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棺材神。”樓板上的“人”自報姓名。“他的命中坎,我自然會盯著,不用你們費心。至於你們說的人胎鬼仔,是由一個想挽回妻兒想得發瘋的人盜走的,現在離這裏恐怕有百多裏遠了。你們不去追他,反而跑到這裏來鬧事。他們倆去凹凸山,是為了阻止那個人,你們卻把好心腸當成驢肝肺。唉,所以我從來不做好事,見我就如見了棺材。”


    據暈了過去的人後來講,他講頭伸進入口後,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口棺材,漆黑錚亮,能照見自己的臉。而後棺材蓋自動揭開,他看見棺材裏躺著一具開始腐爛的屍體,而那屍體,居然就是自己的!如同對著一麵鏡子,他朝棺材伸手,屍體也以同樣的姿勢朝他伸手!他一時驚嚇過度,就暈了過去。


    不過,他說這話也是兩天之後了。兩天之內,他感覺自己去了陰曹地府一趟。


    方桃聽樓板上的“人”這麽說,頓時嚇破了三分膽。其他人也畏畏縮縮,幾欲先走。


    樓板上的“人”又說道:“方桃,你那死去的媳『婦』托我告訴你,給她用的棺材底板漏水,而你選的墓地『潮』氣很重,加上蓋棺之時粗心忘了加石灰,她躺在其中,就如關在水牢之中,萬分難受。這次墳墓被掘,如果你有心好好重葬,一定不要貪了小便宜,忘了小事。”


    方桃臉『色』煞變。


    誰都不知道,林家竹去世之時,他去棺材鋪買棺材,店老板告訴他:店裏有另外一具棺材可半價銷售,因為材料加工不足,底板有一條沒合縫的間隙。隻要埋葬之前,在底部加上多於平時一倍的石灰,也就可以彌補間隙的缺陷了。


    方桃貪小便宜,便付了半價,買了老板推薦的那具棺材。


    偏偏在蓋棺的時候,方桃忘了提醒入殮的人。入殮的人隻按正常的量墊了石灰。等到方桃想起,棺材已經由八大金剛抬起,即將入土了。方桃便將此事隱瞞下來,其他人都不知曉。


    沒想到棺材神此時卻提起這事,方桃一時汗如雨下,渾身顫抖。他推開椅子,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央求道:“我真該死!我真該死!買棺材的時候不應該貪便宜,蓋棺材的時候不應該去賭錢。害得她受水牢的苦!我真該死啊!求求棺材神你幫我轉告,我一定好好給她重新舉辦葬禮,給她買上好的棺材!我把她的祭奠牌供起來,天天給她燒香祭拜!”方桃的腦袋在地上磕得嘣嘣響。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囂張氣焰。


    他旁邊的『婦』女也由驚呆變為驚恐,連忙雙膝跪地,默不作聲。


    “你們走吧。”棺材神說道。


    方桃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樓板,眼神裏充滿了疑『惑』。我知道,他不相信棺材神會這麽輕易放過他。


    “快走吧。”棺材神再次驅趕道。


    方桃慌忙爬起,連膝蓋上的泥塵也來不及拍去,就領著眾人急急忙忙溜了出去。


    見眾人已經離去,樓板上又響起腳步聲,在我跟爺爺的頭頂來回踱步。“哎,我說你呀,這麽忙忙碌碌,可曾討到一點好處?人各有命,你再怎麽幫助,他們該怎樣還是怎樣。不要以為你幫過他們,他們就從此改觀了,他們還是會回到最初的位置上去的。”


    爺爺淡然一笑。


    我無話可說。剛才的一幕還曆曆在目。如果不是棺材神出現,真不知道殘局怎麽收拾。“棺材神,你是來監督爺爺命中的坎的?”


    樓板上沒人說話。


    我又問道:“難道爺爺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渡過坎嗎?看在他幫助過那麽多人的份上,您就說說吧。”


    “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要找到那個能幫助你爺爺的人,實在太難了。”


    我心中一喜,忙問道:“難不難是一回事,您肯不肯說又是一回事。您既然肯這個時候出來幫助我爺爺,那麽您肯定也是不忍我爺爺受這麽多苦難的。還請您照直說吧。”


    棺材神沉默了片刻,說道:“必須找到一個陽氣特別盛的人,將我從這裏帶走,送到我指定的一個蛇洞裏。然後,你爺爺要經常經過那個蛇洞。等到你爺爺命中的坎出現那天,那個蛇洞裏會爬出一條蛇來,你爺爺不要躲開,讓那條蛇咬上一口,出點血,這就算抵過了命中的坎。當然了,蛇傷過幾天就會好。”


    我激動不已,說道:“那好啊!這個不難啊!陽氣特別盛的人不難找啊!”


