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胡振山也是氣人,走就走了,還說大行皇帝立有儲君在,太子才是名正言順,越王那副印來路不明,不可輕信。


    越王氣得七竅生煙,可惜奈何不了胡振山,他與周陽勝隻得加強守衛,預防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餘下的二十來個衛的統領,表麵如常,心思卻各異,其中有堅定不移跟隨周提督的,也有飲恨自己沒有收到風聲,好跟隨胡振山一起離開的。


    隻是不管如何,如今再想離開恐怕不能了,他們幹脆把心一橫,直接擁護越王。


    如今隻有齊心協力,幹掉太子秦王,將越王推上帝位,他們才能討得了好。


    胡振山此一舉,雖直接削減京營一半力量,但也意外促使了剩下統領們同心協力,他們目標空前一致,越王的腳跟算是站穩了。


    這時候,衛建安終於回來了,他一身狼狽不堪,手下僅剩二三十個殘兵,雖越王倚重成國公,見狀俊臉也不禁陰了陰。


    衛建安知道自己差事算辦砸了,他也知機,忙命手下將慶國公押上來,將功贖罪。


    “殿下,這慶國公是秦王外祖父,又早暗中投到秦王麾下,隻要使用得當,能有大作用。”


    瘌痢頭也是自己的兒子好,成國公隻得趕緊幫腔,況且就他看來,章今籌確實有些用處,他拱手,道:“即便將這章老頭殺了祭旗,也能大挫秦王一方銳氣。”


    其實,讓成國公說實話,秦王此人文韜武略,他真不認為能一杆子打倒,他不知道對方有何後手,不過若能在大興援軍到來前,將其拿下,就已極好了。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且越王確實也不能真將小舅子如何,他瞥一眼衛建安,先吩咐他進去處理傷口,然後才細細打量章今籌。


    章今籌很狼狽,被捆綁著橫置在馬背上跑了幾十裏,老骨頭都快被顛斷了,不過禍害遺千年,他居然無甚大礙,緩了緩,便能睜開眼睛。


    越王與他對視一瞬,笑了笑,吩咐左右,“拖下去,好好看著,別讓他死了。”


    成國公說得不錯,這章今籌確實用處不少。


    一幹人並不知道秦王與外祖家已鬧翻,所以,章今籌還有些價值,他能繼續好吃好喝被養一陣子。


    章今籌鐵青著臉,卻垂下眼簾沒有做聲,此一時彼一時也,他是文臣,勢力都在朝堂之上,如今已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這些力量起不到半點作用。


    老話說得好,在絕對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章今籌沒了籌碼,即便有千般談判技巧,也使不出來。


    作為一個階下囚,他甚至不敢說出與秦王撕破臉的事,否則,祭旗是他唯一下場。


    章今籌被拖下去後,有探子來報,說秦王一行下了西山後,繼續往西南方向而去。


    越王沉吟片刻,詢問周陽勝,“周提督,我們何時拔營為好?”


    即便越王沒有統過軍,他也知道兵貴神速,為防有變,他其實應該立即出發,先把太子越王拿下,才是上策。


    但問題是,胡振山剛剛帶著近十萬精銳出走,這麽大一件事肯定捂不住,現在整個京營已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浮動,現在絕對不是出征的好時機。


    以越王對趙文煊的了解,對方肯定早做了準備,要想立即將其擒住很難,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胡振山打著太子旗號出走,他要投靠的,也必然是秦王。


    不論秦王事前如何準備,有了這近十萬大軍,他已與越王呈分庭抗禮之勢,越王一方若倉促出戰,恐怕要吃大虧。


    越王心念轉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決定立即出發,他詢問領兵多年的周陽勝,聽取其意見。


    周陽勝沉吟半響,最後說道:“今夜三更造飯,四更整裝,五更拔營。”


    越王想到的事情,周陽勝也懂,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給小半日時間將士平整心緒,再積極調動一下戰前氣氛,明日清晨就出發。


    ……


    趙文煊在京郊有兩處秘密據點,藏了七千精兵,集結的命令傳下去後,統領馮勇迅速點齊兵將,往西山方向趕去。


    走了一半路程,便迎麵遇上趙文煊一行,馮勇眺望片刻,看清人後,當即大喜打馬上前,給主公見禮。


    “快快起罷。”趙文煊滿意頷首,“馮勇當記一功。”


    馮勇確實該記一功,從去年的準備,到今年開春潛入京城,再小心隱藏,七萬大軍無聲無息潛伏下來,少不了他的用心布置。


    不過,馮勇也不居功,他出身微末,投身秦王護衛軍中從小兵當起,幸得主公賞析,才能一展所長,他感激涕零,從此忠心耿耿。主公信重他,交予他重要任務,更讓他心內振奮。


    馮勇很激動,大聲應道:“此乃末將分內之事。”


