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查不知道,一查便讓你難以想象。


    當付乘得到這些消息時,他也是驚了好一會。


    湛廉時聽著付乘的聲音,他眼眸沒有任何變化,但細看,他眸中夜色深濃了。


    深的似壓著什麽,層層疊疊。


    付乘沒有聽見湛廉時的聲音,手機裏安靜的很。


    但他知道湛廉時在聽。


    這些消息,需要時間消化。


    “我查了秦又百,這個人家庭條件不好,父母離異,母親把他養大,到他上高中,一場意外,他母親出車禍死了。”


    “那個時候他還不滿十八,需要監護人,但他的父親很早便組建了新的家庭,他沒了監護人,法院讓他父親養他。”


    “他父親不願意,因為他父親當時有兩個孩子需要負擔,對他確實心有餘而力不足。”


    “而且他父親和她母親離婚後一直沒有聯係,他父親和他沒有一點感情。”


    “倒是秦又百的外公外婆願意養他,但兩個老人身體不好,常年吃藥,沒有辦法養他。”


    “他有個舅舅,舅舅為承擔兩個老人的醫藥費,再加上家裏的孩子,也無法把他接到家裏。”


    “這件事弄到最後,沒有人養秦又百,秦又百說他不用人養,但他需要警察幫他找到肇事司機,他要對方賠償。”


    “當年他母親出車禍,肇事司機逃逸了,而當時出事的地方沒有監控,在偏僻的地方,很難找到是誰。”


    “也就是那件事,秦又百休學了一年,那一年他不知道去了哪,一年後,他回到了學校,讀書,高考,上大學。”


    “幾年時間,秦又百成了考古學院那一屆最優秀的學生,不論是同學還是老師都對他讚譽有加。”


    “所以他不過二十六歲便成了考古學院最年輕的教授。”


    “和柳鈺文,您父親並稱考古學院的絕代三劍。”


    “在柳鈺文出事那一年,幾人在考古界都已經有了一定的地位。”


    “尤其是柳鈺文,他對古墓的探索,研究,鑽研,讓許多古物不至於被損壞,得到了完好的保存,也因此讓現代的人對曆史文化有了更全麵的了解。”


    “那個時候,因為對考古的熱愛,柳鈺文和您父親關係很好,和秦又百關係也不錯。”


    “而因為柳鈺文的關係,秦又百結識了不少考古界的專家,知名人士,以及愛好收藏古董的人。”


    “趙宏銘就是其中一個。”


    湛廉時身體後靠,貼著椅背,他聽著付乘的聲音,眼眸沉靜如斯。


    此時,他雙眸裏什麽變化都沒有。


    就連剛剛的深色也消失無蹤。


    “趙宏銘和柳老爺子,您爺爺,劉小姐的爺爺,以及韓先生的爺爺都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大家年輕時雖身處的地位不一樣,職位不一樣,但確實關係不錯。”


    “而柳老爺子和您爺爺,以及韓先生的爺爺關係最好。”


    “當初韓先生的爺爺出事,您爺爺讓把韓先生的母親接到湛家,柳老爺子也想把韓先生的母親接到柳家。”


    “但當時柳老太太已有好幾個兒女,您爺爺家裏還隻有您大伯和您父親,您爺爺便說把韓先生的母親接到湛家。”


    “一直到韓先生的母親出嫁。”


    付乘說到這,聲音微微的停頓了下,繼續說:“韓先生的爺爺是一位優秀的考古學家,在當時來說,極有地位。”


    “那個時候,您爺爺是武,柳老爺子是文,韓先生的爺爺是德,劉小姐的爺爺是正,趙宏銘是武,後麵退下來從商。”


    “趙宏銘喜歡收藏,退下來從商後便是經營古董玉器,詩詞字畫。”


    “即便是現在,趙宏銘那裏都還有韓先生爺爺,柳老爺子,劉小姐爺爺的墨寶。”


    “秦又百這個人很會做人做事,讓人挑不到錯處。”


    “他的聰明不僅體現在他的學識上,還體現在他的交際上。”


    “自他通過柳鈺文認識趙宏銘後,兩人便多有來往,談論古董,收藏,很得趙宏銘喜歡。”


    “逐漸的,他認識了趙宏銘的女兒,和趙宏銘的女兒有了來往,直至戀愛結婚。”


    “柳鈺文出事那一年,秦又百已經入贅趙家,和趙宏銘的女兒夫妻關係很好,那個時候趙起偉已經有幾歲了。”


    “當時您也有一定的年歲。”


    湛廉時看著前方掛在牆上的一副字:《蘭亭序》。


    落筆行雲流水,走勢有如龍蛇,一氣嗬成,利落幹淨。


    這是柳老爺子的字。


    這幅字也是他送給湛廉時的。


    “廉時,這兩天你柳爺爺我寫了一幅字,你看喜不喜歡?”


