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歐漫無目的地走在鎮上,不斷地走了一整個晚上。


    走過了哪些地方?到底要走去哪裏?他除了雙腳疲憊,卻得不到任何答案。克裏歐在路旁坐了下來。


    這時候,一名男子從前方走了過來,並對著克裏歐說:


    「早,小兄弟,想要『書』嗎?」


    是那位走私『書』商。


    「……什麽?」


    「你想要『書』吧?有錢嗎?」


    男子伸手從衣服裏拿出了一本『書』,『書』似乎是放在暗袋裏的樣子。


    「這是那位發色奇異的小姐的『書』哦。想要嗎?我可是特地為你保留的。」


    「為了我?」


    「昨天有個穿著涼鞋的恐怖大姊來找我。她問我有沒有『書』」


    他應該是指哈繆絲吧。


    「不過呢,我跟她說沒有。我說我沒印象,但那位大姊還是一直纏著我,最後她問不出個結果就放棄了。怎麽樣,這本可是我拚命保住的『書』你要嗎?我算你便宜一點。」


    「我要!賣給我!」


    克裏歐把整個錢包都交給了他。書商從裏麵拿出錢後,把錢包還給克裏歐。


    克裏歐等不及男子離去就打開了『書』


    她的倩影再度出現在眼前。對克裏歐而言,這瞬間就是一種幸福。


    這時期的她比起之前看到的還要年輕。身型嬌小,個子也比較矮。看起來和現在的克裏歐年紀差不多。


    她坐在地板上。


    她穿著紅色洋裝跪坐在地毯上,並眺望著前方。


    寬敞的房間裏麵有一張足以容納十人的大床。地板上鋪著一麵繡著豐盛果實的地毯,看起來像是踩下去會陷到腳踝處似地柔軟。


    「……」


    絲柔的呼吸相當急促。額頭上冒著汗,而臉上的淡妝有點脫落。


    「……」


    她看著放在地毯前麵的玻璃碎片。


    她抓起碎片,直逼喉嚨的瞬間。


    「……啊、嗚嗚。」


    在刺下去的前一刻,她的手停了下來。稍微顫抖的雙手握著玻璃碎片尖端,正碰觸到喉嚨的氣管上。


    絲柔的呼吸更加急促。她睜大眼睛凝視著天花板,喉嚨上細細的一道傷痕開始流出鮮血。她將玻璃尖端移動到頸動脈的位置並擦過氣管,接著抵在反方向的動脈上。輕輕地劃過後又離開,然後又繼續抵住喉嚨。


    「……啊、啊、啊啊啊。」


    玻璃碎片掉到了地毯上。絲柔用戴著紅色手套的雙手按住喉嚨,愣在一旁且呼吸相當急促。


    「……我受夠了。」


    絲柔說道。


    「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受夠了。」


    絲柔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不停地流下眼淚並喃喃自語。


    這時,一名男子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是懷劄夫,他在這本書裏比之前看過的還要年輕許多,可是那傲慢的臉色以及貌似恭敬、心實輕蔑的語氣卻完全沒變。


    「好消息,絲柔小姐。」


    絲柔拾起了髒亂且疲憊不堪的臉龐。


    「……」


    「怎麽啦?您這個表情好像又發生了什麽好事似地。」


    絲柔搖了搖頭並帶著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未來又再次發生了龍骸咳,是由你們的殘黨引起的。」


    絲柔帶著恐怖且絕望的聲音說道。


    「哦。」


    懷劄夫則是饒有興致地摸著下巴。


    「那真是好消息,我和絲柔小姐兩人今天都遇上了好事呢。」


    絲柔卻搖了搖頭。


    「……把製藥的方法留給後世吧。要不然的話,後果會一發不可收拾的。真的會一發不可收拾的。」


    「那真是太好了。」


    「一點也不好,連姊姊也會有危險的。那是我的姊姊啊!」


    「是嗎?」


    「求求你,已經夠了吧?答應我吧,求求你。」


    絲柔非常煩惱,並趴在地板上。懷劄夫則是俯瞰著她說道:


    「對了對了,我在您說的那個地方找到『追憶戰器』了唷!


    如您所言,是一把蜘蛛模樣的細劍。」


    懷劄夫打開了手上的包裹,裏麵是克裏歐早已看過好幾回的常笑魔刀——修羅幕飛。


    「請您帶著它,絲柔小姐。它叫常笑魔刀修羅幕飛吧?真是個不同凡響的名字啊。」


    擺在絲柔麵前的劍,她連瞧都不瞧一眼。


    「我受夠了。」


    「……剛才您說什麽?」


    懷劄夫把手放在耳邊,靠近絲柔的側臉。


    「我受夠了,快住手。」


    「您說什麽?」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大家都會死,大家都會因為龍骸咳而死。可以得救的,明明可以得救的人,卻全部都死光了。每次發動力量時,就會浮現出許多死亡的麵孔。」


