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在原地笑了一陣子,這才攏嘴佯咳一聲,背著手跟在那對母女身後進了屋。


    阮氏也被小丫頭纏人的功夫弄得哭笑不得,又怕當真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想給小丫頭一個教訓的想法便要前功盡棄了,故而還是努力地忍著,轉過臉去不看那張圓圓的可憐巴巴的小臉蛋。


    許筠瑤是那種打定了主意就要執行到底之人,既然決定要把‘烈母’磨回原來的軟包子,那自然施展渾身解數,如牛皮糖一樣黏著阮氏不放。


    小丫頭的纏功著實太厲害,阮氏眼看就要破功了,虧得這時候唐鬆年走了進來,她如蒙大赦,急急便迎了上去,以前所未有的專注侍候他淨手洗臉更衣。


    那個專注的程度,仿佛這世間上再沒什麽比眼前這男人更吸引她,又似是要在男人身上盯出一朵花來。


    見包子夫人的注意力被老匹夫吸引了過去,許筠瑤有些不甘,忿忿地瞪了唐鬆年一眼。


    老匹夫就愛壞本宮好事!


    眼看包子夫人的態度已經有所緩和,隻要她再加把勁就可以融化她了,偏老匹夫這時候橫插一腳,包子夫人有了喘息的機會,也教她前功盡棄!


    唐鬆年瞧著小丫頭氣鼓鼓地瞪著自己的小模樣,哈哈一笑,伸出手指在那鼓鼓的小臉蛋上戳了一戳,然後,被小丫頭憤憤地拍開。


    他又是一陣大笑,笑聲過後,不顧小丫頭的掙紮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忍笑問:“寶丫做了什麽惹惱了娘?說來聽聽,看爹爹能不能幫你向娘求情,讓娘再給你一次機會?”


    許筠瑤本不想理他,可再一想,說不定老匹夫還真可以幫到自己,遂仰著臉蛋蹭到他的身邊,偷偷打量了一下阮氏,見她還是板著一張俏臉,隻能含含糊糊地對唐鬆年道:“嗯,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打破了大伯母一盆花。”


    頓了頓又連忙補充:“我已經很快幫秀珠把花種回去了,還幫忙挖了很多泥。瞧,指甲縫裏還有泥巴呢!”


    她舉著十根肉肉短短的小手指,湊到唐鬆年跟前給他看,小眼神卻往阮氏身上飄,見她還是沒有什麽反應,不由得有幾分泄氣。


    唐鬆年捏著一根肉嘟嘟的小手指,細一看,指甲縫裏果然還嵌著一點兒泥,連忙喚碧紋打了水來,親自把那十根小手指洗得幹幹淨淨。


    “怎的會不小心把大伯母的花打破了?”唐鬆年替女兒擦了擦小手,笑著又問。


    “就是不小心嘛,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呢!”許筠瑤語氣愈發含糊了。


    阮氏氣笑了:“你怎不跟爹爹說,是你不聽娘的話還偷偷玩鞭子,不小心就把大伯母的花給抽沒了,連根都斷了。”


    許筠瑤立即衝她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噔噔噔’地跑過去繞著她道:“不敢了,再不敢了,你不要生氣,真的不敢了……”


    唐鬆年笑看了一會兒小丫頭黏著人認錯求饒,才笑著上前輕按著她的發頂,代她向夫人求情:“既然她都誠懇認錯了,想必不會再有下一回,夫人便原諒她了吧!畢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寶丫說對不對?”


    “對對對,爹爹說得極對!”許筠瑤將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這會兒瞧著老匹夫也順眼了許多。


    阮氏的氣早就被小丫頭給磨掉了,這會兒見夫君出聲,自然順坡而下,捏著小丫頭的臉蛋嚴肅地問:“果真沒有下回?”


    “沒了沒了,當真沒了!”


    “要聽話?”


    “聽話聽話,再聽話不過了。”


    阮氏這才滿意了,也終於放心地露出了笑容。


    許筠瑤察言觀色,知道這會兒才真正是雨過天青,暗地籲了口氣,立即打蛇隨棍上,充分施展撒嬌裝乖大法,直磨得阮氏好一陣笑,這才得意地抿出腮邊的小梨渦。


    看來隻要本宮有心,便沒有本宮搞不定之人!