    二人利落幾句說罷,趙文煊也不羅嗦,立即下令繼續趕路。


    若他是越王,接掌京營後,便會立即出兵奠定勝局,所以,趙文煊必須保證在大軍匯合完畢前,他一行不在對方能追擊到的範圍內。


    馮勇帶來的七千精兵簇擁秦王一行,這些兵將麵容整肅,氣勢凜凜,動作整齊劃一,明顯經過沙場洗禮,跟著秦王離開一眾勳貴朝臣見狀,個個心中大定。


    秦王早有準備,再好不過。


    古代即便是官道,也不過是黃土路罷了,這一路急趕,即便顧雲錦所坐的車駕是特製,也免不了顛簸,好在軟塌鋪了厚厚幾層錦被,盡量將不適感降低到最低。


    饒是如此,顧雲錦的感覺,其實也並不算好,不過,她一直沒表現出來。


    趙文煊惦記著她娘倆,不但命廖榮隨車伺候著,一發現不妥立即稟報,他還多次折返車駕,自己親自看著。


    “錦兒,你可是身體不適?”趙文煊蹙眉。


    顧雲錦表現一直尋常,瞞過了所有人,卻騙不過父子二人。


    母子連心,小胖子年紀小說不出來,但他一反常態,全程偎依著母親,抿著小嘴不說話,不時伸出小胖手,摸摸在娘腹裏格外活躍的弟妹。


    趙文煊觀察入微,與她心靈相通,一眼就看出顧雲錦略有不適,他蹙眉,欲轉頭吩咐車隊速度緩一些。


    話未出口,便被顧雲錦製止了,她抓住他的大手,急道:“殿下,無需如此。”


    “我隻是沒平日那般舒坦,卻沒有不適,還不需要緩下來的。”


    這是實話,趙文煊珍視她母子,顧雲錦同樣看重腹中骨肉,若真到了不得不緩的程度,她肯定會主動說話。如今她覺得還能接受,孩子們也好,她不讚成減緩速度,給男人拖後腿。


    “若我真覺得不適,肯定會告訴你。”顧雲錦捉住趙文煊大手,放在她高隆的腹部,孩子們雖很活躍,但他們平時偶爾也會這樣。


    趙文煊仔細觀察顧雲錦麵色,又召了老良醫進來,把過脈後,確實並無不妥後,他才勉強放了心,“你若不舒坦了,需立即遣人告訴我。”


    顧雲錦鄭重應了。


    隊伍繼續前行,剛入了夜,趙文煊分別接到幾處探報。


    其一,他這邊的飛鴿傳書,已順利抵達幾處秘密據點,幾處軍隊迅速集結完畢,信報發回來時,已經往這邊趕了。


    距離最遠的據點在昌平、順義,不過也隻需急行軍一個白天,便能抵達京城。趙文煊正帶人往那邊趕,時間縮短不少,估計最晚在午夜前,所有軍隊便能匯合完畢。


    其二,越王手上果然有信物,現已成功接管京營,可惜武臣之一胡振山不服,煽動並策反不少統領,足足帶了近九萬軍士,並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成功出走。


    趙文煊眸中精光一閃,卻不動聲色按捺下來。


    最後一個消息,便是西山上的。


    太子無兵權,對兩弟弟之間的對戰無法插手,他心中如何想不知,但表麵上孝心可嘉,正勉力操持建德帝喪儀。


    一時,如上官衡般的迂腐老臣,便大加讚賞太子至孝,另外對不見人影的秦王越王頗有微詞。


    不過,也僅此而已,上官衡響應者寥寥,大部分中立派都恍若不知,隻管悶頭哭靈,絕不表態,顯然聰明人還是占據絕大多數的。


    趙文煊嗤笑一聲,這消息他隨即拋在腦後,開始凝眉思索對胡振山的安排。


    西平候胡振山,上輩子投靠的卻是越王。


    前世,越王接掌京營並不算順利。提督周陽勝忠心於建德帝不假,但其時東宮未遭皇帝厭棄,周陽勝左右權衡,最後拒絕承認越王,他認為越王那副印來路不正,老主子中意的繼位者應是太子。


    這時候,胡振山卻策反半個京營,轉投越王麾下,他說,副印是真的,他相信大行皇帝欲傳位越王。


    前世,西平侯府與東宮之間偶然發生過齷齪,胡振山不甘心日後逐漸被剝奪權柄,又想占據從龍之功,讓家族更上一層樓,他覺得越王可堪扶持,把心一橫,當機立斷。


    這些細節趙文煊不清楚,但一點不妨礙他的判斷,胡振山此人乃徹頭徹尾的投機者,他離了京營,絕不可能投靠太子,他的目的地隻能有一個,那便是秦王。


    這戰役當然要贏,隻是若能斟酌一番,給再披上一件光鮮亮麗的外衣,那便更好了。


    ……


    接下來,趙文煊一行陸續與幾個據點的兵馬匯合,到了戌時左右,他手底下已經有兩萬餘人,他沒有繼續前行,而是在通州往西的一處秘密據點停了下來,吩咐安營紮寨。


    這莊子在一座小山上,附近土地不算肥沃,卻溝壑縱橫,行路頗難,易守難攻,是一處天然屯兵之地。


    且還有很關鍵的一樣,這莊子過去不遠,便是一處常平倉,趙文煊曾經主持開倉賑災,他知道這處常平倉沒被動過,還是滿的。


    趙文煊在很早之前,便看好這裏了,將要抵達時,他便分出兵力,先命人把常平倉拿下。


    雖然他沒想著打持久戰,但世事變幻無常,該有的準備還是需要裝備起來的。


    亥時,最後三處兵馬終於趕來到,七萬精兵便齊了。


    子時末,有哨兵通傳,胡振山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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