    「……這個嘛……」


    「我們之間的約定呢?不是說如果我告訴你製藥的方法,你就會幫我拯救大家嗎?」


    「當然,我當然會去救的。」


    「那就快點作藥,隻剩下一年了啊!」


    「那可不行,這樣我們不就沒辦法發財了嗎?」


    「那不重要。」


    「那才重要啊。」


    絲柔搖了搖頭,懷劄夫則是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您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能過這種好日子的原因,這一切都是拜龍骸咳所賜啊!」


    「不要,我討厭這樣。」


    「再說,您也很討厭那種日子吧?您想回去過著冬天需要收集麥杆來禦寒的日子嗎?您想回去過著吃著死狗身上的蛆的生活嗎?」


    「……」


    「您可以不用回去過那種日子的,因為我們會擁有龐大的財富。」


    「我受夠了。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啊。」


    「為什麽?」


    「這不一樣,這不是我要的幸福。」


    懷劄夫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小姐,請您仔細聽好。這就是幸福。您隻是還沒習慣,有點迷惘而已。來,我們一起去玩玩吧!我今天準備了上等的藥及餘興節目。那藥是從南方國家訂購的逸品,聽說隻要用鼻子一吸,就能仿佛上天堂一樣快活喔!」


    「……」


    懷劄夫拉起了絲柔的手。


    「請跟我來。您馬上就會忘了一切並放鬆心情的。」


    絲柔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誌,隻能被懷劄夫拉著走。


    克裏歐在心裏吶喊。不要走,不要帶絲柔走。


    不管他怎麽吶喊,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書』就這麽結束了。


    就在『書』結束,回到現實的瞬間。


    「你真是不乖喔。」


    眼前的人是哈繆絲。當克裏歐睜開眼睛的同時,手中的『書』瞬間就被她拿走了。


    「沒收。」


    克裏歐當然不想給她。然而他也知道不管做什麽,都製止不了對方。在哈繆絲麵前,克裏歐等於是一隻虱子或小蟲子一樣地微不足道。


    克裏歐曾經想過,倒不如反抗她然後被殺掉算了。他認為這想法也不錯,反正活著也不會有什麽好事。


    與其這樣苟活著,那樣子或許還比較輕鬆。


    她肯定會像捏死小蟲般地殺了我吧。


    「我不會殺你的,想死的話就自己動手。」


    哈繆絲彷佛已看穿克裏歐的心思似地先說了出來。


    「為什麽不殺了我?」


    克裏歐問了出來。


    「天曉得。」


    哈繆絲也直接了當地回答他。


    「妳打算救我嗎?」


    「你以為我會救你嗎?」


    「我從未想過要救你或折磨你,因為我既不是天使也不是惡魔。」


    哈繆絲站了起來。


    「下次見囉。」


    哈繆絲快速地離開,這裏又隻剩克裏歐一人。


    克裏歐心想,為什麽他沒辦法進去『書』裏麵?他想成為『書』中之人,與她相會並和她說話,然後幫助她。


    克裏歐一邊想著,一邊又在路邊坐了下來。


    他無事可做。


    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看來她也吃盡了苦頭呢。」


    哈繆絲一邊走著,一邊將看完的『書』收進了口袋。


    哈繆絲的腦海裏已經沒有克裏歐的存在。對哈繆絲而言,這不過是一件在戰場上所遭遇到的微不足道事件。克裏歐今後若是有求生的意誌和力量,自然會生存下去;但隻要欠缺其中一項,他就必死無疑。


    比起克裏歐,她應該關心的是眼前的這場戰鬥。


    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戰場。雖然是個和平、仍未發生任何事情的地方,但這裏早已化為激烈的戰場。


    大人們忙著工作、辛勤工作的礦工們、在鐵路上來來往往的推車、鳴叫著汽笛的蒸氣車、努力曬著衣物並打掃家裏的主婦以及四處遊玩的小孩。


    雖然看得出來籠罩在爆炸事件的陰影下,但他們仍舊繼續過著不變的生活。


    小孩們在哈繆絲旁邊,拿著綁在棒子前端的小蟲子逗弄著花貓。就算隻是經過孩童們的身邊,哈繆絲仍然謹慎地時時提防外來的攻擊。在旁人眼中,她隻是很普通地走在路上。


    哈繆絲從手指放出了一條『觸覺絲』,黏住了一名站在距離前方不遠的女子。


    女子好幾次停下腳步,回頭確認後方有無路人。同樣的路走了二次,並在相同的方向轉彎三次,就像是在邊走邊注意有沒有被跟蹤似地小心。


    如果是一般的跟蹤,這麽做應該就能夠擺脫跟蹤者。但是很不巧的,跟蹤者是哈繆絲。


    哈繆絲預測到女子的目的地,便早一步先過去埋伏。


    小鎮外,一條小巷的深處有間廢棄房屋。那間廢棄房屋的屋頂,開了四個像是被打穿的大洞。


    哈繆絲進入了廢棄房屋,並等待女子的到來。


    女子約慢了五分鍾後才到達廢棄房屋,環顧四周好幾次之後才進到屋內。


    「如果不殺了哈繆絲=梅瑟塔的話……」


    女子邊走邊喃喃自語。


    女子一打開腐朽的門……


    「嗚!」


    便以手遮口並發出小小的悲鳴聲。


    一股彌漫在廢棄房屋裏的血腥味,令女子顫栗不已。


    女子捂住口並走進裏麵。她打開了位於中央像定客廳的房間,又再次地發出了悲鳴聲。


    房間裏有四具女人的屍體。


    那是哈繆絲抵達托亞托礦山時,從山腹擊斃的爆彈屍骸。


    女子一看到屍骸,就像嚇壞了似地倒了下去。


    在房間內部的哈繆絲感覺到她害怕得牙齒直打顫。


    哈繆絲打開了門,對著嚇到發抖的女子說:


