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他的孩子似乎沒有受到他的任何影響,那個孩子經常在家門外玩泥巴打麻雀,看見路過的人便給一個爽朗的微笑。別人對他的微笑躲閃都來不及,他也不在意。自然,其他人家的孩子也不敢和他一起玩。後來我聽說那孩子的學習成績非常好。


    不過,我當時沒有時間想那個孩子的未來會怎樣。我除了正常的上課時間,其他時間都用來閱讀那本《百術驅》,裏麵有很多字很多詞都是初中語文課本裏沒有的。我學起來很困難,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啃。


    有時放學的路上,我想過去找歪道士指導。可是要麽歪道士不在破廟裏,要麽聽見破廟裏有聲音卻不敢進去。


    我還想過去找守護土地廟的四姥姥。但是媽媽告訴我,四姥姥在舊年代沒有讀過書,鬥大的字不認識一個。比如寫土地公公的牌位,她都要村裏的小學生幫忙寫,一個字給一顆冰糖。


    正是古書的前半部分我都很難學,所以暫時放下了找到後半部分的心思,沒有再多想“移椅倚桐同賞月”七個字的含義。


    有一次上語文課,我隨手將這七個字寫在草紙上。語文老師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看見了,好奇的問:“這不是一個對聯的上句嗎?你寫這個幹什麽?”當時我緊張老師怪我上課不專心,沒敢接言。


    跑了幾次破廟都沒有遇到歪道士,我不禁想,這個古怪的道士哪裏有這麽多的交際?是有人找他還是他去找別人?他總是清早一個人樂滋滋的出門,傍晚一個人樂嗬嗬的回來。誰也不知道他這一天在哪裏,幹了些啥。


    後來我們很多人見歪道士帶了一個女人回廟裏。我們都很奇怪這突然的變化。


    我親眼見過那個女的。她的長相也是相當奇特,才三十不到的年齡便頭發蒼白,連臉上的毫毛都是白色。皮膚白得透明,能看到皮膚下麵的複雜的毛細血管。眼睛也不是我們那樣的黑眼睛,她的眼睛是淡黃色的,似乎她看到的東西會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


    因為破廟和學校挨得很近,幾個老師也看見了那個女人。老師也說了:“她的眼睛結構和我們一般人不一樣,看到的東西和我們看到的不是一個形態。”我不知道老師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我回去後把這個事情跟媽媽說了。沒想到媽媽居然知道這個女人。


    “她是文天村的。”媽媽說,“很早爹娘就死了,十二三歲離開村裏跟著一幫道士學藝。有的辦葬禮的人家會請她去唱孝歌。她很會唱孝歌的。清明的時候她會回文天村掛清明,我看到幾次了。你沒注意吧。”


    唱孝歌也是這一帶的習俗。在辦葬禮的七天裏,晚上都要唱一段孝歌,孝歌內容是死者生前從小到大經曆的主要事跡。唱孝歌要帶一點哭腔,唱得好的能把聽的人唱哭了。據說那個女的能把路過的人都唱哭,唱功十分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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