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讓我一個人待會。”


    沙啞的聲音打破了臥室裏的寂靜,也清晰的落進韓在行耳裏。


    韓在行眼神變化了,變得溫柔,有了暖意。


    就連他身上的氣息也跟著變化。


    似乎,他回到了曾經那個紳士有禮,溫潤如玉的人。


    “好。”


    這是她自看見他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


    他很高興。


    盡管她讓他離開。


    韓在行起身,他看著林簾,這一刻他的眼裏是春花秋月,飽含所有情意。


    林簾,我會給你時間,也會給你空間,我不會逼著你做什麽。


    我隻要你好好的,這樣便好。


    韓在行離開臥室,把門關上。


    臥室裏恢複到之前的寂靜。


    林簾聽著門合上的聲音,她一直睜著的眼睛,閉上了。


    凱莉站在樓梯口欄杆處打電話,她聽見開門聲,看過去。


    韓在行從臥室裏出來,把門關上。


    看到這,凱莉對手機裏的人說:“好的,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快步朝韓在行走去。


    “在行,林簾……”


    話沒說完,韓在行打斷她,“下樓。”


    凱莉愣住。


    下樓?


    她看合上的臥室門,裏麵安靜的很,似乎裏麵和以前一樣沒有人。


    凱莉看韓在行,韓在行已經下樓了。


    她立刻跟上。


    兩人來到樓下,凱莉確定她們說話不會吵到樓上的人,更不會讓樓上的人聽見,她出聲,“林簾現在這樣我很擔心,我吩咐了我們的人請一個醫生過來。”


    “現在醫生在來的路上。”


    說著,她抬起手腕看時間,“大概十分鍾就到。”


    韓在行下樓後沒往客廳去,而是去廚房。


    凱莉跟著他一起進去。


    她大概知道韓在行要做什麽。


    十幾個小時,林簾什麽東西都沒有吃,她們又哪裏吃過?


    韓在行沒說話,他打開冰箱,要從裏麵拿食材出來。


    可是,冰箱空空如也。


    裏麵什麽都沒有。


    凱莉看到這,說:“我現在讓人送菜過來。”


    她沒想到韓在行回來的第一件事是做飯,她以為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是查清楚湛廉時讓林簾跟著她們走的原因。


    凱莉拿起手機便要打電話,韓在行站在那,看著空落落的冰箱,說:“你在家看著林簾,我去買。”


    這個時候他該在她身邊,可他知道,這個時候,她一個人最好。


    凱莉聽見韓在行的話,愣住。


    她看著林簾,他去買?


    她怕是聽錯了?


    “在行,你……”


    話沒說完韓在行直接走出廚房,拿了車鑰匙離開別墅。


    凱莉跟著他跑出去,“在行,林簾她……”


    “有什麽事打我電話,我很快回來。”


    隨著韓在行的聲音落進耳裏,車子發動的聲音也跟著落進凱莉耳裏。


    凱莉看著坐在駕駛座的人,眉頭皺緊。


    她守著林簾沒有問題,可這個時候,不是應該他陪在林簾身邊嗎?


    車子很快駛出別墅,凱莉站在那看著,心裏一跳一跳的,無法安穩。


    京都,趙家。


    趙起偉雙手插兜,從樓上下來。


    他穿著休閑,不似平常的放蕩不羈。


    樓下笑聲一陣陣傳來,很是熱鬧。


    突然,一人說:“少爺下來了。”


    聽見這一聲,客廳裏的人看過來。


    趙予蘭說:“終於醒了。”


    秦又百拿起茶杯喝茶,沒說話。


    趙宏銘說:“就是要讓他多睡會!”


    “我外孫每天那麽忙,在外公這,難道還要整天工作?”


    趙宏銘特別寵趙起偉,無論趙起偉做什麽他都支持。


    趙宏銘對趙起偉招手,滿麵慈愛,“起偉,來外公這。”


    趙起偉嘴角微勾,走過去,坐到趙宏銘身旁。


    他自然的靠在沙發靠背,雙腿交疊,一身的二世祖氣息。


    這樣的放鬆,慵懶,恣意,在長輩麵前,極不尊重。


    趙予蘭眉頭一下皺了,“起偉,坐好!”