    「等妳很久了。」


    悠然現身的哈繆絲令女子驚愕地張大眼睛。


    「果然是妳指揮的。」


    哈繆絲對著老板娘如此說道。那位女子正是克裏歐投宿的旅社老板娘。


    哈繆絲在到了旅社之後,便一直注意著她。


    老板娘是希葛爾=克魯凱撒的部下。這位身為爆彈監視員的女子顫抖地問:


    「妳怎麽知道是我……」


    「這很簡單,我進去克裏歐的房間之後,妳不是就一溜煙地逃走了嗎?


    不過就算妳不逃,我還是馬上會知道妳的身分。像妳這樣毫不在乎地來這裏查看,擺明了就是請我發現妳嘛!」


    聽完哈繆絲的說明,老板娘像是豁出去似地停止發抖。


    接著,她從懷中拿出菜刀,哈繆絲見狀也沒有任何反應。哈繆絲並不會因為一個外行人持刀就開始慌張。


    老板娘卻沒有將菜刀刺向哈繆絲,反而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這時,哈繆絲的手指微微地發出了一道像是撥動大提琴琴弦的低沉聲音。老板娘壓住了手腕,菜刀同時掉了下來。原來哈繆絲用手指彈出了小石頭,即使不用投石器,光是用手指還是能發出如同手槍的威力。


    「妳可不能隨隨便便就死了,我希望從妳口中問出一堆事情後再讓妳死。」


    「……天國。」


    老板娘碎碎念道:


    「我要去天國,我才不要去那間冰冷的圖書館。


    雖然沒殺死妳,但教團也一定會賜予我慈悲,然後原諒我的。


    我的『書』會被送到天神的身邊,妳等著瞧吧!」


    老板娘說完便咬舌自盡。


    哈繆絲完全不打算拯救眼前這位從口中噴出鮮血並抽搐的老板娘.她也沒有補上致命的一擊,隻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哈繆絲低聲地說:


    「明明就沒有天國這地方。」


    她的聲音沒有憤怒、沒有悲傷、也沒有侮蔑和憐憫。


    隻是帶有些微的空虛感。


    哈繆絲跨過尚未斷氣、身體微微顫抖的老板娘,走到了廢棄房屋外麵。


    之後,哈繆絲再度前往克裏歐住的旅社。克裏歐已經不在那裏。除了克裏歐以外,沒有其它客人的便宜旅社在短短幾小時內彷佛化成了一座廢墟。


    哈繆絲在失去主人的旅社裏,打開了保管文件的櫃子。雖然隻有發現客人名冊及會計帳冊,哈繆絲仍不氣餒地一頁一頁確認。


    一邊翻閱客人名冊,一邊確認投宿者姓名的哈繆絲突然停下手來,接著又翻回前一頁確認了一遍。哈繆絲發現同一個人在兩個月內住過同一間房間三次,這個人的房間就在克裏歐的房間隔壁,名字叫費伯羅。


    哈繆絲便走向那間房間。


    進入房間的哈繆絲利用『觸覺絲』探索了一下房間裏,馬上就發現了目標物。


    有一片地板可以輕鬆地掀起,下麵藏著一張紙片。


    「行蹤不明的雷利亞確定死亡,其它沒有異常,也確認與伯希林商會中斷連絡。」


    這是老板娘的筆跡,這大概是寫給這位名叫費伯羅的信吧。


    才一會兒工夫,就發現了兩條線索。


    哈繆絲心想,看來希葛爾=克魯凱撒也不是個多厲害的角色。


    就在這時候,哈繆絲的腦海裏響起了一道聲音。


    (代理館長,有連絡。)


    腦海裏所聽到的聲音是米蕾波可的特技——思考共有能力。是一種可以將自己的想法,超越空間自由地傳送給他人的魔法。


    (首先是在下的報告。


    在下大致搜索過托亞托礦山周邊的山嶽地帶,不過目前並沒有在小鎮周邊發現任何人,或者有人待過的跡象。若是有敵人的地下指揮所,在下認為在鎮內的可能性最高。)


    哈繆絲也是推斷如此,而且已經發現了其中一個地下指揮所。


    (接著是來自馬特阿拉斯特先生的報告。


    他好像在車站進行偵訊,目前並無發現可疑人物。目前還在調查中,如有查獲將會立即連絡。


    最後是來自本部的消息。


    雖然已進入書庫查看過托亞托礦山周邊人們的『書』,但目前還沒有成果。完畢。)


