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願意改口叫他爹爹,按理來說和赫連冥燁的關係也應該更親近一些才對。


    可事實卻恰恰相反,以前小寶還有事兒沒事兒的就愛往赫連冥燁身邊湊,可兩人的關係徹底挑明之後,也不知是因為尷尬別扭,抑或是什麽別的緣故,小寶對赫連冥燁反倒沒有以前那樣親昵了。


    中午吃過飯他就和長生一起去了錢老板的醫館,晚上回來也隻是禮貌性地和赫連冥燁打過招呼就又回自己屋裏去了,明顯有點兒故意避著他的意思。


    晚上休息的時候,赫連冥燁和葉靈汐說起這事兒,卻換來葉靈汐的一記白眼,“換了是你,恨了自己親爹好多年了,突然有個你特別信任的長輩跟你說他就是你父親,你能立刻就毫無芥蒂地認了這個爹嗎?”


    “他願意改口就已經很不錯了。”葉靈汐打了個哈欠往被窩裏縮了縮,低聲嘀咕道,“培養父子感情得慢慢來,急也急不來的。”


    看赫連冥燁還蹙著眉,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樣,葉靈汐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趕緊躺好了睡,又寬慰了他一句,“放心吧,他以前就挺喜歡你的,你給他點兒時間讓她他慢慢適應就好了。”


    赫連冥燁低應了一聲,在葉靈汐身邊躺下,習慣性地抬手將她攬進懷裏,跟著就熄了屋裏的燈。


    屋子裏一時間暗了下來,今夜無月,屋子裏也陰沉沉地不見什麽光亮。


    葉靈汐困地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迷迷糊糊間,聽到赫連冥燁低聲問了句,“你說小寶他會不會怪我?”


    “我以前從未想過我能有孩子。”赫連冥燁道,“我一心隻想著要把姬玄離未來的路給鋪好,根本沒有想過其他。”


    “若是小寶他長大了想要那個王位……”


    赫連冥燁平淡地一句話卻把葉靈汐嚇得登時一個激靈,整個人頓時就清醒了,立刻坐起身來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你可別胡說八道啊!”


    赫連冥燁靜靜地凝視著她,那雙淡色的眸子在黑夜裏似乎也被暈上了一層幽芒。


    “他還那麽小。”赫連冥燁拉開她的手,將她的手緊緊攥在掌心。


    怕她著涼,他按著她的身子讓她在被窩裏躺好,這才接著道:“我是不是該同他商量商量?雖說他現在還小,可萬一他長大了覺得我對他不公平……”


    “沒什麽公平不公平。”


    葉靈汐打斷了他的話,側著身子看向他,目光凝進他的眸底,語氣堅定地說道:“赫連冥燁,我知道你是覺得自己虧欠了小寶,所以下意識地就想要盡自己所能的去彌補他,但小寶他要的不是這種彌補。”


    “之前爺爺提過想要讓小寶繼承忠國公府做忠國公府的世子,我沒反對。但當時我就把話說的很清楚,就算我是小寶的娘,我也不能替小寶決定他的人生。他未來的路要怎麽走,隻能由他自己來選,由他自己來決定。”


    葉靈汐道:“現在,同樣的話,我也一樣送給你。”


    “你不要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給小寶選定什麽所謂‘為他好’的路,那未必就是他想要的。”


    “你若是真的想彌補他,那從現在開始,就努力的做好一個父親該做的事,陪伴他,給他足夠的關愛,教導他,讓他以後就算離開了我們也有足夠的能力自立謀生,這就夠了。”


    “我早說過,什麽所謂的錢財,權勢,那些終究都是身外物罷了,就像你,出生頂著雲嵐國皇子的身份,可這身份帶給你的卻是一輩子都推卸不掉的責任和壓力。”


    “哪怕你現在換了個身份,你是天瓊國的帝師又如何,說的好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向自己的仇人俯首稱臣,這樣的所謂權勢,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你現在覺得或許該給小寶選擇的機會,可你讓他如何去選呢?”


    葉靈汐輕歎了口氣道:“你把天瓊國的皇位奪下,不再交給姬玄離,卻讓小寶去繼承,你覺得這是為他好?”


    “所謂稱帝為王,坐擁萬裏江山,最後換來的可能是他以後要和姬玄離互相殘殺,這難道是你想看到的結果?”


    聽到這句話,赫連冥燁的身子便猛地一僵,他眼睫輕顫,斂眸掩住眼底的情緒,頓了半晌之後,才低聲說了句,“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那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聽到他這話,葉靈汐心裏倒是暗暗鬆了口氣,她還真怕赫連冥燁偏執起來固執地要把小寶推到權力爭執的漩渦裏去,他鬆了口,她也就放心了。


    看赫連冥燁一副沉思的模樣,葉靈汐主動往他懷裏蹭了蹭,放輕了聲音道:“還說小寶故意躲著你呢,你這個做父親的一時間都調整不好自己的心態,小寶一個小孩子,突然多了一個父親,又哪兒能表現的那麽從容。”


    “你要是真的想做一個好父親,一個稱職的父親,那有一件事你就一定要記住,而且做到。”


    看赫連冥燁抬眸朝她看了過來,葉靈汐輕笑了一聲,語氣堅定地說道:“相信他。”


    “他可是我們的兒子。”葉靈汐避開他的傷處輕戳了戳他的胸口,“之前那幾年他待在北山村,雖說接受教育晚點兒,但還好底子夠好,完美地繼承了我的聰慧和你的……奸詐。”


    赫連冥燁聽到她最後那詞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葉靈汐卻擺出一副一本正經地架勢繼續說道:“我就是想告訴你,小寶他足夠優秀,他還那麽小,他的未來還有許多可能,千萬不要因為我們的一時衝動就限定了他的未來。”


    “我不敢保證說,小寶長大以後會對金錢權勢沒有半點兒執念,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


    葉靈汐說這話的時候,那堅定又自信的模樣,幾乎讓人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赫連冥燁出神地看著她,就聽她道:“不用你為他費心籌謀,也用不著犧牲誰為他退讓抑或施舍。”


    “我相信,我葉靈汐的兒子,就算是以後真的想奪了這天下,他也能憑著自己的本事去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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