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入族譜本身就是繁瑣的事,尤其是皇家的族譜,小夫妻倆淩晨就從床上爬起來,穿著繁瑣沉重的朝服,坐了轎子往皇宮而去。


    宋丁香覺得如果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回到現代社會,完全可以寫一本古代宮廷記錄了。


    整整一天,她被指揮的頭暈眼花,因為生怕自己做錯了,更是緊張的衣服都濕透了。


    莊嚴而嚴肅的流程走完,緊接著又是宮宴。皇上拉著自己的這個弟弟簡直熱淚盈眶,看上去被王妃王爺還要激動。早知道這小將軍就是自己的堂弟,他當初就不會答應讓這孩子去守衛北地了。


    留在京城一家團圓多好呢?


    可惜這種事也沒有什麽早知道,因為這件事,他的耳朵根兒都被王爺念叨毛了。


    “喻瑾,你若是想回來就直接跟朕說,朕立馬讓你回來跟家裏人團員。”皇上笑的一臉慈祥,越看這個堂弟越喜歡。這可是靠自己的本事硬生生突圍出來的大將軍啊,他們皇族雖然當年也是馬背上征戰天下,可是最近兩代已經沒有再出過這麽聰明又威猛的子弟了。


    周一諾隻覺得後脖頸發涼,微笑道:“微臣覺得,隻有守好大政的國門才是我最緊要的任務。微臣一定不會辜負皇上的期待,還請皇上放心。”


    皇上:?


    “不不,朕不是這個意思。”皇上被八嬸甩過來的眼刀子刺激著了,“其實朕隻是想讓你們一家團圓。”畢竟當初是因為他導致這位堂弟離開親人身邊二十一年,他確實是想好好補償一下的。


    “微臣如今已經和家人團圓,心中十分欣喜。可是國事大於家事……莫不是皇上放心不下微臣?”周一諾一臉委屈的看向皇上,“是微臣哪裏做的不好嗎?”


    皇上:?


    噫,這到底是堂弟不願意留在京城,還是不願意留在京城啊?


    不過想也是,堂弟和弟媳婦兒在鄉野中長大,估計是過慣了閑雲野鶴的自由日子。來到京城放眼望去沒哪個好惹的,若是受了氣反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也罷也罷,朕就把北地國門交給堂弟你了。”皇上想開了,又問了宋丁香一些家常話。這場家宴鬧騰到大半夜,才在“喜樂融融”的氣氛下結束了。


    “我沒吃飽……”宋丁香癱坐在車裏,捂著肚子歎氣,“筷子都不敢動,就吃了兩口。”


    “咱院子裏有小廚房,晚上回去煮個麵吃。”周一諾也沒吃飽,反而喝了個醉醺醺的,正靠在車壁上散酒氣呢。


    “還要留在京裏過年……”宋丁香頭都大了,如今越看這周一諾越不順眼,“去去,你往那邊靠,熏死我了。”


    周一諾嘿嘿的笑,反而一頭紮進媳婦兒懷裏,“我頭疼,你給我按按。”


    宋丁香沒辦法,隻能胡亂盤了盤懷裏的大腦袋,“到家了,趕緊起來,別讓爹娘看笑話。”


    王妃下了車,心疼的看著醉醺醺都快站不直了的大兒子,道:“你們趕緊回去休息,府裏也煮了解酒湯,這就送去你們的院子裏。估計你們也都沒吃飽,還有一些小點心墊墊肚子。晚上也不能吃太多,小心積食……”


    她絮絮的叮囑著,囑咐小廝們好好攙著大少爺,直到這兩口子都進了自己院子,她才往回走。


    周一諾被灌了一碗酸不拉幾的解酒湯,又吃了一碗餃子。然後被小廝扶著去稍微洗漱了一番,終於消耗掉了所有的意誌力,癱在炕上鼾聲如雷。


    宋丁香被吵的腦仁疼,給這家夥調整了好幾下腦袋才讓鼾聲消失。她籲了口氣把自己平攤了,心說這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個頭啊。一個個的還都想往皇家鑽,問題是就算鑽進來,這種富貴怕是也無法消受。


    就在她愁眉苦臉的時候,送羊毛的商隊來到了縣城。


    方氏張氏張羅著把羊毛皮子卸在作坊裏,這次羊毛可是真的多,第一批來了十五車,隔了幾天又來了十多車,把作坊堆得滿滿的。那商人說了,年後還會有一些羊毛運過來,以後這北地的羊毛,估計大多數都會運到這邊。