    哈繆絲聽完這些報告,就從腰上的袋子取出


    小型圓盤狀的礫彈,然後在旅社的便條紙上草草寫下數行字之後折迭起來。礫彈上附有蓋子且內部中空,是投遞連絡用的礫彈。


    哈繆絲站上了屋頂,並使用投石器發射給米蕾波可。礫彈高高飛起並越過了山頂,飛向米蕾波可的所在地。


    便條紙上寫著:


    「1.去刺探和希葛爾=克魯凱撒有關的伯希林商會,並報出鼴鼠窩亭旅社的名號看看。


    2.找出費伯羅這個人。


    3.我這邊沒有異狀,不需要支持。


    4.如果有叫個做克裏歐=東尼斯的小孩離開了小鎮,就先限製他的自由。雖然他曾經是敵方的人,但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隻是個普通的小孩,不用擔心。」


    米蕾波可從地麵挖起礫彈,並閱讀裏麵的連絡事項。閱畢,米蕾波可又傳送思考過去。


    (伯希林商會……沒記錯的話,是在這一帶擁有地盤的『書』本密販組織。我請馬特阿拉斯特先生過去一趟,關於費伯羅我會一並請他詢問看看。)


    哈繆絲點了點頭,因為米蕾波可的判斷上沒有任何問題。


    結束連絡之後,哈繆絲回到尋找旅社文件的工作上。


    (馬特阿拉斯特先生,來自代理館長的消息。)


    馬特阿拉斯特在一個從托亞托礦山搭火車約六個鍾頭的鄰鎮——比茱伊商業都市裏待命,他現在的任務是在這裏監視往來托亞托礦山的人物。


    米蕾波可傳送思考給在小鎮某個角落的小咖啡廳抽著煙鬥的馬特阿拉斯特。


    (請去試探一下伯希林商會。由於不清楚對方的底細,請注意切勿過度強攻。)


    (伯希林商會嗎?沒聽過。)


    馬特阿拉斯特回傳思考。隻要經過某個程度的專門魔法修練,就能像這樣子回傳思考給共有能力者,達到宛如通訊般的連係。


    哈繆絲雖有高度的戰鬥能力,但她在這方麵卻顯得有些笨拙。


    (我曾聽負責托亞托礦山的路易蒙先生提過。據說一般的小鎮上多少還是會有些犯罪組織,像『書』的走私、或是鬧區中的交易等等。但據說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希望如此。)


    馬特阿拉斯特悠哉地喝著有些冷掉的咖啡。


    (車站的監視和偵訊進行的如何?)


    (我有請鎮上的保安宮協助。把這邊的工作交給他們,我過去妳們那邊應該比較好吧?)


    (不用了,請你專心處理那邊的事。)


    (這樣啊。)


    (另外,你看過費伯羅這個名字嗎?)


    (嗯。根據車站的記錄,他曾數次往返於這裏和托亞托礦山,但我沒見過他。)


    (要是發現他請知會我。他似乎和希葛爾有所關聯。)


    (費伯羅是吧?)


    馬特阿拉斯特一邊吐出一圈圈的煙,一邊回送思考。


    (對了,你是不是在偷懶?)


    米蕾波可的思考帶著些微憤怒感,她大概是察覺到馬特阿拉斯特的思緒處於完全鬆懈的狀態。


    (我沒偷懶哦,這是休息。)


    馬特阿拉斯特一點也不害臊地回答。


    (……是嗎?)


    山的彼方似乎傳來米蕾波可一臉失望的神情。


    (米蕾波可,現在緊張也沒用喔!體力是要耗費在重要時刻的。)


    (我隻是問問而已。)


    雖然武裝司書的新人常有這種毛病,但米蕾波可實在是認真過度,馬特阿拉斯特認為這是她的缺點。然而,馬特阿拉斯特當然也不會知道,米蕾波可認為他的缺點就是不夠認真。


    (代理館長那邊的情況如何?)


    (好像完全沒動靜。)


    (真的嗎?)


    (是的。)


    (完全沒動靜嗎……)


    馬特阿拉斯特對這句話放不下心。


    所謂的完全沒動靜通常是指三種情況。一種是已經事先防範於未然,或是事情尚未發生,再不然就定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


    馬特阿拉斯特認為完全沒動靜和安心,這兩者問絕不能劃上等號。


    可想而知,米蕾波可似乎不明白這層含意。


    再加上,自從昨天他就為了哈繆絲的事情感到心神不寧。連馬特阿拉斯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非常焦慮不安。


    (你怎麽了,馬特阿拉斯特先生?)


    不知是否因為這份不安感一同傳遞了過去,米蕾波可便如此問道。


    (沒事。雖說沒事,不過我就是靜不下來。)


    (究竟有什麽事?)


    (不是有事,我隻是平靜不下來而已。)


    不知道該怎麽回話,米蕾波可的這份迷惘感也傳送了過去。


    (又是不祥的預感嗎?)