    “喜歡。”


    “喜歡就拿去,哈哈……”


    那爽朗的笑聲似還在耳邊,但人已沒了。


    “柳鈺文出事之前,考古院一切平常,柳鈺文出事後,考古院裏的人都感到惋惜。”


    “柳家不相信柳鈺文出事,紛紛派人去找,您爺爺,秦又百,徐宏銘都派人去了。”


    “大家一無所獲。”


    “而就在這個時候,秦又百同父異母的弟弟從監獄裏放出來,說又犯事了,還死了。”


    “他必須去處理。”


    “秦又百成為考古學院的教授後,他的家人都來攀親戚,讓他給家裏人找事做,他都辦了。”


    “但他的這個弟弟在他幫忙安排工作後,和人發生爭執,傷了人,被送進了監獄。”


    “因為那件事,秦又百又是賠禮道歉,又是負擔對方的醫藥費。”


    “結果他繼母說他把他弟弟送到了監獄,還鬧到學校。”


    “據當時的人說,秦又百非常嚴肅的說了她繼母,他沒有做錯,弟弟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


    “他不會徇私舞弊。”


    “把她繼母氣的當時就打了他。”


    “如果不是學校裏的人攔著,秦又百肯定會受不少的皮外傷。”


    “不過,她繼母這樣一鬧,他在學校的名聲更好。”


    “沒有一個人說他不好的。”


    “而在大家都在找柳鈺文的時候,這個弟弟從監獄裏出來。”


    “聽說氣不過,要來找秦又百報複,結果自己運氣不好,走到路上的時候,踩空了一個下水道井蓋,人掉下去,剛好一輛機車過來,直接從他弟弟腦袋上壓過去,人當場沒了。”


    “這件事當時很多人知道,都說活該。”


    “秦又百倒也好心,幫著家裏把喪事給辦了。”


    “沒想到她繼母又要把這件事怪到他身上,抓著他要他償命。”


    “結果不知道怎麽的,她繼母當場斃命,據當時的人說,是氣的。”


    “一下子,喪事辦了兩場,而他父親也因為這件事病倒,不過半年人就沒了。”


    “那一年,柳鈺文失蹤,秦又百家裏辦了三場喪事。”


    “考古院的很多事,秦又百都擱下了。”


    “一年後,柳鈺文的事逐漸在大家的記憶裏消失,秦又百也徹底從考古院裏退下,隻做教授,直到現在。”


    付乘說到這,再次停頓。


    他相信,湛總已經察覺到什麽了。


    “這一切都看似平常,沒什麽奇怪的,但我們去調查的人說,一年死三個人,太過巧合。”


    “於是我讓他們仔細去查了秦又百弟弟,繼母,父親的死因。”


    “發現很有蹊蹺。”


    “尤其是秦又百弟弟。”


    “按理說,秦又百的弟弟是不該在那個時候放出來的,但聽說在監獄裏表現很好,提前放出來。”


    “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過去,但奇怪的是,秦又百弟弟出事的時候監控在頭一天淋雨壞了。”


    “所以秦又百弟弟出事那一天,隻有目擊者,沒有監控。”


    “而他的繼母,更是死的奇怪。”


    “聽說那是在靈堂上抓著秦又百要殺秦又百,被大家攔著,人就這麽沒了。”


    “而他父親,病倒後秦又百多次去看過他父親,在他父親死前,他還去看過。”


    “但也就是他看了他父親後沒多久,他父親死了。”


    “而當時,他不在他父親身邊,在他父親身邊的是他另外一個弟弟。”


    “他繼母生了兩個兒子,現在也就那個兒子還活著。”


    “我仔細看了三人的死因,前後聯係,太多巧合,而且每次秦又百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我覺得這幾人的死和他有關係。”


