他立即吩咐侍衛長,找最親信的手下來,得事先做些準備,因為他要幹一件大事。


    ◇◆◇◆◇◆◇◆◇◆


    落日西沉,歸鳥清鳴,霞光深處那綿延群山呈現出蒼涼的黛青色,放眼望去,千裏明媚皆悠悠澄入心底。


    幽夢橫臥一方細軟草茵,正酣暢小睡。


    漓風坐在一旁守著她,等一會天黑了,他們還要再往高處攀登,進入深山尋找曇花。


    他手裏把玩她給的一片銀丹草葉,舉葉對斜陽,無意間輕輕旋轉,一束霞光透過綠葉邊緣照進他眼底,令他雙眸澀澀一眯。


    他低頭避光,下意識地轉去看幽夢,見她睡容靜美,長睫寧和地垂在臉頰,掩蓋住她的夢鄉。


    一隻黑中染翠綠的鳳尾蝶緩緩飛來,撲扇雙翅,飛過鼻尖,最後輕輕落在她安然的眉間,竟就這般頑皮停棲了下來。


    漓風俯身探過去,本想揮手將蝶驅走,不至擾她好夢,可目光於她臉上近近地一定格,她與蝴蝶皆安靜,一時竟又不忍,不忍去破壞了這樣一幅和諧的景致,然後他就這麽看出了神,撲蝶的手也不知不覺凝滯在了半空。


    那蝴蝶好似點睛一筆,堪堪點綴了她的美,傳神至極。


    他情不自禁地微笑,原來蝴蝶也迷戀她的容顏,想停留畫上舍不得走。


    畫?


    對,他轉念一想,饒有興致。


    如果身上帶著筆墨,他真想,將她此刻的美態神韻畫下來。


    幽夢沉睡在夢境裏,感覺自己走過月光下的一片雪白的花叢,她欣喜地折下一朵,視如珍寶捧在心口,那種自心底流露出來的喜悅,使得她現實中也不禁啟唇笑了出來。


    那一笑突如其來,似煙花一簇,剛好落入漓風凝望的眼底,生生一牽絆,他原本凝定的眼睫跟著微微一動。


    在尚未見過她本尊時,那些關於她傾國傾城的名聲就已入耳,招親大典上見了她,她的確不負傳言,可也就那般高貴遙遠地美麗著,一如這世間細數不盡的芳姝,美麗得多了,也就不特別了。


    直到此刻,他恍惚才真正領略到她的美,才知她美得這樣深刻。


    幽夢眉心忽地一皺,鳳尾蝶受到驚嚇,連忙撲翅飛走。她睫毛微動,徐徐睜開眼,看清眼前的世界後,眼神黯然失落。


    在漓風探究的注視下,她有些難為情地苦笑:“我剛做了個夢,夢見我們找到了魚骨曇花,將它采下來,我們帶回宮中。可就在將它交給孟大夫時,打開盒子裏麵卻是空的,我心裏一急,夢就醒了……”


    漓風心下隱隱作痛,卻給她一縷溫和的笑容:“沒關係,夢是假的,但公主夢裏的曇花,它會變成真的。”


    幽夢大受鼓舞,心馳神往地望著他。


    “走吧。”說著,他含笑扶她起身。


    ◇◆◇◆◇◆◇◆◇◆


    行宮,皇帝寢殿,咲妃扶住皇帝,他側身半撐住虛弱疲憊的龍體。


    六皇子立在床前,言辭懇切擲地有聲:“父皇,兒臣這裏收集到所有與兵部的往來密函,上麵皆有太子印鑒,可見這封告密信可信度極高,皇兄他真的策劃了謀反!”


    說著便急於將那一疊書信遞上去,讓皇帝親眼看一看他器重的好兒子都做了什麽,誰料皇帝聽聞此事,竟急火攻心,他一揮臂,狠狠推開幽琿遞信的手,書信頓時脫手散落在地,皇帝於此時突然嘔出一大口血,噴濺床下,淋落在那些鋪展的信紙上,宛如紅梅盛開於筆墨之間。


    咲妃大驚失色,急忙俯身擁住皇帝:“陛下!”


    “逆子……”皇帝怒目瞪住書信,染血的嘴唇氣得顫抖,“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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