    身為預知能力者,馬特阿拉斯特的預感相當靈驗,這點米蕾波可相當清楚。


    (是啊。)


    (難道代理館長會輸嗎?)


    (應該不會。)


    當他這麽一想,馬上又改變了想法。


    (……不,也許會。)


    (怎麽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


    馬特阿拉斯特在桌上放了一張十基爾耶的紙鈔後起身.連找零的錢也沒拿,便戴上黑色的圓頂禮帽離開了咖啡廳。


    (可是要怎麽做代理館長才會輸呢?)


    (代理館長也不是天下無敵吧?)


    (她幾乎快天下無敵了。)


    米蕾波可曾經和哈繆絲共同行動過好幾次,因此她信任哈繆絲的能力已經到了幾近崇拜的程度。


    (如果是我這種等級的人,隻要接近她到一百公尺以內就有勝算。)


    馬特阿拉斯特如此回話。


    事實上,正如馬特阿拉斯特所言。馬特阿拉斯特這種等級的戰士,隻要接近到一百公尺以內,就連哈繆絲也有危險。對於擅長超長距離攻擊的哈繆絲而言,她並不擅於近距離戰。即使如此,她的實力還是和馬特阿拉斯特這類等級的戰士旗鼓相當。


    (可是,要如何接近她?)


    (……)


    這點馬待阿拉斯特也想不出來。一百公尺以內可以取勝,也就是說一旦超過就沒有勝算。何況,哈繆絲的射程距離足足有二百倍以上。當距離超過一百公尺之後,就等於是用空手去對抗手槍。一般說來,根本毫無勝算。


    再者,哈繆絲有『觸覺絲』。想要瞞過哈繆絲接近她,也是幾近於不可能。


    (不過,不是有台風要來嗎?)


    馬特阿拉斯特如此想著。


    號稱最強的哈繆絲最大的弱點就是風。不但會無法操縱『觸覺絲』,就連狙擊的命中率也會因為風的流動而明顯下降。


    (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不是說台風不會來嗎?)


    (我是說萬一來的話,預知能力也有失準的時候。


    特別像這次的例外狀況,我這種初級預知能力者也是會被未來蒙騙過去的。別把我和常笑之魔女混為一談。)


    (可是,就算台風真的來了,我想敵人也不太可能利用這個台風進行他們的計劃。)


    米蕾波可說的沒錯。


    偶發性的台風來襲,哈繆絲是有可能因此而陷入了危機。可是,敵人絕不可能將台風納入計劃進行。


    (台風也許會來,那時代理館長搞不好人也在托亞托礦山。這麽一來,也許就能取勝了。但如果是我,就沒辦法把命賭在這種不可能的賭注上。)


    (……我也是。)


    (放心。一切都會很順利,沒有問題的。)


    (也許吧


    。)


    馬特阿拉斯特心想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可是,即使試著這麽說服自己,他的心情仍舊無法釋懷。


    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地方。


    路上吹起了一陣風,樹上的一片落葉卡在馬特阿拉斯特的圓頂禮帽帽緣。


    馬特阿拉斯特心想,已經開始起風了嗎?


    「嗯~~真討厭耶。」


    哈繆絲一邊走在托亞托礦山山腳下的中央大道,一邊喃喃自語。


    在大略結束旅社的搜索後,為了找尋其它線索,哈繆絲正朝著路易蒙以前所使用的值勤處前進。


    的確正如米蕾波可所預料地十分順利。不過,就是太過順利了。


    敵人並非不能攻擊,應該隻是還沒進攻。


    或者,已經在進攻了?


    最危險的事,莫過於察覺不到敵人的攻擊了。


    在安全環境之下感受到危險,哈繆絲認為這種矛盾也是一種戰鬥。


    突然她發現了克裏歐,他蜷縮在路旁一動也不動。看起來無所事事,隻是一直坐著。


    哈繆絲隻瞥了他一眼,就從他旁邊走過,然後馬上就忘記了他的存在。


    馬特阿拉斯特和哈繆絲想著同一件事。


    雖然敵人也有可能逃走了,但既然對方連爆彈都特地準備好,他並不覺得對方有這種向武裝司書挑戰的氣魄還會輕易地逃走。


    要是對方是一個真以為用爆彈就能殺得了哈繆絲的笨蛋,那麽死去的路易蒙也會死不瞑目吧。


    此刻的馬特阿拉斯特正在伯希林商會的根據地前麵。這是一間不算隱密,且非常普通的石造三層樓房子。外觀看起來有點像一般的銀行或是企業的總公司。


    馬特阿拉斯特拔起了懷中的槍,並靠在牆壁上按鈐。


    無人應答。


    「是鼴鼠窩亭旅社派我來的,快開門。」


    他試著說出米蕾波可轉達的旅社名稱,但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反應。


    「抱歉,剛才是騙你的。其實我是武裝司書馬特阿拉斯特,開門。」


    他又試著這麽說,卻同樣沒有反應。


    「沒上班嗎?」


    馬特阿拉斯特朝門上的鉸鏈開了幾槍並迅速填裝子彈,再拉開毀壞的門。馬特阿拉斯特進到了裏麵。


    才剛踏進一步,馬特阿拉斯特馬上了解到無人響應的原因。那味道就像在腐爛的生肉和垃圾堆中,再加上已經腐壞的醋。隻要是武裝司書,就算不願意也一定會聞到的味道。


    (怎麽了?)


