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幽夢確是出了院子,找到居胥麵前。


    “公主殿下。”居胥抱拳行禮,抬頭望望她身後,確定她是一個人來的。


    幽夢知道他在看什麽,冷冷淡淡地道:“你,去給我備輛車。”


    “公主要車做什麽?”


    “這還用問麽?當然是回府啊。”


    居胥暗自思量,慎重問:“公子他知道麽?”


    幽夢冷眸瞥他:“你管他幹什麽?要回府的是我。”


    居胥旋即看明白這兩人還沒和好,恭敬垂首:“如果沒有公子的命令,屬下恕難從命。”


    幽夢冷笑:“怎麽著?他一天不點頭,你們就一天不肯放我走?”


    “公主,您還是回去……”居胥頓了一頓,強顏歡笑,“再陪陪公子吧?”


    連他這五大三粗的男人,都知道替主子哄勸她,看來夜淵看重她這事實,已是再明顯不過了。


    幽夢嗬了口寒氣,悻悻點頭:“你們都怕他。”


    居胥瞄了她一記理所當然的眼神,心說:難道你不怕他?


    她不是不怕,她是有恃無恐,漠不關心地甩臉:“他現在心情差爆了,我不想陪他。”


    “那屬下就更不能擅自做主,違背公子的意願了。”居胥一本正經地說道,他可不想把人送走了,回來被某人扒皮卸骨。


    幽夢鬱悶地瞅瞅他:“好吧我也不為難你們這些做手下的,我先不走,但車還是要準備的。”


    居胥看不懂了:“公主……什麽意思?”


    她神色清傲:“你駕著空車從附近經過,千萬得給我弄出聲音來,越響越好。”


    居胥思考了一下,有些為難:“公主這麽做,不太好吧?”


    他隱約覺得,她想要耍他們公子,而且不計後果。


    “那你想不想你們家公子高興呢?”她笑容神秘,像隻狡黠又可愛的狐狸。


    居胥無言以對,萬分糾結地看她。


    “想得話,就得照我的話去做。”


    她很自信,居胥不禁暗暗感慨,這女子心裏住著個妖精,他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公子,被這妖精攥在手裏了。


    ◇◆◇◆◇◆◇◆◇◆


    其實她從最初就想好了要怎麽做,她沒想丟下他離開,即便他不說那句狠話來威脅她,她也是不會走的。


    夜淵緩步踱上台階,朝著她漸漸走來,明顯帶來一陣涼意。


    “那麽急吼吼地追出來幹嗎?”幽夢若無其事,滿眼都是無辜,“怕我走啊?”


    “給我唱空城計?”他臉上已收去方才那份焦急,眉目含笑間,萬物皆似凝結成冰,“好心機啊。”


    幽夢避開他的寒芒,故作鎮定:“你別誤會,我不走呢絕不是為了公子你。”


    她閑適地徜徉幾步,他一臉冷漠,視線隨她移動。


    她用餘光偷瞥他:“而是我出來一天了,很累了,就勉為其難在貴府休息一晚。”


    他剛想開口問問她,他準許她留下了麽?而她似乎猜到了他想說什麽,搶先一步開口,下巴衝他寢室的房門一指,冷傲不羈:“哦還有,晚上我就住這間房,你不許進來。”


    夜淵不動聲色,心下暗自冷笑。


    他若是非要進,誰還能攔得住他?


    不遠處,候立在廊下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四姐妹互相有趣地對視,皆莫敢出聲。


    幽夢擺足了架子,傲裏傲氣的:“你的床是我的了,蠶絲被也是我的了,你愛睡哪睡哪,打地鋪睡院子裏都行。”


    夜淵麵無表情,陰惻惻地斜視她:怎麽?這是不準他進屋不說,還要他守在外麵,給她看門?


    她可還記著呢,曾幾何時,她第一次來霽月莊,他就在住房問題上刁難過她,現在她以牙還牙,作為對他的報複。


    “幾位小姐姐,麻煩你們準備一下,我要沐浴。”幽夢已是不想管他什麽臉色了,徑自走向侍女們,笑得春光明媚,“還有啊,晚膳要做精致些,到時送到房裏來就行。”


    侍女們愣愣看著她,而她身後的男人也並未出言反對,她們隻好遵從:“是。”


    侍女們各自散開,準備她要的東西去了。他站在那一動不動,想她可還真不客氣,隨性得把這當自己家一樣。


    她回過頭,從容對上他的目光:“怎麽了用這種眼神看我?既然我是壓寨夫人,那我總該行使一下壓寨夫人的權利吧?”


    說罷便是挑釁一笑,如妖邪一般,怡然自得地走進屋裏去了。


    他清冷如雪,卻是極有耐心,冷眼看她玩火。


    ◇◆◇◆◇◆◇◆◇◆


    夜裏,他在書房待了兩個時辰,還是沒見有侍女過來傳話請他。


    想那女子厲害啊,今夜是真不準備見他了?


    他冷冷將書卷一扔,步伐微有些急促,冰著臉走到寢室外,將走廊上的侍女都屏退了。


    門是虛掩的,他輕輕推門進屋,屋裏點著清雅的香,繞過屏風,他將視線徑直落在床榻上——


    紗簾半遮半挽,裏側牆麵上的小軒窗打開著,那女子優雅跪坐,正轉側臉,欣賞外麵溫柔的月色。


    她臉上不著脂粉,卻已叫窗外的花月都失去了顏色。


    她就那麽清高地坐在那裏,既沒有動,也沒有開口,淡然若初,對於有人進來,她半分都不在意。


    他情不自禁地走近,漸看清她的衣著,她身上隻披一件敞開的寢衣,輕輕淡淡的紫色薄紗,胸前裹的便是他“修飾”過的那件心衣,已經讓人浣洗晾幹了,此刻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他眼簾,那些被他有意鏤空填紗的位置,恰到好處地吻合她的肌膚,隱約可見的線條,清輝朦朧。


    他呼吸不由滯了一滯。


    “不是說了不準你進來麽?”她依舊望著窗外的明月,一眼都不曾轉回看他,平靜而清冷,“一點規矩也沒有。”


    說著,她還伸手拾木簽,嵌了塊果肉含進嘴裏,悠閑咀嚼。


    他目光沉下去,這才注意到她身前置一小木幾,案上擺著茶盞,一碟切開的月餅,還有一碟瓜果拚盤。


    看到這他頓時來了一頭火氣,本念她深夜寂寞無人陪,本想過來給她個台階下,可她倒好,獨自在這吃喝玩樂,如此愜意,她還真會享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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