    宋李氏怕倆兒媳婦整不明白,於是再次出山,帶著孫媳婦兒金巧兒和倆妯娌,按照宋丁香的意思開始招工。這次招工和往日招工有些不同,而是並不分什麽誰負責哪裏,而是簽了一年合約之後直接進入教學班。


    張氏方氏教如何處理羊毛分揀羊毛,六奶奶教怎麽講羊毛紡成線,五奶奶和金巧兒一個教怎麽織手套一個教怎麽打圍巾。他們教授這些不需要花錢,並且隻要學生做得好,還會按照足月的工錢來發。


    畢竟是能學一門手藝,一下子不少女人都心動了,就連男人們也開始躍躍欲試。他們不紡線不織手套,但是完全可以學怎麽處理羊毛和皮子啊。那可都是力氣活功夫活,就算是男人也能做的。


    宋興義看著熱火朝天的作坊,心中滿意的不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給宋丁香寫了一封信。


    宋丁香接到信的時候,已經逼近年關了。


    新年可是一件大事,京城裏的新年要比一個小小的衛縣熱鬧多了。進貢的車隊和南北方的車隊源源不斷的湧進京城,各種新奇的貨物擺上了貨架任人挑選。


    王妃終於有了可以陪自己逛街買年貨的兒媳婦兒了,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去各種鋪子裏看有沒有什麽新貨上了。雖然不少商隊也會提前將東西送進王府供人挑選,可是有什麽比自己去親自感受這種熱鬧更有趣呢。


    女人大抵都是喜歡購物的,宋丁香陪著王妃,先是從銀樓裏挑了首飾頭麵,然後又去了皮毛布莊,轉了一圈又去了脂粉鋪子,從脂粉鋪子出來又鑽進了京城皇商開的雜貨鋪。


    宋丁香覺得自己可能不是女人,否則為什麽年過四十的王妃仍舊興致勃勃,她卻累的老眼昏花了呢?


    “前些日子給了銀樓兩盒子寶石讓他們去打頭麵首飾,說是過兩天就能拿了。我之前一些首飾放的太久,顏色也發烏了,得拿去炸一炸。還有你,你說你不過二十來歲,穿戴比我這個老婆子還素淨,那怎麽成?我特特讓他們打了一套東珠和紅寶石的頭麵,過年的時候你可得把自己打扮起來。”


    江南織造又送來了二十多匹新的綢緞,王妃挑了好幾匹顏色漂亮的織錦,讓繡娘們趕緊給將軍夫人多趕製幾套過年穿的衣服。


    宋丁香笑道:“因為平日裏也穿不著,所以也沒想著給自己打扮。”


    王妃道:“誰平日也不會穿成這樣,但是這不是過年嗎?如今你是在衛縣不清楚,這京城裏誰家沒成親的女孩子和年輕媳婦兒不都把自己打扮的珠光寶氣的?倒是你,平日裏頭上就帶著這麽個銀簪子,小心被人比下去。”


    宋丁香摸了摸頭上的簪子,道:“這是柱子哥當兵之前,用賣老虎的銀子給我買的,這些年一直帶著,到看不上其他的了。”


    王妃看向宋丁香頭上的簪子,道:“你別說,雖然這簪子素淨,但是多看看卻發現還是十分雅致的。慎兒就是眼光好,不管是挑首飾還是挑媳婦兒,比他那個弟弟強多了。啊,對了,過膝兒子長公主要開賞梅宴,會有不少未出閣的姑娘們去,你到時候跟我一起過去,給琳兒那個不省心的挑個媳婦兒。”


    宋丁香笑道:“這,這我哪裏會啊,我去了怕是要看花眼,到時候瞅著這個也好,那個也好。”


    “你少來,你這眼睛若是能看花了,我怕是就要瞎了。”王妃擺擺手,綢緞被撤了下去,又有丫鬟小廝捧了不少玉石寶石珍珠之類的過來了。


    “當初給你們挑人其實我也是一番好心,隻是長時間在這府裏呆久了,看人也看不出真心假意來。你一眼就發現了其中不對,也給我這個當婆婆的留足了麵子,我就知道你是絕對能掌好家管好人的,才讓人把身契都給你帶過去了。如今我別的不信,就信我兒媳婦眼睛毒,看人厲害。你可別推辭,長嫂如母,你不給你小叔子挑,還有誰能操這個心?”