    聽見她這嚴厲的一聲,趙宏銘嘖了聲,不讚同的看著趙予蘭,“蘭蘭,這是你爸這,不要這麽嚴格。”


    趙予蘭眉頭頓時皺緊,“爸,你不要再寵著他了,你看看他現在,都被你寵的……”


    “外公,我餓了。”


    趙起偉打斷趙予蘭的話,趙宏銘趕緊對傭人說:“去,把溫著的早餐端出來。”


    “是。”


    現在已經十點了,早就過了用早餐的時候。


    但架不住趙宏銘寵這個外孫,所以早上吃早餐的時候,趙宏銘特意囑咐不要叫趙起偉。


    讓他睡到自然醒。


    而他的早餐,一直溫著,他什麽時候醒了什麽時候吃。


    趙宏銘抓著趙起偉的手,無比慈愛的說:“等會兒,早餐很快就端出來。”


    “謝謝外公。”


    “嗬嗬,瞧瞧咱們起偉,多有禮貌。”


    “對外公,這是必須的。”


    “哈哈……”


    看見趙起偉幾句話就讓趙宏銘哈哈大笑,趙予蘭眉頭皺的很緊。


    自己的兒子什麽德性她會不清楚?


    這樣下去,早晚出事兒。


    趙予蘭想說點什麽,一隻手握住她。


    趙予蘭看秦又百,秦又百對她笑,這笑理解又溫柔。


    意思是,讓老爺子先高興高興。


    有什麽事,待會說。


    趙予蘭神色軟下來。


    趙起偉吃了早餐,陪趙宏銘下象棋。


    本來天氣好,他們是要去後山打高爾夫的。


    趙家在京都郊外,盤踞著一座山而建,後山便是一片高爾夫球場。


    就是今天天氣不好,下雨,沒法子出去,就隻能在家了。


    秦又百和趙予蘭在兩人旁邊觀戰,家裏氣氛倒也不錯。


    不過,趙起偉下了沒兩盤,他手機便響了。


    趙宏銘看趙起偉,趙起偉眼睛看著棋盤,走棋,說:“待會接。”


    他沒看電話,似乎一點都不在乎是誰打來的電話。


    趙宏銘臉上浮起滿意的笑了。


    “去接,讓你爸接替你。”


    趙宏銘對他揮手,讓他去接電話。


    他是希望趙起偉陪他下棋的,他不希望這樣的過程被打斷。


    但趙起偉主動說待會接,他心裏特別高興。


    也就不在乎這一時半會了。


    秦又百說:“去接電話,爸來。”


    趙起偉歎氣,“外公這就嫌棄我了。”


    趙宏銘哈哈大笑,“對,外公嫌棄你了。”


    “快去接電話,接了電話外公就不嫌棄你了。”


    趙起偉做出無可奈何的模樣,說:“好吧,為了不讓外公嫌棄我,我接了電話來。”


    “去,快去。”


    嘴會說的人,特別容易討老人家歡心。


    趙起偉就是典型的例子。


    他拿著手機出去,趙予蘭看著,也出了去。


    趙起偉來到別墅外的草坪上,看屏幕上跳動著的一串陌生號碼,他嘴角勾起一抹濃濃興味的笑。


    “喂。”


    “大哥,韓在行帶著林簾回國了。”


    趙起偉眼睛微眯,那嘴角的笑弧越來越大,“回國……”


    “是的。”


    “韓在行從拉斯維加斯乘私人飛機消失後,我們便不再有他的消息。”


    “但我們時刻留意著國內,巴黎的動向,就在剛剛,我們得到韓在行回國的消息。”


    “他帶著林簾,現在就在悅瀾灣的別墅。”


    趙起偉臉上是笑,眼裏也是笑,似乎他聽見了特別愉悅的消息。


    “好玩了。”


    趙予蘭站在趙起偉身後不遠的地方,她看著前方站在草坪上打電話的人。


    她不大能聽見趙起偉說什麽,她也不在乎這個來電的內容。


    她有話對趙起偉說。


    她不著急。


    趙起偉掛了電話,心情很好的看這陰沉沉的天。


    他嘴角的笑覆上整張臉。


    身後傳來腳步聲,趙起偉眼睛微動,轉身。


    趙予蘭走過來,看著嘴角上揚,一身邪肆的人。


    “起偉,媽想問你一件事。”


    趙起偉手插進兜裏,興味盎然的看著趙予蘭,“您說。”


    他似乎心情特別好,臉上的笑怎麽看怎麽都很愉悅。


    但這笑在趙予蘭看來,並不覺得讓他心情好的是好事。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


    “成家?”


