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宋丁香看她姐變了臉色,心裏歎了口氣。


    若是在她生活的那個年代,很多女人都獨立起來了,若是嫁給渣男都會想到離婚及時止損,必然這種男人還真的能留著過年嗎?


    可是這個年代,哪怕被退婚都是一種恥辱,就更別說離婚了。


    想到這裏,她笑了笑道:“姐,我的意思是你現在有兒子傍身,娘家也會給你撐腰,為什麽不在家裏強悍一些呢?隻有你鎮住了那個家,你男人才聽話,你公婆也不會找事兒。若是你鎮不住,哪怕就是娘家幫你難道你就不受欺負了?姐,你想想是不是這麽個理兒?”


    宋興義家家風相當不錯,方氏也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女人。在這種環境下養出來的孩子都不可能會像那種沒有主心骨的女人,遇到一點兒事兒就慌亂。


    宋玉蘭之所以如此難過,一個是因為年紀太小了,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哪裏知道人心險惡?二是她對那個男人確實也有些感情,尤其是還要為了孩子,這些感情就會成為那個男人用來壓製她的殺手鐧,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宋丁香雖說之前從未結婚,可是見多識廣,這種情況下要怎麽勸,怎麽哄,她心裏好歹也是有些成算的。


    宋玉蘭坐在炕頭上又想了片刻,站起身道:“你說的在理,這件事兒是我相差了……我這就回去,他們家若是再敢鬧騰我就抱著孩子回來,順便跟周圍鄰居嘮嘮他們花我嫁妝的事。我就不信了他們還真的能這麽不要臉!”


    俗話說擰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宋玉蘭如今還占著理字,又有娘家撐腰,對方跟她耍她就得橫起來才能壓下對方囂張的火焰。


    “姐,喝碗粥再回去吧?”周一諾已經熬了粘粥,畢竟宋玉蘭這麽一鬧騰他們再想睡回籠覺也不太可能了,不如吃點兒東西該收拾收拾該準備準備。


    宋玉蘭給自己舀了熱水擦擦臉,又塗了點兒宋丁香的香脂,道:“不喝了,趁著現在人少我得趕緊回去,要不讓人見我回來沒去娘家不好說。”


    她急匆匆來,又急匆匆走。宋丁香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又歎了口氣。


    她終於明白方氏目送她姐回去的那種心情了,是不舍,也是擔憂。


    周一諾的護膝和皮毛馬甲都做了出來,宋丁香正在給他做鞋墊。鞋墊兒也做了兩種,一種上麵絮了層棉花,踩著軟和也暖和,一種就是單鞋墊,夏天穿戴的。


    除了鞋墊還要縫襪子,這時候的襪子可不像以後那種純棉帶鬆緊的,其實就是個布袋子,穿的時候往腳上一套用繩子係上就可以了。宋丁香比量著周一諾的腳,做的襪子底上也縫了一層鞋墊。這樣哪怕鞋子走破了腳也不會受傷。


    方氏他們幫周一諾做的鞋子非常結實,厚厚的鞋底,鞋幫和鞋尖上縫了皮子,這樣做出來的鞋子保暖而且耐磨。


    宋丁香準備的那個藤甲也做好了,這個藤甲做的非常結實,平時可以用來當架子背東西,遇到情況直接往身上一套繩子一勒,那就是個盔甲。


    離去當兵的時間越近,家裏人也越揪心,總恨不得把能帶的都讓周一諾帶上,生怕他出去凍著了傷著了。


    宋丁香還讓她爹找人做了幾個皮囊,皮囊不是用來裝水的。一個裝了炒的鹹鮮的老薑沫炒蝦皮兒,一個裝了消炎的藥膏子。這倆皮囊到時候就緊緊的係在身上,是保命的東西。


    剛不過完十五,鎮上就來了人,吆五喝六的念著名單把當初寫上去名字的那些男人都喊走了。


    周一諾離開,宋丁香倒是覺得還好,不過方氏著實的哭了一頓,看向自家閨女的眼神滿是憐愛。他走了,宋丁香二話不說就搬回了宋家,那房子收拾出來讓大伯家老大跟媳婦兒住了進去。等開春母豬生了小豬,那就得隨時有人盯著,平日裏住個人也方便。


    周一諾背著自己的東西,和一群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站在一起,緊張得不行。他這兩個月養的壯實了,臉色也沒以前那麽黑,瞅著相當端正的一個人兒。尤其他個子還高,往那裏一戳頓時就鶴立雞群起來。


    一個當官模樣的年輕男人溜溜達達的走了過來,大聲問道:“誰叫周鐵柱?”


    周一諾一愣,還沒出聲,周圍就響起了好幾個回答的聲音。


    那人眉頭一擰,道:“打過老虎的周鐵柱,住在北河溝子村的那個!”


    周一諾站了出來,道:“是我。”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嗤的笑了,道:“瞅著還不錯,認字兒嗎?”


    周一諾道:“認識一些,不多。”


    那人驚了,道:“喲,還認識字兒呢?會寫嗎?”