    王妃也是跟宋丁香熟了,一張嘴劈裏啪啦,把宋丁香堵的說不出話來,隻能苦笑著應了。


    長公主家裏有個梅園兒,前兩天下了大雪,這兩日梅花開的正豔。不但有白梅還有紅梅,未進園子就能嗅到一股清雅淡香,十分迷人。


    以梅園為中心,男女賓客全部左右分開。宋丁香帶著王妃給她的掐絲七尾金鳳簪子,一顆圓潤的,足足有大拇指甲那麽大的東珠在鳳凰口中垂下,落在眉間輕輕搖晃。除了這簪子還帶著六隻鬢簪,各個鑲嵌了紅寶石。耳朵上的偌大的金墜子上麵也綴了寶石和東珠。讓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活脫脫的飾品展覽架。


    宋丁香見過了長公主,又聽了一耳朵恭維的話,帶著一臉假笑跟著王妃從花廳裏走出來,去到梅園旁邊的廊亭裏坐了。她端著小巧的手爐,兩隻手都鑽進手捂子裏,坐在火盆旁邊瑟瑟發抖,然後透過廊亭的窗戶看外麵那群十多歲的大姑娘們。


    從古至今,大姑娘們愛俏的方式估計都是夏天穿薄冬天穿的少。脫了大氅下麵就是迎風飛舞的裙角,有的還在裙子上綴了銀鈴鐺,不管是走路還是風吹都會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知道的是裙子上掛了鈴鐺,不知道的還以為裙子裏藏了隻小狗呢。


    “我去那邊坐坐,你在這裏呆著可別亂跑,這裏畢竟是長公主府,雖說沒人敢造次,但是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蒙了心呢。”八王妃叮囑了一下宋丁香。她雖然知道這兒媳婦有心計,可是這京城裏長大的人誰沒有心計?哪怕是個小丫頭,心眼子都能拐出個九曲橋來。而且兒媳婦畢竟是在鄉村長大,看著聰明,但是萬一被傷了反而是她的不是了。


    “娘您放心,我就在這裏烤火,哪兒都不去。再說還有珍珠在我身邊呢,您不放心我,還不放心珍珠嗎?”宋丁香心說我都快要凍死了,讓我去那冰天雪地裏賞梅?怎麽可能!


    梅花固然漂亮,但是能有雪地裏的火爐子吸引人?


    王妃帶著自己貼身的丫鬟走了。到了這裏,交際應酬都是分圈子的,若是她一直把宋丁香帶在身邊,反而對兒媳婦不好,讓人看輕了她。隻要她能安穩的從這個賞梅宴上從頭呆到尾,那以後別人也不會說出她什麽不好來。


    人情世故就是這樣,哪怕不喜歡,也隻能無奈的硬著頭皮去做了。


    王妃一走,周圍藏不住的目光就紛紛落在了宋丁香身上。宋丁香當做沒看見,隻是假裝欣賞梅花,不去探究那些目光到底是誰的。


    “珍珠姐姐,”有個小丫鬟打扮的姑娘跑了過來,對宋丁香行了禮,笑道:“夫人好,珍珠姐姐,我剛才摔了一腳,裙子濕了,姐姐能不能陪我去換條裙子啊?”


    “誰讓你瞎跑來著?”珍珠笑道:“在這裏烤烤火,裙子不就幹了。”


    “可是一會兒小姐喊我,我穿著濕裙子總是不好看的。珍珠姐姐……”小丫鬟長得甜,撒嬌起來也甜的很。


    宋丁香道:“不過就是換一條裙子,珍珠你去吧,我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


    珍珠猶豫了片刻,還是隨小丫鬟走了。


    她們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來了。


    “喲,這不是宣威大將軍的夫人嗎?”一名圓臉兒的少女走了過來,在宋丁香麵前盈盈坐下,“怎麽孤零零的坐在這裏,不去和姐妹們賞梅呢?”


    宋丁香笑道:“太冷了,我怕凍。”她看著那個女孩,心說這姑娘比我還像首飾架子,那腦袋上滴裏嘟嚕的,怕是得有二十多件兒了。也不知道這小脖子能不能受得了,別給壓出個頸椎病來啊。


    那女孩兒道:“也是,姐妹們賞梅的時候都喜歡吟詩作畫,姐姐大小兒跟鄉村長大,怕是不會這些吧?”


    宋丁香絲毫不惱,點頭道:“對,確實不會。”


    女孩兒沒想到她如此坦然,噎了一下,表情都硬了。


    過了片刻道:“你覺得你配得上宣威將軍,配得上做八王爺家的長媳嗎?”


    宋丁香看著她有些吃驚,“姑娘還未婚吧?這光天化日說出這樣的話,不羞恥嗎?就算我是農村長大,也知道未婚女子不能將這樣的話隨便說出口的。”


    那女孩兒一愣,隨即哼了聲道:“對你這鄉野女子,說什麽規矩呢,說了你可懂?”


