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可可聽見湛廉時說話,小丫頭眼睛一下睜開,大眼飛快看向她對麵。


    頓時,小丫頭小嘴張大。


    震驚了。


    爸爸在做什麽?


    之前坐著的人此時站了起來,身子彎著,親吻床上的人。


    從湛可可這個角度看,能看見林簾微顫的睫毛。


    小丫頭小臉鼓起來,糾結之色也附上臉蛋。


    爸爸親媽咪的眼睛,她也想親媽咪的眼睛,可是她矮,她親不到……小丫頭小嘴嘟起來,看林簾另一隻眼睛。


    而她這一看,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媽咪哭了?


    那睫毛上掛著的晶瑩剔透的淚珠,甚至臉上都是濕潤。


    湛可可眼睛睜大,一下就抓緊林簾的手。


    她下意識便要說話,但她剛要發出聲音,便聽見湛廉時說話。


    “在此之前,相信我。”


    “好嗎?”


    小丫頭歪頭,看湛廉時。


    爸爸沒有親媽咪了,但是,爸爸在看著媽咪,爸爸看媽咪的眼神,好不一樣。


    感覺……感覺很暖和。


    很安心。


    還有,覺得幸福。


    很幸福。


    湛可可睫毛眨巴,看著這樣的湛廉時,她小小的年紀並不知道這樣的眼神代表著什麽,更不知道這樣的眼神後麵積澱了多少的感情,她隻知道,這樣的眼神,她看著就安靜了。


    不想說話,不想打斷這樣的注視。


    她想要看著,一直看著。


    病房裏安靜,林簾的眼淚在這一刻停下,不再流。


    她看著這雙眼睛,她的心突然就安穩了。


    她所有的傷痛似也被撫平。


    沒有怨恨,沒有不甘,她就這麽安靜了。


    湛廉時看著這雙眼睛不再痛,裏麵更不再有掙紮猶豫,他指腹再次落在林簾臉上,把她的淚水輕柔的擦掉。


    而這時,一隻小小的伸過來,落在林簾臉上,跟著湛廉時一起擦。


    她很矮,小腦袋剛到床沿一點,小小的手想要夠過來,還夠到林簾臉上,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


    但即便這樣,她也墊起腳尖,手臂伸得直直的,甚至身子都貼著床,那軟軟的小手便落在林簾臉上,認真的給林簾把淚水擦掉。


    一點點的,特別用心。


    湛廉時看見這小手,目光終於轉過,落在這乖乖的小臉上。


    他沒說話了。


    林簾感覺到了臉上的觸碰,很軟,很暖。


    她轉頭,看向床邊,長如羽翼的睫毛半垂,大眼看著她的臉,小嘴微張,因為用力夠到她,她腳尖踮起,小身子都不平衡,卻強撐著,以致身子微微發顫,手指也顫,極其不穩。


    但即便這樣,她也不放棄,特別認真特別用力的靠近她。


    林簾眼眶濕熱,臉上浮起笑來。


    她抬手,落在湛可可小臉上。


    湛可可一愣,抬頭,便看見那帶笑的雙眼注視著她。


    裏麵還含著淚水,但卻很溫柔,如水一般。


    湛可可眼睛亮了,“媽咪,你好了嗎?”


    小丫頭一下抓住林簾的手,激動的看著她。


    林簾睫毛動,輕聲,“嗯。”


    “好了。”


    她聲音很啞很啞,啞的沒有了她平常聲音裏的柔和。


    甚至完全不一樣。


    可湛可可聽見這聲音,這話,卻開心的跳起來。


    “哇!”


    “媽咪好了!”


    “真的好了!”


    “王子親吻公主,公主就真的醒了!”


    “哈哈哈……”歡快的笑聲在病房裏彌漫,傳到外麵。


    柳鈺敏和侯淑德聽見,兩人都站了起來,看著那依舊關著的病房門。


    好了?


    真的,好了嗎?


    柳鈺清帶著湛起北和侯淑愉去到方銘的辦公室,了解林簾的病情。


    方銘沒有一點保留的說了。


    幾人聽完,尤其是侯淑愉,皺了眉,“那就是心病。”


    “這心病還得心藥醫。”


    “問題還是在小湛那。”


    “不過,小湛去看林簾了,應該會好一點吧?”


    柳鈺清說:“林簾的情況,方銘也給廉時說了,我想廉時知道該怎麽做。”


    聽見這話,侯淑愉明白了。


    她說這孩子怎麽現在這麽有勇氣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林簾麵前,原來答案在這。


    “那行了,咱們不用擔心了。”


    “小湛這腦子轉過彎了,那事兒也就好解決了。”


    “你們聊,我就先去我姐那了,看看她,她這人可不像我,能放下心,我還得好好看著她,安慰她呢。”


    柳鈺清點頭,歉意的說:“讓您也跟著擔心了。”


    “這說的什麽話?


    都是一家人。”


    “行了,我就先走了。”


    “湛老哥,有事待會來找我們。”


    侯淑愉看向一直沒說話,神色始終沉肅的人。


    她知道,湛起北有話單獨跟方銘說。


    可能是,關於廉時的。


    那孩子,任何人都能看出來他氣色不對。


    湛老哥不放心。


    湛起北點頭,“我一會過來。”


    “行!”


    侯淑愉不再多說,離開了辦公室,而柳鈺清看湛起北,再看方銘,說:“方銘,我去買點東西,你和湛爺爺聊。”


    柳鈺清也看出來湛起北有話跟方銘說。


    方銘點頭,“您去,湛爺爺在我這,您放心。”


    “嗯,湛伯伯,您有任何事給我打電話。”


    “沒事,去忙你們的。”


    柳鈺清點頭,離開了。


    這下辦公室裏便隻剩下方銘和湛起北,以及劉叔。


    劉叔出了去,把門關上。


    方銘直接說:“湛爺爺,您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


    這心事重重的,方銘一眼就看出來。


    而他也大概知道湛起北要問什麽。


    “廉時的身體怎麽樣了?”


    湛起北沒有猶豫,看著方銘,直接問了出來。


    方銘雙手交握,神色認真,“不好。”


    湛起北一瞬擰眉,那壓著的擔憂再也控製不住,都漫了出來。


    方銘說:“他有舊疾。”


    “我看過他所有的病例,他受傷次數不少,而且,近兩年,他有兩次重大受傷。”


    “這兩次受傷他都沒有養好,尤其是這次。”


    湛起北臉色白了。


    那杵著手杖的手,一瞬就緊了。


    方銘看見湛起北這神色,原本還要說下去的話,止住了。


    有些話,老人家聽不得。


    他不能說。


    “簡單的說,他現在需要住院治療。”


    “雖然他身體底子可以,但是,再好的底子也經不住這麽一再的損害。”


    “從我醫生的角度來說,我希望他現在就住院。”


    湛起北神色繃緊了,就像他此時的心情,不敢有一點的放鬆。


    他有一口氣在那壓著,努力讓它不炸。


    方銘不再說,他等著湛起北消化這些話。


    好久,湛起北緊握手杖的手鬆開,說:“我知道了。”


    湛起北杵著手杖起身,平日裏不是多艱難的動作,這一刻他卻做的極難。


    甚至都站不起來。


    方銘趕忙走出來,扶起他。


    湛起北站穩,點頭,“謝謝你,孩子。”


    方銘看湛起北神色,極為沉重,沉重的脊背都彎了。


    方銘嘴唇微動,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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