    棺材神道:“既然說是陽氣特別盛,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我問道:“那要怎麽做才能達到你說的程度呢?”


    棺材神道:“自身無法達到,肯定就要借助外界的能力了。世間陽氣最盛的要數雞了。按說,人吃雞會補充陽氣。可是人吃的都是煮熟的雞,在烹飪的過程中,雞的陽氣都蒸散了,實際補充的陽氣少得可憐。”


    我犯難了:“這麽說來,您說的陽氣特別盛的人,在世上是無法找到咯?”


    棺材神說道:“除非……”


    我急忙問道:“除非怎麽?”


    棺材神道:“除非那個人經常生吃雞。雞的陽氣旺盛,而雞血尤甚。經常補充生雞血的人,陽氣不但能到達我說的程度,甚至可能超越我的要求。”


    我一拍巴掌,興奮不已,“這麽說來,思姐的兒子可以幫到我們啦!”


    事不宜遲,我當天就去了思姐家,找到了思姐,並將如何如何挽救爺爺的事情說給思姐聽了。思姐很爽快就答應了。


    思姐的兒子來到爺爺家,登上樓板,將棺材神引了下來。由於棺材神之前的要求,我跟爺爺都避開了他。所以我從頭至尾都沒有見到棺材神一麵,不知道他長得什麽模樣。後來我問思姐的兒子,思姐的兒子也搖頭,說他上了樓板之後,什麽也沒有看見。突然,他聽到身後有人叫他轉過身去。他轉過身,還是什麽也沒有看見,但是隻覺得背上突然一沉。然後耳邊有人告訴他,不要再往後看,隻顧按照他的說法去做就是。於是,他背著那個人一直走到了離老河不遠的一座山上。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耳邊有人說“到了”,然後叫他轉過身來。他轉過身,身上頓時一輕,他知道那個人已經走了。他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行蹤。但是他邁步離去的時候,聽到草叢裏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是蛇的爬動聲。


    “所以說,你也不知道他長得什麽模樣?”我問道。


    “嗯。”思姐的兒子十分肯定的回答道。“我倒是很想見他一麵呢。不知為什麽,我感覺跟他很親近似的,我以為我會害怕的,但是背著他的時候真的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


    思姐的兒子的回答讓我浮想聯翩,但是最後都不了了之。


    奇怪的是,思姐的兒子經曆這一件事情之後,看見雞就流涎水的『毛』病一下子就完全去除了。


    接下來就簡單多了。如果換做別人,可能要天天繞著那座山轉。而爺爺能算到自己什麽時候遭遇命中的坎,所以特定在那一天去那座山上就行了。


    有人勸爺爺,您既然能算到是哪一天,那就那一天呆在家裏,躲過被蛇咬不就好了?反正棺材神已經不在這裏監督你了。


    人們這樣勸說的時候,爺爺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到了那一天,爺爺如約去了那座山。可是,爺爺在那裏從早上轉到半夜,都不見蛇的影子。


    爺爺回來後反複掐算,總懷疑自己是不是算錯了日子,又反複的查閱老皇曆。結果是他沒有弄錯。


    但是人們開始笑話爺爺,說他怕蛇咬,故意避開了那一天,但是礙於麵子,他故意說是算錯了日子。爺爺也不去爭辯。但是從此之後,爺爺不再涉及法術,真真正正的做起了一個農民,早出晚歸,春種秋收。


    由於我要趕去東北上學,自從棺材神離開之後,我就很少聯係到爺爺了。通過跟媽媽打電話,我隔三差五問問爺爺的近況,還特別問了猴子的事情。媽媽說,尅孢鬼在爺爺渡過命中的坎之後不久來過一次,但是被一個猴子模樣的怪物趕走了。


    我問媽媽,爺爺是不是還經常給人掐算。


    媽媽說,爺爺曾經一度故意掐錯,就是為了幹幹淨淨的撇開。但是後來有人發現,即使爺爺胡『亂』掐算,人們仍然能從爺爺指出的地方找到想找的東西。還有人看見一個猴子模樣的怪物經常把別人丟失的東西放到爺爺指出的地方去。


    我說,還是有人懂得報恩的。


    媽媽說,那當然啊,人在做,天在看。


    我心想,如果爺爺聽見我們這麽說,肯定要說,天哪裏會看啊?做事都隻是憑良心而已,哪裏有那麽多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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