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慕瓷猛地抬手捂住嘴巴,眼淚大顆大顆地飆了出來。


    “傅南霆......”


    讓自己的母親和別的男人在死後合葬,她甚至無法想象,她的三哥,到底為此做出了多大的妥協和成全。


    傅南霆起身站起來,連著她和兩個孩子一起抱在懷裏,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聲音沙啞。


    “我做這種決定,不是彌補,是成全。”


    “南爸死亡的真相,很快,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世上,天道輪回,虧欠的要還,該圓滿的,也一定會圓滿。


    ......


    傅南霆帶著妻兒給死去母親祭祀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老太太和霍櫚那兒。


    彼時,兩個人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身邊坐著霍氏裏最出色的幾位律師和財會,在給老太太做財產清算。


    老太太原本是答應要把自己的股份給霍櫚的。


    結果也不知是什麽原因,老太太睡了一覺醒來,忽然臨時改變主意,說是要在給他股權之前,先立遺囑。


    霍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相比他的焦灼緊張,老太太著實淡定。


    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又看向目不轉睛盯著清算財產的人,忽然冷不丁地問了句。


    “今天是你太太的忌日,你多年不在南都,如今回來了,就不想去見見她?”


    霍櫚轉頭看向老太太,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媽,您說什麽?”


    老太太含著笑,很是耐心地又說了一聲。


    “我說,今天是你太太的忌日。你的第二任太太,阿衍的母親。”


    霍櫚反應過來老太太說的是什麽,一下子變了臉。


    “都是故去的人了,看了不過是徒添悲傷,不看也罷。”


    “那你還記得阿衍母親的樣子嗎?”


    老太太明顯對這個話題很敏感,頗有種不依不饒的意思,“或者,你還記得她當年是怎麽死的嗎?”


    霍櫚翻看文件的手一抖,手裏的東西頓時散落了一地。


    他慌慌張張地去撿地上的東西,紙頁快速翻動的聲音,也蓋不住他聲音裏的僵硬。


    “媽,她的死因您當年不都知道了嗎?這是霍家從不對外提的醜事,您怎麽忽然又提起來了?”


    “那是因為她死得太慘,你又把她忘的太快!”


    老太太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忽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皺著眉頭冷冷地看向眾人,沉沉地吩咐道。


    “今天就這樣吧,我老太太心情不好,你們明天再來。”


    幾個律師和財會點點頭,相繼起身離開。


    霍櫚一下子急了。


    “不行!”


    他轉臉不解地看向老太太,聲音裏壓抑著難掩的怒氣,“媽,最多半個小時,財產核算馬上就要出結果了。您現在喊停,明天他們一來,所有的步驟又要重新來過。這......


    老太太眉頭一皺,不悅地看向他。


    “既然是我老太太的資產,自然是我說了算。還是你巴不得我趕緊把遺囑立了,早早去找你慘死的老婆,你好把我的這些個財產盡數占為己有?”


    霍櫚被狠狠嗆了下,臉上瞬間一陣紅一陣白。


    “媽,看您都說哪兒去了?我這不是怕浪費時間嘛!”


    “那就聽我的,等我去給我的兒媳婦祭奠完回來,再說也不遲!”


    霍櫚又是一僵,臉色已然變得難看起來。


    “您要去墓地,祭祀阿衍的媽媽?”


    老太太不動聲色地給一群人使了個眼色,自己起身喚來宋阿姨,低聲吩咐道,“有什麽不可以嗎?我又沒有攔著你,要是願意,你也可以來。”


    “我不去!”


    霍櫚當想也不想地冷冷回答,仿佛自己碰到了什麽晦氣的東西一般。


    老太太眉眼一挑。


    “哦?你這麽激動,這麽不樂意去看自己過世的媳婦兒,難道是怕她變成鬼纏著你?”


    霍櫚:“......”


    到了這個地步,霍櫚已經隱約覺得老太太反常。不隻是她,就連自己的那個兒子和兒媳也反常。但到底哪兒不對勁,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明明這些天,他都寸步不離地守在老太太身邊,連她接聽的電話,他都給監聽了。


    可他就是有種,老太太已經知道了些什麽的感覺。


    不行!


    無論如何,這種時候,他絕對不能讓阿衍和他的那個媳婦兒,有半分接近老太太的機會!


    掙紮良久,霍櫚到底是狠狠地咬了咬牙,忽然跟在老太太身後起身站了起來。


    “媽,我陪您一起去!”


    老太太對這個提議,顯得一點也不意外,勾一勾唇,忽然意味不明地說了聲。


    “兒子,這可是你自己的選擇。”


    ......


    在南秉鶴的墓地前停留了不少的時間。


    臨走,傅南霆又帶著南慕瓷和兩個孩子,去了一趟曾經“霍欽衍”的墓碑前。


    直到此時,那個墓碑上都還嵌著霍欽衍的照片。


    陪著傅南霆站在墓碑前良久,那種自己看自己的感覺,莫名讓南慕瓷有種頭皮發麻的冰涼感。


    她雖不迷信,但也覺得這樣不吉利。


    她側頭看向傅南霆。


    “三哥,找個時間讓人過來把照片取了,把墓地轉手吧?”


    傅南霆看出她有忌諱,扯唇笑笑,輕輕地攬著她的肩頭,冷不丁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照片可以取,但墓地,要留著。”


    南慕瓷聽出傅南霆話裏有話,皺了皺眉,心裏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剛想開口問,傅南霆已經攬著她領著孩子們往回走。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再晚,他們可能就會碰到不該見的人,等不到該有的結果了。


    這一次,南慕瓷倒是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一邊往下走,一邊忍不住問身邊的傅南霆。


    “三哥,你說,我們把媽媽的記事本帶給奶奶,她能看懂裏頭的意思嗎?還有,霍櫚今天真的會和奶奶一起來墓地嗎?他當年那麽殘害媽媽,怎麽敢來?!”


    兩大兩小的步子慢慢走遠,隻有傅南霆擲地有聲的回答,穩穩地落在了墓地裏。


    “奶奶會,霍櫚也會。因為,萬事都需一個結果。而霍櫚想要的太多,太貪心,必遭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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