    米蕾波可傳送思考過來。


    (米蕾波可,被人搶先一步了。伯希林商會的人已經被幹掉了。)


    (被幹掉……全被殺了嗎?)


    (……看來沒錯。)


    馬特阿拉斯特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回答。


    不知道究竟有幾具屍體。如果沒有到處濺血、房內沒有充滿屍臭,看起來還真像破產的人偶工廠。如果真的是人偶工廠,馬特阿拉斯特倒也樂得輕鬆。


    馬特阿拉斯特看著其中一具屍體。這具屍體連死後的僵硬都早已軟化,顯得既冰冷又浮腫。橫切麵則是已經從紅色變成偏黑的茶色,成了蒼蠅產卵的地方。飛濺到地上的血已經幹涸,用手指一摸便呈現粗糙的粉狀。


    死亡時間大略超過一周了,比路易蒙死的時間還早。


    他看見事務所的桌上有張攤開的地圖。這是托亞托礦山的地圖,有幾個場所被畫了圓圈。每一個畫圈處分別寫著三名、四名等人數。


    其中一個圈在鼴鼠窩亭旅社,它的上方還用另一種顏色打上x。


    馬特阿拉斯特知道這是配置爆彈的地方。


    這些人是被敵人……或許是希葛爾=克魯凱撒利用來配置爆彈於鎮上的下層組織,也許希葛爾=克魯凱撒也是這裏的其中一員。


    利用完後就殺人滅口,馬特阿拉斯特覺得這家夥真是心狠手辣。


    可是,為什麽要放任屍體在這裏腐爛呢?


    這不就擺明是要讓人發現的嗎?


    而且……


    馬特阿拉斯特看著周遭的屍體,每一具幾乎都被分屍。切下手腕後再砍斷手肘,也有從肩膀直接切開的。如果隻是要殺死人,未免也砍了太多刀。而且,所有的切口整齊到令人覺得恐怖。


    這些人究竟是被什麽武器所殺死的呢?


    之後兩天都沒有什麽大進展,調查仍持續進行著。雖有發現一些旁枝末節的小線索,但並下能帶來任何幫助。


    哈繆絲離開了小鎮,再度潛入沒有人煙的山上。


    她再次探索整個鎮上。當初,她隻有針對那些可以很清楚地確定是敵人的對象進行探索。可是這次,凡是她在意的、可疑的對象全都要找出來。


    在找到希葛爾=克魯凱撒之前,她想先找出敵人的攻擊來源。


    她放出約十億條的『觸覺絲』。哈繆絲將多數的絲集中在鎮上的貧民窟,並感覺到許多走在鎮上品行惡劣的男人、遊民以及酒家女子。


    此時,一條『觸覺絲』接觸到了一名女性。


    她的肌膚觸感震撼了哈繆絲的心髒,這股衝擊強烈到十億條的『觸覺絲』差點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那是份異常的冰冷感觸。


    『觸覺絲』再度伸向那名女性,並撫摸著那位女性……那位年紀稍過少女時期的女性身體。哈繆絲立刻站了起來,並全速趕往她的身邊。


    哈繆絲藉由觸摸門牌得知她的姓名。


    這名女性叫伊雅=米拉。


    伊雅覺得很奇怪。


    原以為是隻要睡一會兒就能治愈的感冒。


    原以為沒有發燒,所以應該不太嚴重。


    不過,她卻覺得自己非但沒有發燒,體溫反而持續地下降。


    她用手摸著額頭,覺得自己像死人般冰冷。然而不知為何,卻又覺得熱得不得了。


    喉嚨感到非常疼痛。雖然會咳嗽、卻沒有痰。


    原以為喝水可以舒服一點,沒想到喝了水後反而咳得更嚴重。


    剛才照鏡子才發現喉嚨上長出奇怪的痣。


    伊雅心想,好像聽過這種病。


    「伊雅小妹妹?」


    門外突然傳來一道人聲。


    伊雅以為是同事來看她。


    她便按住疼痛的喉嚨打算起身去開門。


    沒想到門外的人卻先擅自走了進來。


    伊雅沒見過她。


    「很冒昧,我是哈繆絲=梅瑟塔。」


    「……哈繆絲?」


    伊雅以為這個人和那位武裝司書裏的大人物同名同姓。


    「因為沒有時間讓妳作心理準備,所以冷靜地聽我說。」


    這位女人……哈繆絲直接走到伊雅的床邊。


    「妳感染了龍骸咳。」


    「龍……?」


    「我現在也感染了,我想這個鎮上大多數的人應該也都得了潛伏性感染。


    如果妳不想死的話,就要乖乖聽我的話哦。」


    伊雅點了一下頭。


    克裏歐不知呆坐了多久,長時間沒有進食的肚子也已經叫不出聲了。


    人們以好奇或是同情的眼光看著克裏歐,並從他麵前走過。


    有些人還對著克裏歐說,年紀輕輕的真可憐。然而,他連頭也沒抬起來。


    『你不再是爆彈了。』


    哈繆絲這麽說過。現在的自己算是人類嗎?