    唐鬆年含笑望著粘粘糊糊的母女倆,忽又想到了伴讀一事,臉上遂浮現憂色。


    這麽一個軟綿綿甜絲絲的小丫頭,要把她送進宮去,不亞於往他心口剮肉啊!


    可君命難違,他不能不識抬舉。何況五公主雖為庶出,可自幼養在皇後膝下,深得帝後寵愛,與嫡公主無異。


    陛下能挑中自己的女兒當五公主的伴讀,除了確是看中了小丫頭外,也有給自己體麵之意。否則皇室貴戚有那麽多適齡的女孩子,又何需挑到他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府中。


    阮氏與他多年夫妻,如何看不清他眼中憂慮,尋了個理由把女兒哄了出去,才問:“可是有什麽煩心之事?”


    “果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倒確是有個難辦之事,隻卻不是關於我的,而是關於咱們女兒的。”唐鬆年低歎一聲道。


    “關於寶丫的?她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麽事讓你煩心?”阮氏驚訝。


    唐鬆年便將天熙帝的意思向她一一道來。


    阮氏聽罷果是滿懷憂慮。


    小丫頭在她身邊長大,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她了。表麵瞧著乖巧聽話又懂事,實則天不怕地不怕,吃不得半點虧。


    “當年在紀府,寶丫根本沒有機會見過陛下,陛下又如何會知道她的?”她不解地問。


    “陛下人雖不在,可三位殿下身邊宮人卻不少,孩子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如何瞞得過陛下去。必是當時寶丫做了什麽,以致讓陛下記憶深刻,事隔這般久仍然想得起她來。”唐鬆年道。


    阮氏一聽便吃了一驚:“竟然在暗地裏還有人注意著孩子們的言行舉止?若是這樣,寶丫就更不能去了。”


    唐鬆年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放心,宮人的任務並不是窺探小主子的言行舉止,隻是奉旨侍候,就像你有時候也會吩咐碧紋跟著照顧女兒一般,碧紋自然要事事留心注意。”


    阮氏這才鬆了一口氣,隻是一想到女兒要進宮就很是舍不得。


    待許筠瑤得知自己要進宮給五公主作伴讀,頓時喜不自勝。


    一見她這副笑顏逐開的模樣,唐鬆年與阮氏均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雖說是送進去後當日便可以接回來,可卻是差不多一整個白日不在家中,就在方才,夫妻二人還擔心自小不曾離過爹娘身邊的小丫頭不會同意,可哪想到結果卻是如此出乎意料。


    許筠瑤險些沒高興壞了,本以為這樣的好事落不到自己頭上,沒想到峰回路轉,教她怎能不高興!她高興得都想要原地轉上幾圈了。


    老天爺總算是眷顧本宮一回了!


    過得幾日,皇後娘娘為幾位公主擇定伴讀的懿旨便傳了出來,對前頭四位公主的伴讀,朝臣倒是意料當中,隻因那四位小姑娘,不是縣主,便是公侯重臣府上閨女。唯一一個例外的,便是五公主的伴讀,不但年紀比五公主要小,而且生父不過吏部一名員外郎。


    再一聽聞這位小姑娘是陛下親指,結合其父的來頭,有精明的朝臣便起了心思。


    看來那位唐大人早就入了陛下之眼,否則陛下也不會如此抬舉他。如今雖不過小小員外郎,隻怕日後前程不可限量!


    這樣一想,遂連忙吩咐自家夫人,要盡量與那唐鬆年的夫人交好,最低限度也莫要開罪對方。諸位夫人得了夫君吩咐,自然應下。當然也有不少尊貴的夫人打心底不樂意,覺得自家夫君位高權重,而自己竟然要屈尊紆貴與一小小員外郎夫人交好?