    趙起偉似聽到極好笑的事,整個人都笑了起來。


    趙予蘭皺眉,“媽沒跟你說笑。”


    “我知道啊,可是您覺得我這像要成家的樣子?”


    趙起偉張開手臂,讓趙予蘭好好的看看他,身上有沒有成家的樣。


    趙予蘭眉頭皺緊,神色嚴肅,“不像成家的樣子也要成家!”


    “你不想你自己,你也要想想你外公。”


    “你外公盼著你成家盼了多久了?”


    “嗬。”


    趙起偉臉上的笑更大了,他湊近趙予蘭,笑的邪肆蒼狂,“可以啊,讓妗妗嫁給我,我保證讓外公三年抱倆,怎麽樣?”


    趙予蘭當即怒了,“起偉,媽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有啊,我趙起偉的老婆,除了劉妗,沒有別人。”


    “你!”


    趙起偉直起身體,似笑非笑,“媽,你要真想抱孫子,外麵一大堆女人等著給我生。”


    “你要不介意,我明年就能讓你抱孫子。”


    趙予蘭頓時氣的不行,“你以為媽真想抱孫子嗎?媽是怕你心思還在劉妗身上,最後害了你自己!”


    “害了我自己……”


    趙起偉咀嚼這幾個字,嘴角的笑變得嘲弄。


    趙予蘭見他這模樣,苦口婆心,“起偉啊,劉妗根本就不喜歡你,你把心思耗費在她身上做什麽?”


    “她瞧不上我兒子,我還瞧不上她。”


    “那怎麽辦?我就瞧上她了。”


    “我就要她做我女人。”


    趙起偉臉上的笑再次浮現,似真非真。


    趙予蘭著急,“你怎麽就不明白?那劉妗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要一個別人不要的女人?”


    劉妗和湛廉時的事,趙予蘭可是清楚的很。


    在她眼裏,劉妗不過就是一個被拋棄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怎麽能配的上她的兒子。


    趙起偉臉上的笑變化了,“媽,妗妗是你未來媳婦,這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趙予蘭臉色變了。


    眼前的人還是趙起偉,但他臉上的笑已經不是剛剛那樣了。


    茶室裏,檀香無聲燃著,安撫著人心。


    趙宏銘和秦又百下棋,兩人臉上不再有趙起偉在時的笑。


    尤其是趙宏銘,沒了那慈愛的笑,他好似變了一個人。


    “那柳家還在找柳老四?”


    秦又百落棋,聽見趙宏銘的話,他臉上也沒有什麽變化。


    “沒有了。”


    “嗯。”


    米蘭。


    淩晨五點,天蒙蒙亮。


    別墅主臥。


    窗簾拉攏,燈沒有開,臥室裏漆黑一片。


    似乎臥室裏的人還沒有醒。


    “嗚嗚……嗚嗚……”


    手機震動,一股亮光從沙發上漫開。


    逐漸的,臥室裏的景物有了輪廓。


    床上被子保持著揭開的模樣,床單上有著褶皺。


    似乎床上的人渴了,或者餓了,短暫的離開。


    等她不渴,不餓了,她就會回來。


    亮光照著臥室裏的一切,這裏什麽都沒有變化。


    但是,平常這個時候空無一人的沙發,此時坐著一個人。


    他看著揭開被子的床,似雕塑,不知道坐了多久。


    手機不停的震動,光亮也不熄。


    在燈光要暗下去時,一直不動的人拿起手機。


    “喂。”


    “湛總,按照您的吩咐,柳家那邊已經不再找柳鈺文了。”


    “嗯。”


    付乘聽著手機裏的聲音,這聲音和以前不一樣,而這樣的不一樣已經保持很久。


    付乘安靜了一會,說:“趙起偉今天在趙宏銘那,秦又百和趙予蘭也在。”


    “韓先生已經回國,這個消息,趙起偉現在應該也知道了。”


    “目前,趙起偉那邊沒有什麽動作。”


    湛廉時看著床上平常林簾躺著的地方,說:“收回跟著趙起偉的人。”


    收回……


    付乘不明白湛廉時這句話的意思。


    “湛總,韓先生帶著太太回國,趙起偉怕是不會就這麽作罷。”


    “收回。”


    付乘沉默了兩秒,說:“是。”


    電話掛斷,湛廉時站了起來。


    他拉開窗簾,看外麵蒙蒙亮的城市。


    此時,他眸子裏不再有孤獨,寂寞,蒼涼,有的是含著外麵微光的無盡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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