    周一諾點點頭道:“會寫一點兒,隻是寫的不好看。”


    “行行行,不錯不錯,你跟我走。其他的……伍三兒,你看著分配。”那年輕男人很滿意的模樣,背著手溜達在前麵帶路。


    周一諾背著自己的行囊跟在後麵,背後全是羨慕的眼光。


    等走到一排房子前,那年輕男人才道:“我姓王,我叔跟你手裏買了隻老虎,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就給我順口說了一下。正好我這裏缺個隨從,需要能文能武的。你好好幹,以後有的是你升官發財的機會。”


    “謝謝老爺。”周一諾欠了欠身,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要不要跪下。


    那人又嗤的笑了,道:“叫什麽老爺?我是這裏的千戶,以後叫我王大人知道嗎?”他說完指著旁邊的一個破屋子,道:“這段時間你先住在這裏,每日除了訓練就是要跟在我身邊兒。等開了春咱們就要開拔去更北的地方,現在去怕你們鼻子都凍下來。”


    周一諾應了聲,他想了想,從自己行囊裏掏出一副護膝遞了過去,道:“王大人,這是我們村自己打的狼,我嶽母做的護膝,若是不嫌棄……”


    王千戶一愣,隨即哈的笑出聲道:“你這人倒是還不錯,別人都給我塞銀子塞女人,你給我塞護膝。不過正是用得著的時候,大人我領你這份情。”說完,他把護膝接了過去拿在手上左右看了看,又捏了捏狼皮,“肚子上那塊?不錯,軟和。”


    過了十五,不但周一諾去當了兵,宋誌軒也趕回了書院。宋桃紅男人徐強和周圍的幾個學子搭伴兒雇了輛車往京城去了。村子裏這些日子說的話題除了那些被征兵走了的男人,就是在討論徐強能不能考上進士。


    同樣是宋家姐妹,一個男人去當兵九死一生,一個男人去考進士備不住一步登天飛黃騰達。這對比讓不少人都興奮起來,私底下沒少說宋家這姐妹倆的事兒。


    宋丁香幹脆門兒都不出了,安安心心的在家裏縫衣服做飯打掃院子,一直到了春耕,這股子話潮才過去。


    春耕是莊戶人家一等一的大事兒,宋興義家地多,足足有三十八畝,這還不算宋丁香聘禮的那五畝地。如今家裏倆女人肚子裏揣了娃,連半個勞動力都算不上了,於是這次春耕連方氏的那倆小子都得跟著去。


    幸虧家裏有一頭牛,否則還不定怎麽累人呢。


    宋丁香用帕子包了頭,踩著被融化的雪水滋潤的綿軟的黑土地,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到自家地頭。她那五畝地被宋興義張羅著佃了出去,如今她忙乎的也是娘家的地。


    宋興義牽著牛,宋誌成在後麵扶著犁耙,泥土被深深的翻了起來,散發出帶著春意的清香。宋誌遠則帶著幾個孩子女人,拿著鋤頭把大塊的泥土敲碎,要讓這片地變得更加柔軟。


    在耕的這片地是要種稻米的,旁邊還有一大片種著冬小麥,積雪一融化就露出了嫩綠的芽尖兒,看的人心裏發熱。


    俗話說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隔河看柳,七九河開,燕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宋丁香吹了吹酸軟的腰,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解放後的某個時期。幾隻麻雀在旁邊的楊樹稍上嘰嘰喳喳的叫著,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的農田裏到處都是農人,還有幾頭耕牛。


    這時候誰家有一頭耕牛那可真的就代表是富裕人家,宋興義六個兄弟,也隻有老大家跟他家有耕牛。老五老六家裏的地大多都佃出去了,自己耕作的就四五畝,專門種一些精細的糧食。


    宋老三和宋老二家人口多,一道這個時候恨不得全員上陣,埋頭在地裏吭哧吭哧的幹。因為他們也都分了家,都是個管個的,乍一看沒有宋興義這邊興旺,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一起忙乎。


    晌午來送飯的是挺著大肚子的方氏和三個小外甥。過年就七歲的土蛋帶著四歲的黑蛋和狗蛋,拎著裝了幹糧的籃子,小腿兒倒騰的快著呢。


    就算平日裏再怎麽節省的人家,也不會在春耕的時候虧待下地的人。方氏帶來的飯菜是酸菜燉肉和大餅子,一揭開蓋子那股子香噴噴的味道就湧了出來,引得隔壁宋老三家的那幾個不停的往這邊看。


    宋興仁咽了咽口水,抬頭瞅著天上的太陽,對他家大兒媳婦道:“你回家看看,咋飯還沒送來?這都啥時候了,不吃飯下晌還幹不幹活了?”


    宋誌深家的縮了縮脖子,哦了聲,拔腿就往家裏趕。一進家門就看自家閨女宋嬌杏沉著個臉,正在從鍋裏往外起餅子呢。


    “咋是你做飯?你奶呢?”吳氏左右看了看,沒看見宋三奶奶。


    宋嬌杏哼了聲,道:“你們剛走那邊就來話了,說我姐不舒服讓過去看看,奶二話不說就走了。我等著快晌午都還沒回來,怕你們著急這才忙乎著做飯呢。”


    吳氏撇了撇嘴,道:“你那個姐又鬧騰什麽幺蛾子呢?”宋桃紅這一嫁出去,變得金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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