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簾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醒來的那一刻都覺得是夢。


    那麽的不真實。


    恍如隔世。


    她睜著眼睛,看著刷著白漆的天花板,怔怔的。


    “嗯,我現在在醫院。”


    “你奶奶和你小姑在酒店。”


    “好,你去看她們,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醫院這邊,有我和你表弟在,不用擔心。”


    隱隱的說話聲傳來,從模糊到清晰,林簾的意識一點點回來。


    她緩慢轉頭,視線落在關著的病房門上。


    “警局那邊我們已經派人過去了,你表哥今天下午到d市,到時候他會直接到警局。”


    “嗯,就這樣,電話聯係。”


    林簾聽著外麵的話說完,她轉回頭來,眼裏已是一片清醒。


    她沒有死。


    她還活著。


    指尖微動,然後蜷起。


    林簾閉眼。


    柳鈺清掛了電話後,輕聲打開門進來。


    她目光第一眼便落在床上,林簾的臉上。


    她出去前,這臉蛋還平靜著,可此時,不是了。


    唇微抿,眉頭微皺,林簾臉色看著並不好。


    柳鈺清臉色變了,她立刻過來,握住林簾的手,“林簾?”


    她著急擔憂,聲音裏滿是慌亂。


    林簾聽見這聲音,睜開眼睛。


    入眼的是柳鈺清著急的臉,陌生又熟悉。


    但林簾看著這張臉,她沒有說話,眼神好似透過柳鈺清看著更遠的地方,又深又空。


    柳鈺清見她這模樣,更是慌了。


    都忘記了床鈴這個東西,趕忙往外麵去。


    “方銘!方銘!”


    “……”林簾聽著外麵的聲音,她似乎聽見了,又好似沒有聽見。


    她眼睛睜著,裏麵有什麽東西溢出然後壓下,又溢出,又壓下。


    到最後,她閉了眼。


    那微蜷的手指,攏緊。


    方銘正在接電話,聽見柳鈺清的聲音,對電話裏的人說:“待會給你回電話。”


    便掛了電話,出了去。


    柳鈺清看見方銘出來,趕忙說:“林簾醒了,她不大對,你快去……快去看看她……”終歸是上了年紀,這麽跑一會便喘的不行。


    方銘快步過去,對柳鈺清說:“我現在過去看。”


    他腿長走的快,沒多久便到了病房。


    林簾眼睛閉著,似乎沒有發生什麽,但是,她臉色確實不對。


    似在強忍著什麽的模樣。


    方銘來到床前,看床頭的醫療器械數據,再看林簾麵色,他抬手摸林簾的額頭。


    也就是這一下,林簾微顫,睜開了眼睛。


    她眼裏是迷蒙,模糊,但在看見方銘後,她眼裏的霧色全部散了。


    她清醒了。


    也冷靜了。


    方銘感覺到了林簾的變化,他拿過林簾的手,給她把脈,然後看著林簾的臉,眼睛。


    她情緒波動的厲害,這直接影響到了醫療器械上的數據。


    柳鈺清到現在才進了來。


    她還有些氣喘,但是,她還沒到床前,便著急問道,“怎麽樣?”


    “人有沒有事?”


    問著,柳鈺清來到床前,抓著床上的扶手,撐著身子,看林簾。


    此時,林簾神色逐漸恢複到了平常,她睫毛微動,視線落在柳鈺清臉上,“我沒事。”


    說出的話清醒,聲音卻沙啞無力。


    而她說完,嘴角微動,然後扯起淺淺的弧度。


    看到這,柳鈺清頓時心抽了下。


    沒事?


    怎麽能沒事?


    那匕首差點就刺進她心髒了。


    就差那麽幾厘米,有多危險,這孩子知道嗎?


    柳鈺清想說點什麽,但最終把話吞了回去,隻握住林簾的手,緊緊的。


    這孩子啊,真的跟鈺文一模一樣。


    善良的讓你不知道說什麽好。


    方銘給林簾做了個簡單的檢查,柳鈺清一直看著,就等著他檢查完,給她一個安心的答案。


    這孩子太坎坷了,不能再讓她有事了。


    “目前沒什麽大礙。”


    目前。


    那就是短暫的。


    後麵是什麽情況還不知道。


    柳鈺清一時間又是放心又是膽戰心驚。


    “那……”“不用擔心。”


    不等柳鈺清說完,林簾便打斷她,聲音裏滿是安撫。


    柳鈺清啞了。


    不擔心,怎麽可能。


    她是她們柳家的孩子,是鈺文唯一的女兒,現在因為母親躺在這裏。


    她們哪裏能放心。


    但是,看著這張臉,這強扯起的笑,柳鈺清點頭,“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說。”


    聲音充滿慈愛,親近,就像自己的親人一般。


    林簾微怔,然後淡淡挽唇,“好。”


    方銘看林簾和柳鈺清說話,看她神色,情緒,等兩人說完,對柳鈺清叮囑一些事便離開了。


    柳鈺清也沒多問林簾情況,因為她感覺林簾的傷不是這麽簡單的。


    而方銘不想在這裏說。


    “我倒點水,給你打濕下嘴唇。”


    林簾動了手術,還不能喝水。


    林簾張唇,“麻煩您了。”


    柳鈺清出現在這裏,林簾不意外,她為老人家擋的那一下,作為品性極好的柳家人,她們照顧她,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柳鈺清聽著林簾聲音裏的客氣禮貌,她心又疼了下,一時間竟不知道回什麽。


    她們是親人,她竟然跟她說麻煩了,而她還不能說什麽。


    柳鈺清心緒複雜,而林簾也在想著事。


    一時間,病房裏竟安靜的很。


    “德奶奶還好嗎?”


    突然的,林簾問。


    那危急一刻,她為老人家擋了,但後麵的,她也就不知道了。


    柳鈺清拿著棉簽蘸了溫水到林簾唇上,輕柔的打濕她的唇瓣,“好,你德奶奶好。”


    “你不要擔心。”


    “嗯。”


    那便好。


    腦中有許多畫麵劃過,林簾唇微動。


    柳鈺清看她,“怎麽了?


    要什麽?”


    她眼神充滿了柔和,就像母親一般。


    而她因為給林簾打濕唇瓣,身子彎著,和林簾挨的極近,近到她清晰的看見林簾眼裏的猶豫。


    林簾唇動了動,還是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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