    哈繆絲也說過,好好思考何謂人類吧。


    然而,克裏歐早已搞不清楚何謂人類了。


    像他這樣悲慘地坐在這裏算是人類嗎?所謂的人類,是這麽沒


    用的東西嗎?克裏歐已經一頭霧水。


    他隻是不斷地苦惱著。


    風越來越強了,還帶著點濕氣。


    克裏歐心想暴風雨可能要來了。


    當他偶然看著前方時,哈繆絲=梅瑟塔迅速地從他麵前通過。


    她應該有看見克裏歐,然而她卻連瞄也不瞄自己一眼。


    克裏歐認為,自己對哈繆絲而言,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了吧。


    馬特阿拉斯特從那時候開始便一直在屍臭衝天的房子裏持續搜尋。


    不能放過每一樣數據,他打算花上幾天的時間仔細地找尋線索。


    看起來伯希林商會的幹部應該有加入數團。他發現了幾封寫給教團,應該說是寫給希葛爾=克魯凱撒的文件。


    隻要在這裏詳細地調查下去,應該就可以對希葛爾的真麵目有充分的認識。隻要再和哈繆絲的線索相對照,也許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可是,他依舊不明白為何要放任屍體在這裏。


    而且究竟是為了什麽,才要將屋內所有的門窗都塗上石膏?簡直就是要將這棟屋子密封起來一樣。


    到底是為了什麽?


    馬特阿拉斯特一麵抱持著疑問,一麵在彌漫屍臭的房子裏繼續搜尋線索。


    這時候,米蕾波可傳來了共有思考。


    (馬特阿拉斯特先生。)


    (什麽事?)


    (剛才我接到了哈繆絲代理館長的連絡,雖然我這邊還尚未確認就是了。)


    (說重點就好。)


    (那個……敵人在鎮上散播了龍骸咳的病毒。)


    當聽到這句話時,馬特阿拉斯特所有的疑問都迎刃而解,同時也覺悟到自己置身於一個絕望的處境。


    (是嗎?原來是這麽回事。)


    馬特阿拉斯特心中一凜。


    遍布在屋內的屍體全是龍骸咳的病原者。他們放任龍骸咳的病原體在這些屍體裏繁殖,且讓病菌充滿在空氣中。


    隻要是來伯希林商會探查的人一吸入這裏的空氣,馬上就會感染龍骸咳。


    這些屍體是敵人的陷阱。也就是說馬特阿拉斯特中了敵人的計謀,他上當了。


    發病是遲早的問題。距離自己完全無法行動,大概也沒剩多少時間。


    (……代理館長呢?)


    (好像已經感染了,我目前還沒事。)


    (我已經不行了,大概快發病了。)


    米蕾波可倒吸了一口氣的樣子,透過了思考共有傳遞了過來。


    (別慌張。馬上搭機回到本部呼叫支持,將鎮上設成結界防止感染繼續擴大。)


    (可是,代理館長和馬特阿拉斯特先生……)


    (我們不會輕易認輸的。)


    (可是……)


    (別拖拖拉拉,趕快行動!)


    (……)


    米蕾波可似乎猶豫了一下。不過米蕾波可也明白,比起代理館長及馬特阿拉斯特的安全,應以鎮上人民的安全以及阻止龍骸咳擴大為優先。


    (我馬上回來,請你一定要活下去。)


    說完,米蕾波可便切斷了共有思考。


    馬特阿拉斯特吐出了一口氣並調整心情。


    他們的確中了敵人的計謀,可是,還不能認輸。


    隻要在自己和哈繆絲死於龍骸咳之前,逮捕希葛爾=克魯凱撒就行了。


    論戰鬥力我方略勝一籌,我方也一樣將對方逼入了絕境。


    當馬特阿拉斯特思考到這一點時,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總覺得忽略了什麽。


    是我方的戰力嗎?


    馬特阿拉斯特發動了預知能力。


    並預測未來的天氣。


    這次預測的結果,讓馬特阿拉斯特頓時臉色鐵青。


    (米蕾波可,回答我!快回答我!快回答我!)


    他以共有思考拚命呼叫米蕾波可。可是,除非是米蕾波可主動通訊他才能有所響應,他無法主動跟她連絡。


    米蕾波可已經切斷了共有思考,因此馬特阿拉斯特的思考無法傳送過去。


    馬特阿拉斯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繼續傳送。


    (米蕾波可,快回答我!代理館長會被殺!敵人的目標不是龍骸咳!)