    縱然心裏並沒有如此想法的,被夫君明言要與那唐夫人交好,心裏多多少少也有點不是滋味。隻當她們與阮氏一接觸,發覺對方竟是個性情溫和,舉止可親,處事大度不愛計較的女子,那點兒‘被迫與之交好’的不豫便也消失了。


    畢竟能混至如今地位,哪個沒練就一雙金睛火眼來。誰是真心、誰是客套、誰是假意一眼便能瞧得出來。雖不知這位唐夫人日後會變成什麽模樣,至少目前看來確是個值得往來的。


    如此一來,阮氏每日僅是應付人情往來便已經是忙得抽不開身,直看得大房的李氏嫉妒不已。待許筠瑤要進宮為公主伴讀的消息一傳開,更是嫉妒得臉都扭曲幾分。


    可她到底還沒有糊塗,知道三房今時不同往日,不但是唐鬆年,便連唐筠瑤那個小丫頭都不能再小瞧。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喚來了女兒,叮囑道:“日後見了你三妹妹,不許再冷著臉不理人,要想辦法與她多親近。”


    將要滿六歲的唐筠瑜不高興地拉長了臉:“憑什麽?憑什麽要我親近她?!”


    “你個死丫頭,若是你想日後隻和那些小門小戶的窮酸姑娘打交道,吃的穿的都是人家挑剩下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三妹妹出入皇宮大苑,與公主郡主這些千金貴女來往,你便一直冷著臉對她!”李氏氣結,瞪了女兒一眼才道。


    唐筠瑜雖還是相當不樂意,可一聽娘這話,再想想若是將來果真一切如娘所說的一樣……隻這般一想她便覺得難以接受了。


    “可是三妹妹那邊有什麽,三嬸嬸也會給我送來啊!”她還是有點兒不甘心。


    阮氏性子溫和,對大房的幾個孩子也一視同仁,有什麽好東西也都會給幾個孩子送來,故而唐筠瑜才有此說。


    李氏冷笑:“難不成你以為你三嬸嬸有好東西,不先緊著自己的女兒,反倒要先給你?真是個笨丫頭,靠著別人的施舍能有多長久?”


    唐筠瑜囁嚅著不敢再多話,可心裏卻對那個讓她不得不示好的三妹妹愈發不待見了。


    府中上至王氏,下至翠紋碧紋等侍女,無一不替即將進宮的許筠瑤緊張,尤其是王氏與阮氏婆媳,一會兒怕她不懂事衝撞貴人,一會兒又怕她不習慣會鬧著回家,反正各種可能都想到了,愈想便愈是不安。


    唐鬆年不得不一再將天熙帝的意思轉達她們。所謂伴讀,其實不過是給年方六歲的五公主找個玩伴,加之小丫頭年紀最小,陛下與皇後娘娘自然會寬容幾分,皇後娘娘甚至還專門撥了一名宮女照顧小丫頭,不會有什麽事的。


    王氏婆媳聽他這般一說,勉強放寬了心。


    倒是許筠瑤這個當事人不但沒有半點擔心,反而一臉興奮期待。


    她對皇宮的熟悉程度甚至比唐府更甚,進宮對她而言簡直像回一趟家一般隨意自在。


    頭一日是由各府夫人帶著自家姑娘進宮拜見皇後娘娘,公主與伴讀彼此見過,到了申時各府便可在宮門處等候,把自家姑娘接回府去。然後次日卯時再把人送進宮門,自有宮中內侍領著送到文華館即可。


    以阮氏的身份,其實是不夠資格進宮的,而皇後自然也提前想到了這一點,有心給她一個體麵,特意傳了口諭,恩準她護送女兒進宮。


    阮氏得了口諭後對這位素有賢名的皇後娘娘可謂感激涕零,亦對讓女兒進宮給五公主當伴讀多了幾分放心。


    畢竟五公主是在皇後娘娘膝下長大的,性子必然不會差得到哪裏去。


    許筠瑤得知她的想法後暗笑不已。若是包子夫人知道上輩子五公主長大後的一連番驚世之舉,不知這會兒會不會打死也不肯讓自己進宮。


    靜安五公主,她上輩子對她其實是有幾分欣賞的。


    這位五公主雖非皇後所出,但卻是太宗皇帝膝下諸位公主中最受寵的,性情彪悍,我行我素。前世這位五公主曾兩度休夫,第二任駙馬甚至還被她追殺了九條街,險些沒把小命都丟掉。


