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侵染著一切的光源,即便城市是明亮的,也依舊無法阻擋黑夜帶來的那可怕深寂。


    急救室裏。


    醫生緊快的對護士吩咐,手一直不停。


    旁邊的醫療機械有節奏的發出滴滴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血的味道。


    不濃烈,但足夠讓人害怕。


    湛廉時握著林簾的手,他站在床前,一直看著她的臉。


    這一刻,他極為平靜。


    沒有冰冷,沒有寒冽,沒有那讓人害怕的壓力。


    他似乎不是在醫院,而是在家裏。


    她在睡覺,他守著她。


    這樣的安靜,又那麽的熟悉,就像米蘭的那一個個日夜。


    他平靜的等她醒來。


    不論多久,他都等著。


    時間在嘀嗒走過,從每一個人的指縫間溜走,這裏一個世界,外麵一個世界。


    他和她一個世界,醫生護士急救室一個世界。


    他們不被人打擾。


    誰也別想走進來打擾他們。


    但是。


    “滴——!”


    無情的聲音刺進他們的世界,一切的安寧都被打破。


    湛廉時目光動了下,終於從這平靜蒼白的臉上移開。


    他視線落在她身上,那冰冷的東西貼在她心口,她身子微抬,躺下。


    再抬,再躺下。


    這樣的折騰,她似乎沒有一點感覺。


    就好似一個碎娃娃,怎麽都回不到一開始完好無損的模樣。


    她似乎,不會醒了。


    湛廉時眸光平靜轉過,再次落在這張臉上。


    無怨無恨,無喜無悲,她像是真的睡著了。


    他彎身,低頭,唇貼著她的耳,嗓音低緩,“你去哪,我就去哪。”


    砰!穿著白大褂,頭戴手術帽,口罩,手套都齊整的方銘走進來。


    湛廉時聽見聲音,那極大的一聲,似乎震破了他的耳。


    他指尖輕撫她的發,似在安撫她,怕她被這一聲嚇到。


    他抬眸,看著進來的人。


    方銘在掛了侯淑德電話後便立刻訂機票過了來,外婆很少給他打電話,因為他工作的原因,外婆擔心打擾到他。


    所以一般沒事,外婆不會給他打電話。


    而今晚,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晚外婆給他打電話。


    他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沒有問原因,沒有給任何人打電話問情況,他便去了機場。


    但是,在他去機場的路上,母親和姨姥姥都給他打了電話。


    她們無一例外的,都讓他一定盡快到d市,為林簾做手術。


    林簾。


    這個名字他不會忘記。


    因為湛廉時這個人,他對她印象深刻。


    而那一次,他是第一次見識到一個人有多心狠。


    不在乎自己生死,反而在乎一個女人。


    他從醫有些年頭了,見過感情好的,也見過涼薄的,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


    都說患難見真情。


    真情往往發生在普通人身上,不會發生在有錢人身上。


    因為有錢人,都愛惜自己。


    擁有的財富越多,站的位置越高,就越是舍不得,越是無法放下,也就越珍惜自己的命。


    但往往,總是不盡人意。


    可湛廉時,他卻不是。


    他不愛惜自己,不要自己的命,在他眼裏,自己的命似乎沒有一個女人的安危重要。


    他一切的目光都在一個女人身上,似乎付出一切,他都不在乎。


    那是第一次,他見到一個有錢人這麽的不惜命。


    他記住了湛廉時,也記住了林簾。


    他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交集。


    可沒想到,這麽快的,他們便再次見麵。


    依舊是醫院。


    依舊是d市。


    不同的是,現在這兩人在一起。


    一個躺在床上,一個站在床前。


    兩隻手,握在一起,他們幾乎交頸而眠。


    這樣的一幕,如果不是出現在此時此刻,他想,該是一個讓人羨慕的畫麵。


    方銘走過來,那彎著身的人站直,他看了過來。


    淡漠的麵容,死寂的雙眼。


    方銘心下沉。


    他想,他大概已經知道這個人的答案。


    不。


    不是大概。


    是肯定。


    方銘低頭,來到床前,接過醫生的活,嘴裏說出一句句沉穩的話。


    不知道為什麽外婆會那麽沉重的給他打電話,讓他救林簾,不知道母親和姨姥姥為什麽那麽的著急害怕。


    但他想,他要救活這躺在床上的人。


    一定要。


    湛廉時看著方銘進來,看著方銘來到床前,沉穩的吩咐,一切的聲音離他很近,但一下離他遠去。


    那被刺破的平靜恢複。


    他再次看著床上的人,指腹摩擦著她的手背,就像在米蘭,輕柔的,平緩的。


    夜深,烏雲悄然而進,月亮躲進了雲層,星辰的光也暗淡了。


    後半夜稀稀拉拉的雨就這麽落了下來。


    天氣預報今晚是有雨的。


    它來的很準時。


    而這一下雨,本就寂靜的光暗淡了,白日裏留下的一些痕跡無聲被衝刷。


    有的還在,有的卻不見。


    走廊上,剛開始隻有侯淑德和付乘,但逐漸的人多了。


    托尼,侯淑愉,湛起北,劉叔,柳鈺敏,柳鈺清,大家齊聚在了一起。


    著急啊。


    很著急。


    不安啊,那麽的害怕。


    但就是沒有一個人出聲。


    似乎,隻要在這樣的寂靜裏,就可以保證裏麵的人還在。


    一旦這寂靜不見,裏麵的人,怕也就沒了。


    淩晨四點,黑暗開始褪色,急救室裏的燈啪的一聲熄了。


    這一刻,所有人心跳到嗓子眼,緊張的看著急救室門,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這裏啞了。


    就連呼吸都好似不見了。


    哢噠,急救室門打開,所有的人心顫了顫,然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裏麵的人走出。


    先是護士,然後是輪床,隨著輪子滾動,躺在床上的人一點點出現在她們視線裏。


    一瞬間,侯淑愉捂住嘴,眼淚嘩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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