    米蕾波可沒有回應。


    馬特阿拉斯特衝了出去,他要馬上去救代理館長才行。


    當他這麽想的瞬間,附近便響起了爆炸聲。數十人從炸開來的牆壁大洞裏衝了過來。


    他們的手上抱著爆彈。


    「殺了馬特阿拉斯特。」


    「殺了馬特阿拉斯特!」


    他們一邊大叫,一邊陸續朝向馬特阿拉斯特跑去。


    「還留了一批絆腳石嗎?」


    馬特阿拉斯特舉起槍射向敵人。一瞬間擊出六發子彈,六名被擊中腦部的敵人倒了下丟。


    馬特阿拉斯特心想不能和他們太接近,於是便轉身開始後退。


    可是,敵人太多了。


    若是平常,他是不會輸給這群人的,但是有病在身的他還能撐多久呢?


    馬特阿拉斯特祈求著自己的身體能夠撐下去。


    可是,馬特阿拉斯特有種預感這個願望可能無法實現。


    米蕾波可衝進了她們搭乘的飛機並發動引擎,她必須盡快回到圖書館請求支持。


    如果米蕾波可此時拒絕兩人的命令留在當地,至少能避免最糟的情況發生。


    可是,米蕾波可搭上飛機離去了。


    如果她再次和馬特阿拉斯特進行共有思考,就能避免最糟的情況發生。


    可是,米蕾波可疏忽了。


    如果這時候打開收音機,至少能避免最糟的情況發生。


    可是,將引擎轉到最大的米蕾波可完全沒有想到要打開收音機。


    假使米蕾波可不是朝東、而是朝西前進的話,應該能避免最糟的情況發生。


    可是,飛機卻直飛東方。


    當米蕾波可察覺到事態不妙時,已經飛到了即使回頭也來不及挽回的距離。


    這裏是托亞托礦山,路易蒙曾經使用過的武裝司書執勤室。


    哈繆絲打開這裏的收音機,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收音機的臨時新聞報導了台風更改路線的消息。


    『如同剛才的報導,原本朝東北方前進的大型台風『查克船長』,突然改變方向朝向東南方前進,確定會直撲托亞托礦山。本來認為台風不會經過的托亞托礦山地方當局,由於來不及擬定對策,預測將有重大損失。針對這點,科學署及魔道署共同設置了特別對應小組,探討台風突然變更路線的原因。這次台風會改變方向朝托亞托礦山接近,是自開始觀測台風以來首度發生的現象,也是繼1809年的天氣變異之後的異常事件。』


    哈繆絲最大的敵人——台風就要來了。


    哈繆絲知道自己已經被逼到窮途末路。


    還沒發現敵人。


    在龍骸咳發病之前,時間已所剩不多。


    一起來的同伴也無人能前來救援。


    而且連自己最信賴的戰鬥力,都即將被到來的台風封鎖。


    為什麽?


    為什麽會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


    仿佛敵人早就預知到哈繆絲會來這裏,台風也將會直撲而來。


    可是,這種事怎麽可能辦得到?


    不可能存在著擁有如此高強能力的預知魔法師。連現在最高等級的預知魔法師都無法預知的台風,是不可能事先知道的。


    唯一辦得到的人是……


    這時,哈繆絲暸解了敵人策


    略的全貌。


    敵人預知了這個時刻。


    史上最強的預知能力者——絲柔=布亞克尼休預知了這一天。


    真正的敵人不是希葛爾。


    而是常笑之魔女——絲柔=布亞克尼休。


    這時的克裏歐=東尼斯仍呆坐在路旁。


    他並不知道哈繆絲的苦境,也不知道希葛爾的企圖,而且也不想知道。


    他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大腿處的暗袋有一把直到目前為止連一次也沒派上用場的小刀。


    克裏歐取出它,並注視著刀刃。


    克裏歐想要自殺。


    「……」


    為了尋找生存希望的克裏歐已經精疲力竭。


    盡管已經沒有了生存的希望,但不知為何他就是害怕死亡。


    小刀上刻著殺了哈繆絲=梅瑟塔的字樣。在不久之前,這句話仍是克裏歐人生的全部,如今卻一點意義也沒有。


    回想起來,自從自己和休耶還有雷利亞三人準備一起去殺死哈繆絲這件事才經過了幾天而已。雷利亞大概死了,是被哈繆絲殺死的嗎?還是因為別的理由?他並不知道。


    他並不認為他們兩人是夥伴或是朋友,但是現在卻莫名地懷念起他們。


    那時候,自己根本不曾想過會害怕死亡。根本沒考慮過自己的生命或是其它事,隻是一心想著要殺死哈繆絲而已。


    如今為何會害怕呢?


    自己從那時候起改變了嗎?不是的。


    自己隻是為了擺脫恐懼與痛苦而一直逃避下去,深信自己是顆爆彈來壓抑這份恐懼。


    而現在克裏歐無法殺死哈繆絲,也不能使用胸口的爆彈了。他隻剩下膽怯和顫抖。


    活著很痛苦,卻又害怕死亡。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克裏歐,隻能呆坐下去。


    風開始漸漸變強,雲層也漸漸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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