    上輩子她對這位五公主雖然欣賞,但也是有點防備的,畢竟這種豁得出去的潑辣貨,身份又尊貴,真與她對上了,還確是有點兒難辦。


    所幸五公主隻管自己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從來不理會朝中事,更加不會幹涉後宮。故而與身為許淑妃的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倒是沒有想到這輩子她與這位彪悍公主還有這樣的緣分。


    到了進宮那日,許筠瑤早早便被碧紋抱起,阮氏親自替她洗漱更衣,唯恐她路上肚子餓,抱著她半哄著喂了早膳,直看得坐在對麵的周哥兒嫉妒不已。


    不公平,自己早上若是不按時起床的話,爹爹就會親自去拎,屁股還會再挨兩巴掌,必是要把他徹底弄清醒了。


    輪到笨蛋寶丫,居然還可以半夢半醒地被娘親抱著喂早膳!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他心裏直冒酸水,幽怨的小眼神來回在爹娘身上瞄。可唐鬆年和阮氏都擔心著初次進宮的女兒,哪還有心思管其他。


    周哥兒鬱悶地皺了皺鼻子,認命地舀了一勺子粥送進嘴裏。


    “今日記得要好好聽先生講課不可淘氣,回來我還要檢查你的功課。”唐鬆年起身離開前,倒還記得叮囑兒子。


    “知道了——”周哥兒拖著尾音回答。


    卻說賀娘子既起了離開的心思,很快便尋了個合適的機會辭去了紀府的差事,又將家中行李都收拾好,再難得奢侈地雇了一輛馬車返鄉。


    說來也巧,她們離京的這日恰好便是許筠瑤初次進宮的日子。


    賀紹廷抱著他給周哥兒與蔫壞丫頭準備的小禮物,由芳姐兒帶著到了唐府大門處,見大門外居然停了好幾輛馬車,路上有不少行人正圍著指指點點,小聲交談。


    “發生什麽事了?”有過路的行人瞧見這裏的熱鬧,不禁好奇地問。


    “聽說這府上的姑娘要進宮給公主殿下做伴讀,宮裏還遣了人來接,大夥兒都來瞧瞧熱鬧。”


    “原來如此!”


    ……


    “廷哥兒,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啟程了,這會兒人多,隻怕東西送不進去,娘還在車裏等著咱們呢!”芳姐兒望望天色,催促道。


    賀紹廷抿了抿雙唇,抱著木盒的手緊了緊,忽地道:“我去東門那邊找人送進去。”


    說完,從人群中東鑽西鑽的,很快便將身後的芳姐兒拋下了。


    芳姐兒急得直冒汗,使勁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追著他到了唐府東門處。


    見賀紹廷神情遲疑地站在門外,她幹脆奪過他手中的木盒,衝著從門裏邁出的一名仆從道:“大叔好,可以麻煩您把這東西代轉交給墨硯大哥或者碧紋姐姐麽?這是我弟弟廷哥兒給周哥兒和瑤瑤的。”


    那仆從不耐煩地道:“去去去,一邊呆著去,哪家的孩子這般不懂規矩,咱們府上的公子姑娘稀罕你的東西?”


    芳姐兒被他推得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沒摔倒,忙穩了穩身子,正欲再求,賀紹廷忽地走過來,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口,低聲道:“算了,姐姐,咱們走吧!”


    也是此刻他才醒悟,縱然周哥兒兄妹與他再怎麽交好,他們之間卻還是橫著無法跨越的鴻溝,這鴻溝會隨著彼此年紀增長,隨著唐大人官職越來越高而變得越來越寬。


    他不覺得沮喪,也不覺得失落,更不會自慚形穢。無論將來彼此身在何方,他依然會記得曾經有一對小兄妹,伴他走過最孤獨無助的時候。


    芳姐兒雖然有點兒可惜,但還是歎了口氣,轉過身正要離開,便聽有另一名仆從不讚同地道:“何苦這樣,叫得出墨硯與碧紋姑娘的名字,許真的認得,我約莫記得四公子確有位姓賀的小友。”


    末了又朝芳姐兒道:“小姑娘若是信得過我,我便代你轉交墨硯。”


    “信得信得,勞煩大叔了!”芳姐兒哪有不允之理,高興地把手中的木盒交給了他,又拉著賀紹廷再三道謝,表姐弟倆這才原路折返。


    在馬車上焦急等候的賀娘子見到他們回來,這才鬆了口氣。


    賀紹廷朝她歉意地笑了笑:“讓姑母久等了,咱們走吧!”