    “我讓人去查秦又百還活著的那個弟弟,發現那個弟弟自從父親死後,便離開了京都,去了很偏遠的地方,在那裏生活。”


    “到現在都沒有娶妻生子,人過的很貧苦,卻也沉默寡言。”


    “村裏的人都說他有毛病。”


    “而據說,秦又百去看過這個弟弟,兩人還發生過爭吵。”


    “本來我想讓人直接去找他的弟弟,但我擔心被秦又百察覺,打草驚蛇,便沒有這麽做。”


    “我們現在僅從目前的資料來看,可以肯定,秦又百不是那麽簡單的人,他心機頗深,做事滴水不漏。”


    “根據這條線索,我們再聯係柳鈺文失蹤的事,發現柳鈺文失蹤前,有見過秦又百。”


    “並且那段時間兩人時常在一起,您父親也在。”


    “估計也就是這樣,所以很少有人把柳鈺文的失蹤聯係到秦又百身上。”


    “就連我們,一開始也沒有想到。”


    “而我們之所以想到,並且肯定,還有一個原因。”


    “在柳鈺文出事的那一年後,趙宏銘生意逐漸做大,開始涉獵很多,尤其他開始涉獵旅遊業。”


    “那一年,趙宏銘買下了x市的幾座山,要在那裏大力開發旅遊。”


    “沒想到竟發現了一座古墓,還是被盜了的。”


    “裏麵被破壞的厲害,沒有什麽東西了,但也被保護起來。”


    “不過,那裏是不能再做旅遊了。”


    “聽說秦又百當時建議趙宏銘在那裏修建一處博物館,把那一代的曆史文化帶動起來,為後人觀瞻也是好的。”


    “趙宏銘答應了,在那裏修建了一處博物館。”


    “並且把自己珍藏的古董都放在了那個博物館。”


    “我派人去那個博物館看了,沒有什麽異樣。”


    “但是,聽說因為那件事,趙宏銘損失慘重,不再涉獵旅遊。”


    “剛好聽說國外做生意不錯,趙宏銘便去了國外。”


    “我讓人去沿著當年趙宏銘去國外做的生意的線索查,查到了一件事。”


    “趙宏銘有暗中和人做古董買賣。”


    “那些古董,是他收藏裏沒有的。”


    說到這,付乘聲音沉了。


    他張合的唇也終於合上。


    柳鈺文當時負責的考古項目和探尋的古墓有出入,然後人在探尋古墓的路上失蹤,項目停了。


    然後呢?


    沒了。


    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可根據他們的調查結果,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柳鈺文的失蹤是秦又百和趙宏銘造成,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柳鈺文的失蹤,一定和兩人有關係。


    湛廉時看著那幅字的眼眸變化了,這一刻,書房裏的氣息都沉下來。


    “查。”


    “你知道該怎麽做。”


    付乘,“我明白。”


    “就是……”


    他聲音微停。


    湛廉時張唇,“說。”


    “在柳鈺文失蹤前,您父親和秦又百經常和柳鈺文在一起,我覺得,您父親和秦又百都可能清楚當年柳鈺文負責的項目。”


    “但是,從我們查的這些資料上看,秦又百這個人非常危險,我們不能貿貿然去問您的父親。”


    “如果秦又百察覺到了,我擔心您的父親有危險。”


    “可我們不去問,當年的事,您父親可能就是一個知情者。”


    “如果柳鈺文的失蹤真的和秦又百有關,那您的父親……怕也不安全。”


    付乘說完,不再出聲。


    這麽多年,秦又百都沒在考古院,但他和考古院的朋友,以前的同事關係都保持的不錯。


    包括湛文申。


    如果他們沒有查到柳鈺文的事和秦又百有關,那也就罷了。


    但現在查到了這麽多有用的東西,他們不可能還當什麽都不知道。


    他覺得,湛文申有危險。


    尤其是,一旦他們查柳鈺文的事被泄漏出去。


    四周寂靜了,手機裏的聲音一點都沒有。


    無論是湛廉時這,還是付乘這。


    似乎世界一下安靜下來。


    付乘眉頭微皺,等著湛廉時的回複。


    湛總和家裏關係不好,尤其是林簾的事發生後。


    現在……


    “一切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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