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片橙霞,金燦燦的光覆蓋整個京都。


    車輛鳴笛,人群下班,來往不息。


    一切都在周而複始著。


    此刻,那棟遠離喧囂的別墅,暖光把它包裹,它卻依舊靜默無聲。


    似乎,這裏麵沒有人。


    它被遺忘,隨著日出日落老去。


    托尼睜開眼睛,臥室裏一片漆黑,讓他一下子不知道現在是今日何夕,身在何處。


    呼~


    微風吹來,掀起窗簾的一角,一絲橙光從外麵透進來,照亮了這裏麵的黑暗。


    托尼眼睛眯了眯,下意識看過去。


    橙光微暖,正是夜來前。


    原來不是晚上,不是深夜,而是下午。


    到這一刻,他混沌的腦子才逐漸恢複意識。


    記憶湧來。


    他喝了很多,都喝醉了。


    想著一股鈍疼從腦子裏漫開,托尼嘶了聲,捂住頭坐起來。


    真特麽疼!


    坐在床上緩了會,托尼看四周,然後抬手看時間,六點零一分。


    他這醒的還真是趕巧。


    下床打開門出去。


    那充滿年代感的音樂沒有了,客廳裏煮茶的人也不見了,那廚房忙碌的身影,充滿著煙火氣的溫馨也消失。


    四周看不到一個人,整棟別墅靜極。


    一點


    聲音都沒有。


    這樣的靜,讓托尼都產生了一種錯覺。


    他還在做夢。


    他沒有醒。


    皺眉,托尼走出去,站在客廳中間。


    他仔細的看這裏的一切,聽這裏的動靜。


    真的沒有聲音,沒有人。


    眉頭皺緊,托尼出聲:“湛廉時。”


    聲音不大,卻一出整棟別墅都有了回音。


    托尼心下沉,臉色也變冷,抬步往樓上去。


    步子邁的很大,走的也很快,不過一會他便看見前方那開著的一間房門。


    不是書房,而是臥室。


    裏麵沒有光,黑漆漆的。


    好似一個黑洞,充滿著危險,讓他不敢過去。


    腳步止住。


    他看著那打開的房門,看著裏麵漫出的黑暗,他退縮了。


    第一次退縮。


    可是。


    他要過去。


    一定要。


    凝神屏氣,他邁出腳步,一步步,壓聲走過去。


    不長的路,近在眼前,他卻好似走了很久,終於來到了黑暗外。


    然。


    走到這,他的腳瞬間就如千斤重,邁不進去了。


    臥室很暗,如果不是這外麵微末的光漫進去,裏麵什麽都看不到。


    但現在,有這黃昏的光覆滿別墅,從走廊落進這臥室,他


    看見了裏麵的人。


    穿著西裝,站的靜默。


    付乘。


    他立在床前,一動不動,好似時間在他身上停止。


    不。


    不是在他身上停止,而是在這個臥室。


    這個臥室裏的時間靜止了。


    裏麵的一切都保持在一個不動的狀態。


    不論春來複蘇,還是夏季炎炎,抑或秋日凋零,冬日霜雪,這裏麵都不會變。


    再也不變了。


    托尼的呼吸突然就粗重,心口那好像一瞬堵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他呼進去的空氣全部變得稀薄,傳不到心口。


    不會……


    不會的……


    絕對不會的……


    腳下突然就有了力量,他走進去,先是慢,然後快,在快走到床前的時候,他腳下踉蹌,差點摔倒。


    但他反應很快,趕忙穩住身體,來到床前。


    這一刻,他視線不再動。


    床上躺著一個人,他睡姿很好,睡相很好,端正筆直,就像他的人,一絲不苟,條理清晰。


    就連那手都在被子上交疊著,安安靜靜。


    這樣好的睡相,十個裏都難找出一個。


    不過,在死人裏很好找。


    在活人裏,難找。


    若在往常,他見得湛廉時這般睡相,他定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


    笑他睡的跟個死人一樣。


    可現在,他笑不出來。


    一點都不想笑。


    不好笑。


    手伸出,顫抖著,一點點朝湛廉時的鼻尖靠近。


    這個過程很漫長,很痛苦,但他的指尖終究來到湛廉時鼻息下。


    沒有呼吸,沒有溫度。


    他似睡的很沉,沉的他的心都不在了。


    托尼閉眼,低頭。


    眼淚掉下來。


    付乘看著床上的人,那睡的安靜的臉。


    時光走過,他在他心中從沒變過。


    人人說他冷漠,說他無情,說他可怕,但在他眼裏,他從來都是最有情的那一個。


    他不可怕,不冰冷。


    他很好。


    “這裏您守著,我去安排接下來的事。”


    嗓音低啞,付乘轉身,一步步走出去。


    光在變暗,再美的黃昏也即將消失。


    付乘走出臥室,那浸入黑暗的一雙眼睛露出,裏麵濕潤的徹底,紅的徹底。


    您放心,我會做好您安排的每一件事。


    呲!


    車停在別墅外,車裏的人快速下來,齊齊往別墅裏去。


    別墅大門一直大打開,現在也是。


    似乎它不再拒絕所有人。


    因為,他已不在。


    嗒嗒嗒,密集的腳步聲


    落進別墅客廳,但很快的,這腳步聲消失。


    所有人看著那下樓的人。


    她們都不再往前。


    付乘下台階,他看著站在客廳裏望著他的人,腳步停下,然後平穩走下。


    候淑德看著他,候淑愉,柳鈺敏,柳鈺清,柳笙笙,每一雙眼睛都緊張的落在他臉上。


    有些事,心有所感,卻不願意去承認,去接受。


    隻有當親耳聽見,親眼看見,才會真正相信。


    付乘來到候淑德麵前,站定。


    他看著這一雙老目,看著這蒼蒼白發,張唇:“湛總走了,你們去見他最後一麵吧。”


    候淑德眼睛一瞬收縮,僵硬如石。


    柳鈺敏當即就哭出聲來,不受控製。


    柳鈺清低了頭,淚水彌漫。


    候淑愉嘴唇抿緊,眼睛看著樓上,熱淚滾下。


    隻有柳笙笙,她站在那,像沒聽見一樣,愣愣的。


    付乘說完,對候淑德低頭,轉身出了去。


    別墅沉寂。


    有人的,有呼吸,有心跳,有聲音,這裏該是熱鬧的。


    但這樣的時候,靜寂依舊,甚至漸深漸濃。


    隨著夜色來,這裏的光在消失,變暗,涼意侵襲。


    一切的一切,即要終結……


    鳳泉鎮。


    錦鳳族。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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