    馬車緩緩地駛動,窗外的景致一點一點的後移,漸漸地,馬車越駛越快,屬於京城的熱鬧喧嘩也漸漸離他們遠去。


    賀紹廷伸手撥開車簾,望向湛藍的天空。片刻,又回頭望望頭挨著頭小聲說著話的賀娘子母女,一絲淺淺的笑容便揚於唇畔。


    這樣也挺好的,著實沒有必要去苛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許筠瑤是牽著阮氏的手走進鳳藻宮的,她一眼便看到了殿內的其他幾名公主伴讀。有中書令徐令儒嫡孫女徐婉菁、康寧侯之女彭玉琪、普南郡王之女嘉平縣主和鄭國公之女鄭妍。


    她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隻覺得有意思極了。


    未來的太子妃與太子良娣居然這般早便湊到一處來了。


    那四名小姑娘也齊唰唰地朝她望了過來,眼中有好奇、有疑惑、有不屑,也有漠視。


    許筠瑤記得太宗皇後是個很節儉之人,故而此時的鳳藻宮並沒有後來梁毓嫣進住後那般富麗堂皇。可盡管如此,宮中每一處的裝點也是恰到好處,將屬於一朝皇後的雍容大氣給表現得淋漓盡致。


    待她規規矩矩地跟著阮氏向皇後行禮後,便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從娘親身後探出半邊臉,徑往寶座上的皇後望過去,卻不防撞入一雙帶笑的眼眸。


    那雙眼中所蘊的溫柔,就跟她的包子夫人一樣,讓她忍不住心生親近,下意識地朝對方露了個甜甜的笑容。


    皇後明顯愣了愣,隨即便笑開了,正要招手讓小丫頭過來,便聽到殿外傳來五公主的聲音。


    “母後,她們便是給兒臣們選的伴讀麽?”


    皇後無奈地搖了搖頭,疼愛地往蹦蹦跳跳過來的五公主額上戳了戳,輕斥道:“一日大似一日了,規矩倒不曾有半點兒進步,還不如比你小的筠瑤。”


    五公主裝傻地衝她樂嗬,而後將視線投向殿內年紀最小的那一位,當那白白嫩嫩粉雕玉琢,偏又長得肉嘟嘟的小身影出現在眼前時,她眼睛頓時一亮,再也忍不住歡呼一聲,朝著許筠瑤撲過去,一把抱著小丫頭好一頓揉搓。


    “你就是父皇給我選的伴讀唐筠瑤對不對?哎呀,怎會長得這般可愛!白胖胖的就跟我今早吃的肉包子似的,好想咬一口!”


    “放、放開我……”許筠瑤一張圓臉蛋被她當作麵團般揉來揉去,小手求救似的朝著明顯嚇得目瞪口呆的阮氏撲騰,“娘,娘……”


    阮氏還沒從震驚中回轉過來,皇後已經輕斥出聲:“快給本宮住手,瞧你都快把小筠瑤弄哭了!”


    五公主還處在極度興奮當中,把那張圓臉蛋又捏又揉了一會兒後,又‘叭嘰叭嘰’地連親了幾口,這才高興地道:“母後母後,我喜歡她,就她了,我就要她!”


    殿外本想進來的天熙帝看到這一幕,少頃,喃喃地道:“皇後啊!朕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哪是給靜安找伴讀,分明是……


    這嬌滴滴軟綿綿又乖巧懂事的孩子偏被這混世魔王瞧上了,也不知會被揉搓成怎樣。


    突然覺得有點兒對不住唐愛卿。


    原本是想抬舉一下對方才指了未滿五歲的小丫頭進宮的,不曾想……


    他再度長歎一聲,有幾分愧疚地瞅了還被五公主抱著不肯撒手的許筠瑤一眼,帶著滿懷惆悵,靜悄悄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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