    宋丁香笑道:“不管我懂不懂規矩,但是我希望你能懂,我如今是八王府上的長媳,而且還是皇上親封的二品縣主。還望姑娘你說話的時候好好過過腦子,別讓人忽悠了跑來這裏找沒趣。”


    “你!”圓臉兒姑娘臉色頓時漲紅了,原本準備好的話噎在嗓子眼,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宋丁香歎了口氣,這就是她不願意呆在京城的原因。這裏的人怕是都是吃激素長大的,一個個跟炸毛雞一樣,看著精致漂亮,內裏一把草包。王妃還想在這群女孩子裏挑個兒媳婦,可太為難她了。


    “淑妹妹倒是好興致,不陪我們賞梅,反而跑來這裏烤火了。”有一位高挑身段的漂亮姑娘走了過來。


    宋丁香看了過去,隻覺得這大姑娘真的漂亮,在這群姑娘裏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菲兒姐,”圓臉兒姑娘站起身來,對著宋丁香一努嘴,道:“我不過是想來烤烤火,可是縣主說這裏是她的地盤,還把我說了一頓。”


    “竟有此事?”柳菲兒吃驚的看向宋丁香,道:“縣主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宋丁香頭疼極了,她看著這倆姑娘,都快被氣笑了。


    “這位姑娘,撒謊可是會被天打雷劈的喲。”她往後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道:“你們到底想跟我說什麽就直接說,拐彎抹角的有什麽意思?畢竟我是鄉下長大的,你們這麽說話,我是的的確確聽不懂你們到底有什麽訴求。”


    “你真是個鄉村野婦,菲兒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就連皇上都誇讚過得,你竟然說她說話你聽不懂?”圓臉兒姑娘明顯是被寵著長大的,仿佛沒有長腦子,隻顧著趾高氣昂了。而且被她當槍使的,怕就是旁邊這位京城第一才女了吧?


    宋丁香道:“那又與我何幹?哦……我明白了,你剛才上來就說我配不上八王府,配不上周將軍,給我一頓擠兌,難不成你是覺得你這位菲兒姐配得上?”


    “那當然……哎喲,菲兒姐,你,你掐我做什麽?”李玉淑揉著胳膊,不可置信的看向柳菲兒。


    柳菲兒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眼中滿是淚水,“縣主何出此言?我對周將軍極為敬重,何來想要……你,你莫要亂說。”


    宋丁香點點頭,對李玉淑道:“小妹妹聽到沒?毀人清譽的話還是不要亂說,小心被有心人聽去還以為你想怎麽地我呢。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被欺負了,那可就太慘了。”


    李玉淑原本想倒打一耙,誰知道耙子落在自己身上。她哪裏見過這樣胡攪蠻纏的人,頓時氣得連連跺腳,“你,你不要臉!”


    “放肆!你是誰家姑娘?怎地連規矩都不懂?這裏可是長公主府,你在長公主府中對皇上親封的縣主如此不敬,難不成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規矩?”宋丁香蹭的站起身來,一臉正氣,“還是說這就是京城的規矩?欺負我外來人不懂嗎?我倒要去問問長公主,這規矩到底是什麽規矩!”


    李玉淑頓時一臉慘白,正兒八經的搖搖欲墜了。


    柳菲兒也沒想過眼前這位竟然是個蠻橫的主兒,可是她畢竟是尚書之女,京城第一才女,若是這樣就退縮了,怕是以後頭都抬不起來了。


    “縣主,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風,就這麽欺負我們兩個小女孩兒?”


    “皇威之下難道還有大小之分?難不成這位姑娘罵我你竟然沒聽見?我倒是想知道這位姑娘哪裏來的威風,連縣主都不放在眼中!這豈不是更看不上八王府,看不上皇上?”宋丁香毫不示弱,她個頭雖然不如這個姑娘高,但是氣勢卻是十足的。


    “我沒有!”李玉淑嚇壞了,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我,我沒有,我隻是隨口亂說,還請縣主原諒。”她父親也不過是四品京官兒,就算同等文官比武官級別高,可是眼前這位卻是二品,足足能壓過去了。


    她當時怎麽就信了這人是個鄉下村婦什麽都不懂,隨意嚇唬嚇唬就能立威的呢?


    宋丁香冷笑一聲道:“我諒你沒有這個膽子說我,隻是本縣主勸你一句,有的時候別腦子一熱就被人當槍使了,小心到最後落得個悲悲戚戚的下場,傷了你這個嬌弱的花骨朵。”


    說完,她便悠悠的坐了下去,愜意的往後靠了靠,道:“沒事兒,哭什麽?我也不是那小心眼兒的人。你的丫鬟呢?還不帶你下去洗洗臉,小心被寒風皴了,不漂亮了。”


    李玉淑搞不懂宋丁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可仍舊是讓丫鬟把自己扶了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柳菲兒緊緊的抿著唇,她發現也就一開始這位縣主多看了自己兩眼,後來從始至終壓根就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也就是說在她眼中,自己壓根算不上什麽。


    這讓她感到搓火,感到憋氣,更是感到恥辱。


    “菲兒姐,你躲在亭子裏做什麽?還不趕緊出來賞梅賞雪?”終於有人給柳菲兒解圍了。柳菲兒匆匆一拜,順著台階跑了出去。


    這裏的一場小鬧劇很快傳到八王爺與八王妃耳中,長公主自然也知道了,笑道:“小婉兒,你這個大兒媳婦,可真的是不得了。”


    王妃道:“讓長公主見笑了,她呀什麽都不懂,如今到了京城平日裏門都不愛出。不過獨獨一點兒好,那就是對我兒子好,對我這個婆婆也敬重。我如今四十多了,還求什麽呢?有這兩樣,我就知足了。”


    旁邊一位婦人笑道:“有這兩樣還不好,以後八王妃您可就享福了。隻是……縣主這麽多年卻未能有所出,是不是得好好看看?實在不行,再抬一房進去也好啊。”


    長公主點點頭道:“確實是這樣,他們成親……怕是有六年了?”


    王妃的臉色不太好看,道:“是六年了,隻是我那大兒子命苦,剛成親就去了北地,如今才剛剛回來。現在他們小兩口蜜裏調油似的,我兒媳婦身子也強健,怕是過不了多久我就能聽到喜訊了。”


    那婦人看了看長公主,長公主微微頷首,道:“但是男人家成家立業重要,開枝散葉也重要。你這個當娘的不能不上心,該挑上幾個可心的送過去,也省的讓縣主太過勞累了。”


    王妃垂下眼簾,掩蓋住目中冷光,隻是聲音柔柔道:“長公主說的是,這件事確實是我疏忽了。回頭我就問問我兒子喜歡哪樣的,也好好給他挑一挑。不知道榮公府夫人可有什麽推薦人選?”


    榮公府夫人掩嘴一笑,道:“我這裏還真有個不錯的,京城中人人讚許,配給宣威將軍那絕對綽綽有餘呢。想必這個人八王妃也有所耳聞,就是尚書府中嫡女,人不但漂亮,又聰明,還是京城第一才女呢。到時候讓將軍看上一眼,必定是歡喜的。”


    八王妃勾了勾唇,道:“京城第一才女,我自然是有所耳聞,據說有大把的世家公子追求呢,怎麽可能願意來做個妾?”


    聽到妾這個字,榮公府夫人的眼角一跳,道:“嗨,我也隻是聽說,那姑娘自從見過周將軍之後就十分歡喜,說就喜歡周將軍那樣的蓋世英雄。而且王妃身邊也應該有個貼心的兒媳不是?縣主雖然好,可是畢竟鄉野長大,哪裏比得上咱京城的姑娘呢?”


    長公主也道:“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這姑娘不錯。隻是做個妾有點兒委屈了,要不找個時候問問?”


    王妃道:“長公主也知道,我與我那大兒子二十一年未見了,這才在一起過個年,當娘的就要往他屋裏塞個妾,這成什麽了?要我說還得他自己喜歡才成。”


    周一諾聽到這番話,差點兒氣死,“娘,您什麽意思?我絕對不納妾!如今我爹都不納妾,當兒子的納妾成什麽樣子了?而且我對丁香一心一意,她愛我敬我,我卻要納個妾來惡心她?豈不是成了狼心狗肺?”


    王妃頭疼道:“你嚷嚷什麽?我這才發現你這是個狗脾氣啊,平日裏還裝的沉穩。”


    周一諾陰沉著臉,道:“我絕不納妾,這件事沒得商量!”


    王妃冷哼道:“你衝我嚷嚷有什麽用?若是長公主說動皇上往你屋裏塞人呢?你抗旨不遵?”


    周一諾垂下頭,過了好半天才道:“若真是那樣,我就把我的東西都給丁香,然後合離,寧願空著這個正妻的位置再也不娶。丁香就算沒了我,想再找個可心的,也絕對沒問題。”


    “你!”王妃沒想到周一諾竟然會這麽說,心裏又生氣,卻又有點兒得意。


    不虧是她的兒子!專一又不花心,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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